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潜心钻研极限运动纪录片的宁霜根本不知道公共区发生了一场怎样的腥风血雨。
她的手机静音了,看纪录片的中途没关注微信消息。
直到外面传来一句极为中气十足、小人得志的呐喊——
“实在没想到,队长也会沦落到有这么一天!啊哈哈哈哈哈!”
“……?”
是什么关于纪星澜的八卦吗?
宁霜听得真切,但不明所以。
想打开门去一探究竟,又怕被抓包会尴尬。
犹豫一番后,宁霜决定继续学习。
然而,门外的吵嚷声不断,还从一个人的声音变成了很多人的声音,杂乱无章,她即便竖起耳朵也听不清。
学习的心思早就散到九霄云外。
时间也不早了,明天还要早起,宁霜决定今晚就学到这里。
她关掉笔记本电脑,把自己往柔软的大床上一丢。随着身体弹起又落下,女人仰躺着,双手伸直、举起手机。
锁屏界面提示,一个叫做“小娘子和她的六个保镖”的群有三十多条新消息。
这是谁起的群名字!
-
宁霜定了第二天早上5:45的闹钟。
大学四年过惯了昼夜颠倒的日子,最艰难的也不过是早八。
宁霜习惯了熬夜,即便昨天晚上十点就试图入睡,最终睡着也已经接近凌晨一点。
很久没这么早起床过了,以至于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她整个脑袋都是懵的。
这状态在用冷水洗过脸后也没能缓解一些。
宁霜换好衣服、打开房门,在原地醒神醒了好久。
纪星澜拉开门,看见的就是这幅场景。
女人脑袋耷拉着立在原地,右手握住门把手,左手掩唇打了个哈欠,手腕上还挂着一只空的水杯。
她今天没化一点妆,皮肤状态依旧很好,白皙细嫩、少有瑕疵,只是眼底两片淡淡的青黑色。
纪星澜没出声,也没从她面前走过,就陪她在原地站着,居高临下睨视她,也挺有趣。
过了整整一分钟,宁霜才艰难地回魂。
她睁开眼,入目一双长腿,向上是劲瘦的腰身和紧致的腹肌。
再向上是——
是纪星澜。
没穿衣服的纪星澜。
……
得到这个结论,宁霜好不容易睁开的眼睛又触电似的地闭了回去。
“你,你……”
“怎么起这么早?”
“起来训练。”
纪星澜吐字清晰,声线平稳,听上去清醒极了,不知道他已经在这儿观察了自己多久。
宁霜顿时汗毛竖起,全是细胞都转为警戒状态。
但斟酌半晌,出口却是一句:“……早。”
纪星澜气息若有似无悬在她前上方,话音带笑:“早。”
两句再简单不过的问候结束,宁霜再度陷入社交困境。
被他盯着的地方好像发烫,令她坐立难安。
宁霜没话找话问:“你比别人少睡一个小时,运动强度还那么大,经常这样会不会身体不好?”
这是哪里的话。
纪星澜语气停顿了下,说:“好得很。”
“……”
宁霜本来没想那么多,但此刻很不幸地想多了。
“我要迟到了,先走了,再见。”
再也待不下去一秒,宁霜僵直着身体,非礼勿视地右转九十度,顺着长廊走出去。
纪星澜慢悠悠地跟在她身后。
“你们六点集合?”
宁霜不敢回头,就站在原地点了点头。
纪星澜抬腕看了眼表,道:“泡杯茶再走吧,提提神。”
因为经常晚睡早起,宁霜的身体很依赖咖.啡.因,但她来基地的时候没考虑到要带些咖啡粉或是速溶咖啡。
虽然茶的提神效用对她来说弱了一些,但能提一点是一点。
宁霜望着不远处的水吧台问:“这里还有茶叶吗?”
纪星澜大步到她身边,食指和中指曲起,扣了扣她的水杯:“水杯。”
宁霜拎着杯柄递给他。
透明PET材质的大肚杯直径很大,但握在纪星澜手里,忽然像缩小了两个码似的,看上去尤为可爱。
他往杯中加入开水,又弯腰从橱柜里拿出一罐绿茶,食指抬起在罐身上轻敲,使茶叶落进杯子里。
纪星澜:“够不够?”
宁霜点头。
她刻意让自己忽略他未着寸缕、十分惹眼的上半身,眼神左右飘忽。
等准备接过水杯的时候,宁霜才发现纪星澜不知什么时候倒出了一小杯茶,已经凉了些。
“先喝点儿。”
宁霜很快地喝完,亮屏看了眼时间,她急匆匆留了句谢谢,往楼道飞奔而去。
到楼下的时候,其余几人已经在调试设备了。
见她来,张立招了招手,元气满满地道:“宁霜,早!”
宁霜也向他问好。
拍摄是导演的必修课,尤其在纪录片领域,很多时候脚本、拍摄、剪辑、文案等所有流程都需要由导演一人操持。
宁霜大学学的是传播学,虽然上过几节摄影摄像课,但也没学到什么实质性的东西,现在相当于从头开始。
相比之下,张立就显得游刃有余许多。
虽是半路出家,但他热爱摄影,也很有天赋,即便没有经过专业性的学习,还是拿到了不少含金量很高的奖项、参与过许多大型活动和微电影的拍摄。他摆弄机器时动作熟稔、胸有成竹,连方师傅都露出肯定神情。
郭鹤文在垃圾桶旁灭了烟,走到宁霜身边问:“这些设备认识了没。”
他语气算不上好,宁霜紧张到原地立正,窘迫道:“不认识。”
见状,张立赶紧介绍:“我手上这台是索尼F7S II,副机,那一台是FX3,主机,另外还有一台大疆的无人机和一个Go Pro。”
郭鹤文撇宁霜一眼:“你昨晚跟他们玩去了?”
