第3章 护卫

双问凝悻悻然瞪去一眼,拿过徐千宁手里的草篮往药寮方向走。

“裴大哥他怎么了?”徐千宁颇感好奇,跟上脚步。

前面提草篮的人乍时停驻,眸光潋滟回转笑意:“你裴大哥他啊,身体特别强劲,你以后就知道了。”

双问凝丝毫不顾裴厉秋越发紧皱的眉头,揽着徐千宁的肩臂替她端出一碗浓汤。

“你也不必太过担心,留在我这回春坊调理半月,体质保准能提上三成。”

徐千宁将散发着苦涩气味的汤药接下,不带停顿地一口气闷进肚里,“那不行,我要赶紧回县内上任,查清那明月楼案件始末,早日还漠北县太平安宁。”

裴厉秋听到明月楼,条件反射地拔出剑来,剑刃闪着冷冽寒光。

双问凝从荷包里掏出一颗蜜饯塞进徐千宁嘴里,叹道:“您也忒能吃苦了,小女子实在佩服。”

徐千宁含着甜甜的蜜饯回:“多谢,还没问神医您尊姓大名。”

“要是徐县令不嫌弃,唤我阿姐可好。本来按关系说,那边耍剑的那位最该叫我阿姐的,可你裴大哥实在心高,我双问凝半点不入他眼。”

“好啊,阿姐!”徐千宁哪看得下去美人伤怀,尽管是带着明显的刻意也不忍心,更何况她还有事相求。

既然身体大好,她是绝对要回漠北县的,可若单枪匹马回去也多半只能送人头。虽不太清楚这两人的具体身份,但能肯定的是目前应该不会加害于她,要是身手不凡的裴厉秋能随她一起上任的话……那安全性就会大幅度提高,探查案件也有了保障。

她要抓住他俩关系匪浅的机会。

“阿姐,不知裴大哥是做什么营生,小妹有事想请裴大哥帮忙。”

明明人就在外面,却要悄摸问她,双问凝笑意盈盈,提高嗓音:“你裴大哥他啊——”

“何事?”裴厉秋闻声,抬腿翻过木栅栏,剑鞘搁在药寮窗门边。

这下换双问凝不理,揽着徐千宁背对他说:“他能有什么营生,到处捡人给我增加工作量罢了。平时舞刀弄剑的,姑且算个护卫吧!看,家,护,卫。”

明眼人一听就能听出说看门狗的意味,可徐千宁沉浸在回县大计上,丝毫不察,还觉着正说到点子上了,吹捧道:

“护卫好啊!护人性命,有责任心,我最崇拜这样的人了!”

裴厉秋顿时耳尖升起一抹不察的红晕,暗自撇开脸侧过头。

双问凝笑意愈浓,顺势挖坑:“那正好!反正我早就厌烦,要是谁能收了这个麻烦精,当个护卫什么的都行,可令人皆大欢喜!”

徐千宁兴奋举手:“我我我!不瞒阿姐说,小妹正有此意。上任之事迫在眉睫,又恼无得力助手在侧,要想漠北县回归安宁,实在需要像裴大哥这般人才。”

说着,她踱步凑到药寮窗门边,仰着脑袋:“我拿八成俸禄给您。”

虽是八成,但实际也少得可怜,县令俸禄与本县财政收入挂钩,漠北县又是远北知名穷县,徐千宁底气不足,声音渐渐弱了下去:“不知裴大哥可否愿意。”

“我……”裴厉秋本就打算寻个理由蛰伏在她身边探查案件,可对上她那诚恳期许的双眸,却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他愿意的,只拿二成都是愿意的。”双问凝打起包票,“其实他也崇拜徐县令得很。”

“嗯。”裴厉秋破罐子破摔,咬牙应下。

“那可太好了,我们即刻出发!”

