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异国他乡要面临的第一个问题，不是饮食，也不是作息。而是耳边没有顾轻舟的吵吵嚷嚷。
一时之间，还真挺难接受的。
苏念无奈地笑了笑。
这要是让顾轻舟知道，尾巴都要翘上天。
校园生活并不算美好，甚至算得上枯燥。苏奶奶雇的职业经理来跟她汇报工作，苏念一点点接手名下资产的工作。
英国跟国内有六个小时的时差。
她偶尔得空时，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心里想着一中的朋友。
她和徐彦没有删除联系方式。
分开之后，徐彦很久都没有联系她。她也没有给他发消息。
但跨年夜那天。
徐彦喝醉了酒，给她打视频电话。他跟她说近况，跟她分享生活，祝她跨年快乐。
她说了一句同乐。
此后每隔一段时间，徐彦都给她发自己的成绩单。
自言自语地跟她说一些话。
她看了，很少回他。
她不想给他留下幻想。
一中拍毕业照的时候，她提前一天从英国飞回去。
那是分开之后，她跟徐彦第一次见面。
少年红着眼，偷偷牵上她的手。苏念没有甩开。
她说：“徐彦，不要喜欢我了。”
别存有执念了。
他无措地看着她。
第一次在她面前掉了眼泪。
*
徐彦高考结束之后，跟十四班聚会结束，回家睡了十几个小时。
早上下楼吃早餐的时候，发现徐父徐母都还在饭桌上。
徐母哎呦了一声，指着厨房说：“厨房里有小米粥和牛奶。”
徐彦点了点头，脑子昏昏的进了厨房。他端着小米粥和牛奶到桌上，嗓音有点哑，问：“爸，妈，你们怎么还没去上班？”
“没到点呢。”徐母说，顿了顿，她又问，“声音怎么了？”
徐彦说：“可能睡太多了。”
徐母说：“刚高考结束，能多睡会就多睡会吧。等休息够了，再跟朋友出去旅游。等你们成绩出来，高中也就这样过去了。放宽心，尽力了就好。”
徐父点了点头，又说：“这个假期你也可以开始去学驾驶了，争取这个假期拿下驾驶证。”
徐彦说：“好。”
徐母又说：“等会让你爸给你转个十万，好好玩啊。”
徐彦无奈笑道：“我卡里还有钱。”
徐母不赞同地说：“手头上有钱，比什么都来的踏实。就当是爸妈给你的奖励，好儿子，辛苦了。”
徐彦也不推脱，笑着说：“谢谢妈。”
徐父道：“我呢？”
徐彦说：“谢谢爸。”
徐母看着徐父，说：“这也要争？”
徐父轻轻咳了一声，说：“儿子还在这呢。”
徐彦静默两秒，无奈开口：“您二老这是嫌我给你们当电灯泡呢？”
徐母连忙说：“没有，你可是妈妈的心尖宝贝。”
徐彦：“……”
吃完早餐之后，徐父去换衣服。徐母拉着徐彦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徐母把早就准备好的护照和签证递给徐彦，说：“妈妈知道，你心里放不下那个女孩，你寒假的时候就想过去找她，但当时没有签证，你为此苦恼了很久。所以妈妈提早准备好了这些东西，想着你高考毕业后就交给你。”
徐彦手上握着护照和签证，整个人呆住。
徐母继续说：“你那段时间情绪不好。你爸爸特意回来跟你喝了一夜的酒，这些话是你酒后吐出来的。”
她记得喝醉后的徐彦说：“爸，妈，我好喜欢她。可是她不喜欢我……她不稀罕我的喜欢。我好难受……”
徐彦从来都是大大方方，自信开朗的。那是她第一次看见她的儿子哭。
她又想到徐彦谈恋爱的那一天，激动地给她打电话，一本正经地说：“妈！苏念同意我的表白了！”
他笑的那么开心，一点也没藏着。
她知道她的儿子是喜欢苏念的。
后来，他的学习越发刻苦。他说，他想去跟那个女孩一个城市。
那个女孩，她见过。
很漂亮的一个女孩。看着清清冷冷的，但眼神很透彻。
徐彦因为分开的事情，情绪低落过一阵子，但很快缓过来。
他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学习上。
徐彦张了张口，最后道：“妈，谢谢你。”
徐母轻轻笑了笑，温柔地说：“我儿子很优秀，喜欢的女孩也很优秀，想去见她就去吧，要是受了委屈，那就回家。”
去吧，总得去见一见她。
看看她的近况，或者，认真道个别。
*
徐彦从顾轻舟那边旁敲侧击出了苏念的学校。
他收拾好东西，立即启程。
那一刻的冲动，带着致死而后生的决然。
他不知道苏念愿不愿意见他。
但他想见她。
一眼也行。
他太想她了。
下飞机的时候，徐彦给苏念发了一张图片和一条消息。
但是消息没有发出去。因为苏念把他拉黑了。
徐彦那颗炽热的心，瞬间冷下来。
苏念留给他最大的幻想就是还留着他的联系方式。现如今，那点幻想也没有了。
她果然够狠。
比他想的还决绝。
挺好的，起码不用受伤。