宁霜愣了下,摇头:“没有,在房间里学习同类型的纪录片。”
“走都还没学会,就想着跑了,心浮气躁!”郭鹤文哼了声,“你连最基础的摄像机怎么使用、甚至按键在哪里都没掌握,看再多成片有什么用,就算脑子里有画面,手头上也拍不出来!”
他声音顿挫、语气严厉,说完就搬着三脚架去不远处踩点了,剩宁霜呆立在原地,双唇微张,一时茫然。
张立也没想到郭导第一天就那么凶,温声安慰:“宁霜,你别多想,郭导好像脾气就这样,对待工作上的事特别严肃,只要在他身边的就没有不挨骂的。”
宁霜垂眸反思:“也确实是我的问题。”
她根本没意识到昨晚可以直接去找方师傅学习拍摄方面的技巧,只顾自己闭门造车。
“没事的,”张立眼神示意她操作摄像机,“我来教你一些基础的设置,你那么聪明,肯定很快就学会了。”
“稍等,”宁霜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打开录音机,“好了,现在可以开始了。”
这几台设备都是非常专业的纪录片摄像机,功能庞大、操作复杂,张立先给她讲了些最基础的,宁霜学得很认真,没意识到纪星澜从她身后走过。
直到不远处的车库卷闸门被打开,传来一阵响动,宁霜才抬头向那边望去。
纪星澜刚做完热身,此时身上穿着一间白色坎肩背心。
他右手举起,将卷闸门向上撑开,露出的手臂上肌肉线条结实清晰,青色经络一路延展到指根,钥匙圈勾在食指上,阳光下铁丝泛起冷光,像枚银戒指般,莫名好看。
车库里并排停放着六辆卡丁车,男人径直走向车头标着“9”的那辆,就地套上赛车服、戴上头盔、发车点火。
随即,车身如一柄脱弓的箭般冲了出去。
从高处俯瞰这条赛道,形状类似一只展翅的天鹅,呈闭环状。
纪录片组就站在赛道中间的草坪上。
尽管赛道边堆满了用以缓冲的橡胶轮胎,当赛车以超过200公里的时速经过的时候,卷起的负压仍能让人心跳提到嗓子眼。
只是眨眼的功夫,赛车就已经冲向几十米之外,剧烈的引擎轰鸣声伴着呼啸而过的劲风一起撞击着耳朵、胸口。
宁霜还是第一次如此直白地领略到“风驰电掣”一词。
隔着镜头感受不到的力量和速度,都在此刻毫不客气地展示着威风。
第一次亲历现场,难免怕的。
她左手捂上胸口,失控的心跳却压不住似的,肾上腺素乘着血液传遍全身,令人汗毛倒竖。
而她身旁的张立有着追求刺激的天性,目光一路紧盯纪星澜的车,满面红光: “天哪!太帅了!一大早就玩儿这么硬核的,难怪他能当队长呢!”
张立看得入迷,脑袋一会儿向左摇、一会儿向右摆,宁霜则失神地盯着前方,两人工作的心思散都到九霄云外。
站在不远处的郭鹤文黑着脸,吼声大半淹没在引擎声里:“你们两个要是来玩的,还不如趁早滚蛋!”
虽然没听清他说了什么,但从神色判断,显然并非夸赞。
宁霜和张立回过神,默契低下头。
张立不自然地咳嗽两声,把手中的无人机递给宁霜:“起飞之前要确定地面是否平整干燥、风向风力是否适宜……”
赛道上,纪星澜开了一圈又一圈。
而宁霜在草坪中央跟张立学无人机操作,感受超速的风一遍又一遍从身前掠过。
直到其他队员准备下楼集合,纪星澜才将卡丁车停回车库、换下赛车服。
往回走的路上,见宁霜躲在张立身后,唇色微白、出了一头细汗,他停下脚步。
现在才不到早上七点,气温还没升上来,她只是站在一旁拍摄,又没有运动,按理说不该是这幅脸色。
纪星澜问:“不舒服么?”
“啊?没有不舒服。”宁霜摇头。
“嘴唇这么白,”纪星澜沉吟几秒,幽深眼眸望着她,“那是害怕?”
宁霜下意识地伸手去摸下唇,小声地道:“是有点害怕。”
虽说专业级的卡丁车时速确实很高,但她草坪上有足够的缓冲装置,撞到她的几率接近零。
胆子这么小,还敢来拍F1现场。
纪星澜睨了眼一旁假装摆弄机器,实则侧耳偷听的张立,又听见一道温吞而坚定的女声:“但是可以克服。”
纪星澜笑了声,迈着长腿离开。
没过多久,他又折回来,将一条纯白色毛巾递到宁霜面前。
“擦擦汗。”
“……谢谢。”
毛巾刚从消毒柜里拿出来,带着淡淡的香气,绒毛细腻柔软,温温热热地贴在脸上。
宁霜的声音被捂在毛巾下,显得有些闷。
擦完汗,她才反应过来,仰起头问:“这是你的毛巾吗?”
“嗯。”
宁霜讷讷:“我用了你的毛巾,那你用什么?”
纪星澜将她手里的毛巾抽出来,直接覆在自己脸上,随意地道:“没那么多讲究,用这个就行。”
每天看到小天使们的评论码字就超有动力的 (/≧▽≦/)
感谢团子爱吃肉、溧湫.小天使投喂的营养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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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听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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