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1.14。
“先走了。”
秦霄在把最后一个台球打进洞里之后,站直了身体,他把杆子递给卢思源。
卢思源接过杆子,用台球杆擦磨了磨杆头,他说:“现在才几点,你回去那么快干嘛。”
秦霄说:“明天有点事。”
卢思源:“什么事情?”
秦霄:“陪桑桑去古城看花灯。”
卢思源:“……”
秦霄这么一句话就走了。
卢思源看向江浩洋,惊愕地问:“这家伙最近怎么奇奇怪怪的?”
郑磊疑惑:“哪奇怪了?”
卢思源:“这家伙,又是陪吃饭,又是陪爬山,又是送人回家,现在还跑去陪人看花灯。这不诡异?不对,他们两个不会在一起了吧?”
江浩洋懒懒地从手机上移开视线,说:“你觉得秦霄像那种古板的性格,像是会对自己妹妹下手的人?”
古板。
这个词一出来。卢思源愣了一下,说:“你咋想到这两个词的?”
江浩洋手一顿,低头看着林若发过来的信息。
林若:也就你和你那帮兄弟那么古板。
郑磊:“还能怎么想出来的,咱林妹妹呗。”
江浩洋发了一条消息,收了手机,反问:“谁是你妹妹?”
郑磊:“呦,真上心了?”
江浩洋眼神带着点鄙夷,看着郑磊,说:“你以为谁都像你?”
郑磊:“……我怎么了?”
江浩洋:“夏璇嫌弃你跟嫌弃狗一样。”
郑磊:“……”妹的。
卢思源:“行了,你俩吵什么。这不是在讨论秦霄的事情嘛。”
江浩洋说:“还能为什么,这么上心,除了喜欢,还能因为什么。”
秦霄喜欢桑柔?
卢思源想了想,摇了摇头,说:“这俩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
江浩洋不咸不淡地问:“你和温湘琳就是一个世界的?”
一个浪的要死,一个安分的要命。
卢思源纳闷:“怎么就不是一个世界的?”
江浩洋毫不犹豫地说:“我记得温湘琳是学美术的,初中那会,典型一个文文静静的女生。可你再看看你自己,吵的要死。和你在一起之后,温湘琳形象全无。”
卢思源:“那是你没有见过她疯的样子。”
再说了,谁说学美术的就一定是文静的?说不定是表面平静,内里疯逼呢。
卢思源跳过这个话题,又问:“对了,你和六班那个怎么样了?”
林若是高二六班的,学的是政史地。
江浩洋手一顿,说:“就那样。”
卢思源好奇:“你们两个聊了快小半年了吧?没点动静?”
江浩洋反问:“能有什么动静?”
“没在一起啊?”
“没有。”
“那小学妹不会是真的在玩你吧。”
“……”江浩洋无语地看着他,说,“会不会说话。”
卢思源:“我说的不是事实嘛?”
“……”
*
秦霄回到家。
秦丽房间里开着门,秦霄透过门口,看见秦丽手里拿着一块红布。
秦霄敲了敲门,走了进去,问:“妈,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秦丽一只手抓着红布,另一只手拿着针,抬头看着秦霄,说:“我给桑桑绣只凤凰。”
秦霄低头看着秦丽手里的红布,问:“做裙子吗?”
秦丽会刺绣这事,他知道。小时候,秦丽最喜欢绣绣花鞋了。给他、叶映、桑柔绣过很多双,不过就是他和叶映都不爱穿,倒是桑柔,挺爱穿的。
他曾疑心桑柔穿绣花鞋是为了哄秦丽高兴。
秦丽摇头,说:“盖头。”
秦霄身体一僵,不可置信地重复秦丽的话:“盖头?”
秦丽说:“对,反正我现在无聊,你又不让我出去工作,所以我想给桑桑添个嫁妆。”
秦霄:“那为什么绣盖头啊?”
秦丽说:“我不知道以后桑桑结婚是用西式还是中式,但我希望她用中式的时候,能有个红盖头。”
凤冠霞帔,多少女孩子的梦想。
她现在有时间,又恰巧学过苏绣,女工也还不错,所以想为桑柔留下点什么东西。
秦霄伸出手摸了摸那块红布,脑海中浮现出桑柔穿着凤冠霞帔,走向另一个男人的影像。
他有说不出的心堵。
秦霄说:“万一桑桑不嫁人呢?”
叶映也未嫁。万一桑柔学习叶映呢。
秦丽皱眉,拍了拍他的手,不满地说:“说什么话呢。”
秦霄反应过来,说:“我是说,万一桑桑不想嫁人呢?”
秦丽顿了顿,说:“不嫁人也可以穿婚纱啊,我绣这个,只是想送给桑桑一个祝福,不管她嫁不嫁,那都不重要。她开心就好。”
秦霄心里闷了一口气,闷声应了一声:“嗯。”
秦霄余光瞥见秦丽床头柜的房产证。他震惊地拿起来,问:“妈,这是什么?”
秦丽看了一眼秦霄手上的房产证,若无其事地说:“我把我们租的房子买了下来。”
秦霄:“你哪来的钱?”