徐彦抬头看了看机场的布局，来往的人拖着行李箱路过他，他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回国，不甘心。
去见苏念，害怕惹人嫌。
去玩，没心情。
他不禁回忆起和苏念在一起的那四个月。
苏念不喜欢打字，每次聊天，聊着聊着，苏念就打了一个视频电话过来。
他心跳如雷，她面色淡然。
他知道她所有的小习惯。
苏念周末的作息是混乱的。她经常失眠。
她不喜欢晴天，也不喜欢阴天，她喜欢下雨天。他追问为什么，苏念说：“我喜欢雨滴打在窗户的清脆声。”
雨后的一中，干净又清爽。
苏念喜欢透过窗户看教育路那条街。
苏念不喜欢打游戏，她喜欢看文史类的书籍，也给他拍过自己的小书房。
他问：“你是喜欢文学？”
苏念说不是。
他又问：“你喜欢写作？”
苏念说没有，她没有特别喜欢的东西。看书只是为了打发时间。她奶奶是南大的文科教授，苏念说，她曾经是想回南城大学当老师的。
他问：“现在呢？”
苏念说：“想看世界。”
他说：“我陪你。”
苏念笑着说好。
后来，她总喜欢打趣他。因为这让她觉得很有意思。
两人独处的时候，她总是喜欢调戏他。她说她在宿舍也是这样调戏顾轻舟的，她喜欢看他们羞涩的反应。
他不满地抓着她的手，认真地说：“别调戏顾轻舟了，只调戏我一个人，行不行？”
苏念愣了一下，失笑：“怎么，你吃醋？”
徐彦大方承认：“对。”
苏念说：“轻舟是女的。”
徐彦抱着她，说：“女的也不行。”
他对她有很强烈的占有欲。但苏念对他显然没有。苏念需求不高，对外输出的情绪不高，他希望她仅有的那一点兴趣，能放在他身上。
徐彦不知不觉中，还是去了苏念的学校。他站在图书馆前面，嘱咐着苏念最可能会走进去的地方。
她一定在某个时刻路过过这里。
或许此刻，苏念就坐在里面。
徐彦甚至设想。
如果苏念看见他，会不会很惊讶，或者很厌恶？
她会抱着一本书，身边跟着几个金发女生。三五成群，有说有笑。
或者，身边跟着……新男友。
会是华人，还是白人？
说不定，她还是一个人，面容清清冷冷，跟他初见时一样，喊他一声：“徐彦。”
那他呢？
他下一秒会说什么？
故作大方地打招呼：“你学校看起来好大。”
还是直白的说：“我来找你。”
或者说：“我就是来旅游的。”
徐彦心中嗤笑自己。
连面都见不上，聊什么聊。
然而下一秒。
他看到阶梯上走下来一个女生。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好像看到她张嘴了，喊了一声徐彦。
来往的人不多。
但只有女生是逆行下来的。
徐彦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女生手上只拿了一台手机，身边没有任何人，面容平静。
似乎好像，他的到来对于她来说，并不能对她的生活产生波澜。
所以……
不重要了吗。
徐彦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
他好像真的不该来这里自取其辱。
他们前段时间在一中刚刚见过，可是他就是觉得，恍若隔世，他们好像许久未见。
或者说，许久没有交流过了。
女生在他胡思乱想之中走到他前面。
她好像瘦了。
徐彦心想。
徐彦干巴巴笑了笑：“随便走走，然后就走到了这里。”
说完，徐彦就后悔了。
他恨自己没勇气，一点都不真诚。
他应该大声告诉她，“他想她。”
算了。
徐彦不敢看她，扯了扯嘴角，说：“我先走了。”
徐彦快速转过身去，像是生怕下一秒，女生就要说出断绝关系的话。
虽然他们现在好像也没有什么关系。
忽然，徐彦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清脆悦耳的笑声，徐彦身形一颤。
下一秒，他听到女生轻轻唤道：“徐彦。”
“我在。”徐彦脑子来不到反应，嘴已经吐出了这句话。
他尴尬了一瞬间，硬着头皮转身回来。
就那么一眼，他瞬间呆住。
苏念脸上勾着一抹荡漾的笑容，看上去心情极为不错。
徐彦喉结滚了滚，眼眸越发深邃。
曾经彼此缠绵悱恻的每一个吻历历在目。
苏念却忽然牵起他的手，慢悠悠地问：“确定就这样回国？”
徐彦顿了一下，反手紧握她的手，目光落在她身上，坚定而果敢，一字一句地说：“不确定。”
不回去了。
在她开口的那一瞬间，他甚至愿意给她当狗玩着。
没有结果就没有结果了。
反正他纠缠定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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