徐千宁行动力超强,立刻出门牵马试图往上爬,可骏马识主,加之她动作莽撞,惹得马儿不悦踢腿。

裴厉秋见状安抚,随后轻松一跃,骑上骏马。他挽住马缰,倾下身姿,递出一只手。

“上来。”

徐千宁腼腆含笑回握:“多谢裴大哥!”

策马奔驰在林间,她贴着裴厉秋的背脊,告知他先转去县外城隍庙,拿她事先藏好的官印和任命文书。

漠北县县衙门口。

久积尘灰的登闻鼓面前,徐千宁手持褪色的鼓槌,庄重严肃地敲响鼓面,声动如雷响彻漠北县上空。

不多时便聚集许多民众,将县衙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议论纷纷。

县衙内人头攒动如临大敌,从众多衙役中涌出一位尖锐的垂老之声:“何人在此击鼓!所为何事?若无冤屈引起骚乱,依照律法必将严惩!”

徐千宁抬眼看去,衙内众人推举的是之前遇到的那位师爷,她转身跪在民众面前:

“民女听闻明月楼组织务工特地前来,却遭明月楼拐进地牢屈打发卖,与民女所遭经历同胞众多,求请县衙依法查办拐卖窝点明月楼,还漠北县清平安顺!”

聚集的民众中有些许在地牢里受徐千宁帮助逃脱出来的人,只不过怕遭报复不敢报官,而明月楼近几天也反常地停止了施粥送馍,拐卖人口关进地牢的事情在民间已有流传。

现在徐千宁将此事捅在明面上,民众中便有人借势附和质问。

可那师爷却不容置喙,“明月楼给我县带来了多少福利大家有目共睹,至于这位外乡人士若实有冤情,依照律法应回籍贯县衙登记处理。”

提到律法和籍贯,底下的民众声量低了下去,漠北县处于远北必过之地,加上明月楼骗局,人口流通异常错乱频繁,导致县内籍贯非常复杂。

徐千宁不卑不亢,毫不畏惧:“自当今圣上勤政以来,明明早已废除旧例实行新法,民众案件在居住地和籍贯地皆可办理,不知师爷所提是哪本国家律法,可否拿出来给大伙儿瞧瞧?若拿不出来,就请按《大夏新律》第二十三条依法公正回应民女所求、民众所述。”

“你这个口出狂言的下贱……”师爷正要发作,身旁的主簿低声确认新律属实,他只好换了口锋,“新任县令还未上任,此案件本县衙现在无法受理,你有什么冤屈等新县令来了再审,若是等不了就回你的籍贯地别再来了。”

“大伙各自散去,再有无故逗留纠缠者,按妨碍公务依法处置。”那师爷指着徐千宁大袖一挥,转身就要回衙内。

底下的民众见县衙无心解决,尽管大家议论纷纭,但也只能就此作罢,毕竟谁都不想吃牢饭。

这时,徐千宁站起身,拍了拍尘土,朝衙内大声质问:“请问师爷,欺瞒民众、以权谋私,按照律法该当何罪?”

空气陷入短暂的停滞,衙外的民众也屏气凝神等待回应,众人的视线汇聚在登闻鼓旁的女子身上,而这位女子只望见审案暖阁里“明镜高堂”四个字闪着金光。

“来人,将这妨碍公务者押入大牢,听候发落!”师爷攘袂切齿道。

几个衙吏听令上前抓捕,徐千宁却站如松枝稳如泰山。

不知从哪儿突然冒出来个高大身影,从容轻巧地落在衙吏面前,挺拔的背影不留一丝缝隙将人护在身后。

指尖微抬,利剑出鞘。

裴厉秋玉身长立,眼眸锐利如鹰,淡淡地环视一圈,薄唇微启:“刀剑无眼。”

没有过习武经历的人都能看出此人身手不凡,衙吏们顿时不敢轻举妄动。

“愣着干什么?今天不是她死就是你们死!”师爷气急败坏,捶胸顿足。

“漠北县新任县令徐千宁前来就任,谁敢造次!”她高举官印,展开任命文书。

有识字的民众凑上前来仔细观看对照,之前被解救的人也回想起她最后说的话。

“这好像真是新县令!”

