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训室内，光线昏暗，所有东西都在暗色的掩护之下都变得模糊，唯有一颗红点是清晰的。
红点搜寻着目标，像暗夜中的红色萤火虫。
周禾昨天被打了一顿，拿枪的手有些颤抖，如果今天成绩再不合格，她又要被打，这里简直比缅北还要缅北。
她凝神聚气，仔细听着下面发出的声响，锁定目标后就立马扣动扳机，手掌一热，随后就闻到一股烧白肉的味道。
她知道，她命中了她第一个目标。
周禾吐出一口气。
这是入门款激光枪，有激光锚点，无后挫力。发射的短激光束与光同速，瞬息之间便可命中目标，近距离的话根本看不到发射的激光光束。
但缺点也很明显，雨天不适用，射击会有偏差。不过人类生存基地极少有雨天，这个世界的人类如大棚蔬菜般生活在罩壳之下。罩壳之下，一年四季无雨。
周禾接着转移枪口，寻找下一个目标。
四十五分钟后，一旁教练的计时器发出‘滴滴’两声。
周禾放下激光枪，摘下夜视镜，把它摆在自己面前，等着教练验收成果。
教练对着上方的感应器比了个手势，枪训室的灯立马全亮了起来，周禾本能地眯起眼睛去适应突然亮起的白灯。
周禾原本在玩一款名叫‘秽土之争’的全息游戏，注册游戏之初，她只想体验实感种菜。
白天上班的劳累在回到家后带起头盔，来到虚拟世界，看到自己种的蔬菜，她的心中会油然产生一种幸福感。
玩游戏半个月后，幸福感就破碎了。
周禾莫名退出不了游戏，于是就被困在这个游戏之中。
在她想强制退出之际，家中突然停电，然后莫名其妙就被一个组织强行带走了。
这个组织这么做，出于什么目的，周禾混了一个月也只才知道组织的名字，锋棱组织。其他问题再问，她就要挨棍棒了。
被打第一顿后，她就老实了，然后听从组织的安排进行学习，比如格斗，或者枪械，和异能培训。
异能培训还没开始，听教练说，要等格斗和枪械合格后才开始培训，因为合格后，她才能活着。
多么严格的产检。
平时格斗要被教练打，枪械课不合格也要被打，一个月后，她除了获得不少青紫交加的淤痕，还收获了强健的身体。
不过很奇怪，她身上的淤痕总会在第二日睡醒后全部消失，但身体的疼痛并没有消失，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询问过教练，教练瞪了她一眼警告一声，就没再搭理她了。
这比上班累多了，以前有多喜欢这游戏，现在就有多恨。
周禾适应光线，睁开眼睛看着下方凌乱血腥的尸体，胃里的酸液不由翻腾起来。
大型枪训室共两层，第二层的中心是空的，可以观测到一楼，方便从二楼射杀一楼的活靶，也方便工作人员清理。
一楼的尸体全是变异人，有的全身长满毛发，有的表皮黏腻还分泌着不明的淡绿色粘液，看一眼能吐十年饭。
周禾第三次被打，就是因为这些变异人。这些人虽然变异了，但还是有五分像人的，对着他们开枪，她总有些于心不忍，想着变异也不是他们想的，这和杀人有什么区别。
教练见她犹豫不决，就以不服从命令为由，又对她来了几脚。
周禾被打出心理阴影，只好服从于教练的命令，今天下手多了几分果断。她真不想被打，更不想死。
不知道在游戏内死亡会怎么样，会不会精神受到伤害，她听过不少案例，她可不想得精神病。
变成精神病她还怎么去向恒心科技公司索赔，拿赔偿享受世界。
周禾觉得这个组织是在培养她做杀手，可是为什么是自己？因为她耐打？那这个组织是如何精准找到自己的这个特性，她自己都不知道。
游戏注册之初可以抽选身份卡，第一个十抽不要钱，有学生，农民，公司基础职员，无业游民等。然后在十个身份中抽取一个，继续抽则需要花钱，有机会能获得游戏内更好的身份。一个十抽要一百，周禾没舍得，所以选了个农民这个身份，她还挺喜欢种点菜的。
选定身份后，资料卡上也只有基础信息。如今游戏出了bug，周禾退出不了，资料卡也没得看了，系统面板也不见了。
她对这个游戏世界的设定知道的不多，只对包装盒上的文案有一丝丝印象。
40年前，人类从一颗遥远的外星上带来一块晶石，因其颜色是玫瑰色，便被称为玫瑰晶石，科研人员认为，这是宇宙赠予人类的玫瑰。
这块晶石仅需指甲盖大小，便可供应全人类社会半年的能源，于是科技开始高速发展，产生许多新事物。
玫瑰晶石影响最深的则是这个世界的生物，它具有放射性，凡是有过接触的生物都会发生变异，比如变异人，变异植物。开始还是小范围可控制，到后面一次科研事故，玫瑰晶石泄露，变异生物剧增。
变异生物携带放射性粒子能感染其他生物，于是变异生物呈爆炸式增长，到了不可控的地步。
瑰宝变毒药，于是人来开始建立高墙，在上空盖上特制材料的罩壳。罩壳之下，人类勉强存活，有钱人移民外星搬走大量资源，人类也开始了资源的争夺……
周禾玩游戏一个月多，对什么资源争夺并不清楚，但这里蔬菜确实不便宜，而且农民相对而言也是一个比较赚钱的职业，因为他们手里有干净的土壤。