秦丽:“我存的。”
秦霄怀疑地看着她。秦丽却说:“我之前攒下来的钱,原本就是打算用来买房子的。但是这三年我病了,打算留给你的。”
秦霄一愣。
秦丽说:“我之前舍不得用,但是我现在觉得,我们总是租房也不是什么长远的事情,所以下午我就去买房子了。”
秦霄问:“花了多少?”
秦丽说:“五十六万。”
秦霄一顿,疑惑地看着秦丽。
秦丽笑了笑,反问他:“你不信我?”
秦霄没说话。秦丽却知道他怎么想的,无非觉得这笔金额太大,以她的能力和这些年的开销,她不可能存下那么多钱。
秦丽说:“阿霄,你别忘了,我前几年一直在盛越上班,小映不会亏待我的。”
秦霄愣了一下。他打开一看,里面赫然写着他的名字。他问:“为什么写我名字。”
秦丽说:“我的不就是你的吗?写谁的名字都不重要。”
秦霄点头。
秦丽说:“你早点睡吧,我也要睡了。”
秦霄说:“嗯,那我去洗个澡。”
秦霄关上门之后,秦丽看着那本房产证,陷入沉思。
她当然知道秦霄早出晚归都在干嘛;她也知道,秦霄年后要去干嘛。
正是因为知道,她才不能不管不顾。
秦霄怀疑得对,她确实没有那么多钱。她是卖掉了桑柔送的玉镯,才买得起这间房子。
玉能养人,桑柔送的玉镯更是不便宜。
如果她还能继续赚钱,她不会卖掉桑柔送的玉镯,她不是那样的人,但她没时间了,临走之前,她总得为秦霄留下点什么东西。
有个房子住,不再流离失所,这是她能给他最后的礼物。
*
夜里。秦霄梦见——
在婚礼上,桑柔穿着凤冠霞帔走过来,她的头上带着秦丽亲手绣的盖头。
梦里的他牵着桑柔的手,桑柔的小手纤细,触感温凉。
主持人说:“新娘新郎可以接吻了。”
他掀开桑柔的盖头,看清的时候,呼吸一窒,呆呆地桑柔。
桑柔化着精致的妆容,美艳动人,她嘴角带着浅浅的笑容,双眸含笑,灿若星辰。
他弯了腰,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嫣红的嘴唇,缓缓低头。
在即将亲上去的时候,秦霄猛地睁开眼睛。他惊魂未定,坐了起来,回想刚刚那一幕,下意识抬起手碰了碰嘴唇。
等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秦霄猛地抽开手,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拇指。
心脏仿佛跳到嗓子眼里,秦霄喘了喘气,深呼吸几下。
过了一会儿,秦霄看向别处,忽然抬手扇了自己一巴掌。
秦霄低声骂了一声:“妈的。”
半响,他从床上起来,在衣杆架前挑了套衣服,进卫生间洗澡。
他从洗手间出来后,隐约听到秦丽房间传来一声又一声的咳嗽声。
秦霄停住脚步,仔细听了听。
确定没有听错之后,秦霄眉头紧皱,敲了敲秦丽的房门。
秦霄喊道:“妈,你没事吧?”
里面传来秦丽虚弱的声音:“感冒了。”说完之后,秦丽又开始咳嗽。
秦霄皱了皱眉。
秦丽又道:“阿霄,你给我倒杯热水进来。”
“嗯。”秦霄转身去烧水。等水烧得差不多的时候,秦霄拿着秦丽的杯子倒了一杯水。
水温刚刚好。
秦霄敲了敲秦丽的门,然后打开,推进去。
秦霄刚想打开房间的灯,秦丽连忙制止他:“阿霄,别开灯。”
秦霄手一顿。
秦丽又说:“有点晃眼睛。”
秦霄想想也是。脸上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痛,秦霄脸色一僵。
不开灯也好。
秦霄趁着客厅里的灯,把水杯递给秦丽。
秦霄问:“妈,有药吗?”
秦丽:“我晚上吃过了,一天三次,不能多吃。”
秦霄深知是药三分毒,点了点头,他说:“您要注意身体。”
秦丽喝了一半,把水杯放在床头柜。她问:“你怎么起来了,我听到洗手间传来水声,你在洗澡?”
秦霄身体一僵,表情不自然。幸好房间内不开灯,否认他脸上的红晕和尴尬定是能被秦丽看见。
秦霄说:“盖了两张被子,冒汗了。”
秦丽:“开点空调吧,被子不能不盖。”
秦霄:“我知道。”
秦丽又说:“我感觉好多了,你先回去睡觉了。”
“嗯,那有事你叫我。”
“好。”
秦霄走后带上了门。秦丽抱着被子的手松了松,她趴在被子上,用力的喘气,试图缓解症状,但喘气的十分艰难。
过了几分钟,秦丽缓了过来。
她看着被子那一角的血迹,闭了闭眼睛。
好在因为长年吃药,她的房间都是一股药味。不然秦霄闻到了就不好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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