“一个女子当县令,这靠谱吗?”

“我和娘子在地牢里就是新县令给救的!一点没错!”

“听说新县令还是大夏唯一的女探花,厉害着呢!”

“新县令来了,阿爹阿娘有救了!”

“……”

衙门内的人颤颤巍巍,既不敢不认,又怕认了没命。

主簿利成文看过任命文书和官印后立马跪在徐千宁面前,边磕头边声泪俱下:“终于等到您来了啊徐大人,您可要替小人做主啊!那些事都是李师爷逼我干的,绝非我本意啊!我真的是冤枉的啊!”

其他衙吏见此状,大多也应声跪下。只有李师爷的几位心腹搀扶着他,硬气十足:“一介女流之辈,何以堪当县令之任,早早回乡嫁人才是正经。”

此刻心声四起,有冤无冤徐千宁尽收眼底。

“将李师爷和他身边这几位衙吏都押入大牢,听候发落。其余人员有明月楼拐卖人口相关证据者如实招来,既往不咎。”

听到这话,主簿利成文第一个上前,跪着的衙吏们也连忙起身自告奋勇。

只有李师爷的心腹转身欲逃,被裴厉秋执剑拦住。

“呵,新县令,我倒要看你这位置能坐几时!到时候可不要像前几位县令那样跪着来求我饶你一命哈……”被抓捕的李师爷仰头大笑。

徐千宁完全忽视,转身对衙门外说:“知道线索的民众上报实情,必有嘉赏!”

与此同时,她还第一时间带队同裴厉秋去查封明月楼,尽管如此雷厉风行,却还是让以丽娘为首的疑犯提前窜逃,不过幸好与她一同学琴的那批女子还未被送走,她将其带回县衙登记录证。

一连几天徐千宁都忙得不可开交,深入了解县情、张榜安民、整顿吏治与处理诉讼同时进行。

裴厉秋也好不到哪里去,不仅时刻跟随取证搜查,还要受双问凝的特别叮嘱,亲自替徐千宁煎药烹茶以防有人加害,再才是抽丝剥茧关联他自己要查办的案件。

他堂堂巡查御史哪曾干过这些杂事,如今却要为了查案凡事都亲力亲为,还得随时跟在人后当护卫。

“对了!有个非常重要的地方没去!”徐千宁猛然放下整理成堆的供词,急匆匆地往堂外走。

漠北县西堂监狱。

里面不知关押了多少无辜百姓,她还没进入门口就听到哀怨悲切的述冤叫苦声。

[人真的不是我杀的啊!为什么就是不信我!]

[明月楼都是因为你……]

“……”

冤声杂乱中徐千宁突然捕捉到一条许久未闻的语调:

[狗屁师爷,也敢抓本姑奶奶,等真正的县令来了可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阿银?”徐千宁寻声找去,“你怎么会在这儿?”

蹲在监狱角落抠草的人猛地抬头,隔着铁栏杆泪如泉涌,“徐大人,从今以后我要与你寸步不离!做你的第一护卫好好保护你!然后把坏人都抓起来关进监狱!”

瞧这样子就受了很大委屈,徐千宁安慰道:“好好好,第一护卫。”

[第一护卫?什么意思?用完就扔?]

这又是谁的心声?离得很近,颇感怨愤,带着熟稔的男声。

徐千宁蓦地猛省,不由往后撤退一步,肩背抵住一墙温热结实的胸膛。她之前的注意力全放在久别重逢的阿银身上,完全忽略了最近几乎与她形影不离的人。

阿银亦是没多注意,被她的动静提醒才发觉千宁身后多了个人,她抬手指着那人问:“你是谁?”

裴厉秋见状,语调幽幽:“她的现任护卫。”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捡到野男人后他称帝了

认错夫君嫁给敌国太子

小船三年又三年

经年烈酒

至此不逾

<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
×
听到冤者心声后
连载中Ksana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