在这个游戏世界，干净的土壤本身就是珍惜资源，不少财团移居外星后就带走了大量土壤，使得蓝星干净的土壤更少了。
一楼的工作人员清理完毕，并汇报数据给周禾的教练。
“变异人共计50个，射杀38个，击杀率76%。射击数80次，枪械命中率80%。”工作人员汇报完毕后就下楼离开。
“勉强及格。”教练皱眉，其实只训练一个月能有这样的结果算是不错了，但是上头的要求严，这数据勉强还能入眼。
周禾心中漂浮的石头落地，今天不用挨打了。
对方没有问话，周禾只听不说，说多错多，她现在习惯保持沉默，变得小心翼翼，精神极度敏感紧张。
“第一次考核结束，下午自己到汇星楼十楼会议室，首领要见你。”教练说完就转身离开。
教练走后，周禾松了口气，她现在没有刚来时的韧劲了，像是个被驯化的动物。
她忽然明白为什么刚进来时见不到锋棱组织首领，而是现在，因为她现在被‘驯化’了，首领的沟通成本降低，人的服从性会变高。
看来首领很懂人性。
周禾看了眼枪训室墙上的电子钟，十一点半，临近饭点，她打算回宿舍洗个澡，顺便等机器人送饭。
她离开枪训室，进入电梯：“阿曼斯，负八楼。”
“好的，请稍等，电梯正在运行。”电子女音一闭，电梯就开始向下运行。
阿曼斯是这个园区的AI智能，可以辅助组织成员简单的工作，周禾也从阿曼斯这边了解了组织的一些基本信息，但有用的并不多，重要的信息从来不会交给AI来管理。
周禾回到房屋先是洗澡，她觉得自己全身都是肉烧焦的味道，很恶心。
洗漱完后躺在床上，周禾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情绪调节器。
调节器有些类似于随身听，长方形扁平机盒伸出两条感应器，周禾把它们贴在太阳穴上，左右一边一个，然后按下愉悦键，一股奇异舒缓的感觉融入她的意识内，抚平她心中的焦虑和焦躁，她的心情开始愉悦起来，虽然她也不知道愉悦个什么劲。
“叮铃~”
周禾的房间门响了，她翻身下床打开房门，一个推车机器人上摆着一堆饭盒，她随便拿了一个饭盒，而后关门开始吃中饭。
虽然这里训练很残酷，但是住宿和伙食都还不错，特别是带上情绪调节器，她可以短暂的抛却一切负面情绪。
下午两点，周禾的光脑手环开始震动，她从睡眠中醒来关闭手环的闹钟。然后起身开始收拾，准备去汇星楼十楼。
这里的园区没有高楼，最高的楼只有十楼，但每栋楼几乎有十多层的地下室，各有各的用处。
到了汇星楼十楼后，有人守在电梯门口，那人从头到脚打量了周禾。
周禾也打量他，对方身高与自己一样，面无表情，看起来很冰冷，但给她一种很亲切的感觉。
“周禾？我是奎恩。”奎恩简单自我介绍，“首领在会议室，跟我走。”
周禾点头：“好的，谢谢。”
周禾跟在奎恩身后，看着路过的办公室，办公室门框上面会有个门牌，表明办公室的作用。
基因设计档案室，基因存储室，变异人基因档案室……
周禾皱眉，这里全是有关基因的资料室，她心中隐隐不安，这不会拉她做基因实验吧？周禾心跳加速，四肢绵软起来，耳边全是自己心跳的声音。
奎恩回头看她一眼，眉头微蹙。
周禾被奎恩莫名的一眼吓坏了，但是她逃也逃不掉，心里开始规划怎么自杀才是最不痛，最轻松的。
她思绪纷乱，脑子像是浆糊，只觉得天塌了，等她出游戏，她要求得赔她双倍的精神损失费。
奎恩停在会议室门口，轻叩办公室的门：“首领，周禾到了。”
“让她进来。”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声音很甜美。
奎恩打开房门，让周禾进去。
周禾深吸口气，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样走进会议室。
会议室很大，讲起话来应该会有回声。会议室中间有个大圆桌，一个金色波浪卷发的女人坐在会议室最里面，她的眼睛是淡蓝色，很美，像浅海滩的颜色。
周禾进去后，奎恩就把门关上，会议室就只有她和金发女人。
“随意坐。”金发女人嘴角微笑，看起来很有亲和力。
周禾惴惴不安地选了个离大门近的位置，远离那个金发女人，她觉得会安全许多。
“你有什么想问的？”
入座后金发女人问周禾。
那可太多了，周禾问出最关心的。
“你们是做什么的？为什么抓我，训练我？是要做基因实验吗？这是违法的。如果你们放我离开，我可以假装一切都没发生过。真的！”
而是事实，她连园区都离开不了，根本没有选择和讨价还价的余地。
“离开？”金发女人听后发笑，“你本来就是组织的财产，何来离开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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