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轮到苗昱要和叶净之拍大量的对手戏了，他就难免头疼起来。连拿过视后的孟晴柔在没做足准备的时候直接上都露过怯，苗昱不想这样的惨剧发生在自己身上。想了想前几天看到的叶净之喂猫的场景，再想到自己看叶净之的时候几乎只能听到杂音很少的柔和纯音乐，苗昱早已心里隐隐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推测——
叶净之这个人和圈内圈外的绝大部分人脑洞的人设根！本！不！一！样！
至于为什么会让这么多人、甚至包括最开始的苗昱自己都产生这样的误解，这也是苗昱最想不通的一件事情。如果叶净之本人真的不是这样，那之前的事情又为什么会发生呢？
苗昱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剧本。管他的，豁出去了！
叶净之就坐在片场给演员开辟的休息区里。他们拍戏的这个影视城是以前修的，虽然建筑设计和还原程度都还算不错，但美中不足的占地面积不广，表现除了正常拍戏以外，能留给剧组的空间不算太多。因此哪怕是叶净之这样的演员，也没有他单独的休息室，而是给演员们搭了个简单的棚作为休息区。
尽管休息区的位置不是很多，但是叶净之自带清场效果。苗昱去的时候，正看见他独自坐在角落里，四周依旧无人落座，而相反，离他两三米远的其他位置几乎都被坐满了。
叶净之就像毫无所觉一样，静静坐在最角落的地方。周围过来休息的演员有低声对戏的，有闭目小憩的，有坐在一起聊天的，唯有叶净之所在的地方一片冷寂，他坐在那里，静静翻阅着剧本，寂静得像是一棵长在深山里的冬日的松柏。
苗昱莫名地觉得心里一阵不舒服，抬脚就往休息区里走。走到棚门口，忽然一只手伸出来，拦住了他的去路：“诶，满座了！”
苗昱低头，见是一个络腮胡大汉，脸上带着一丝调笑：“小哥，你看，里面没位置了。”
苗昱看了他一眼，认出这是剧里的一个男配，资历多少也有点，咖位连范洪生也不如，至少苗昱还叫不出他的名字。他不想理这人，欲再往里进，络腮胡的手却一动不动。苗昱心知这人有心找事，冷冷道：“里面不是还有三张空桌子吗？”
络腮胡眼中流露出一丝轻视，咧嘴笑道：“叶魔王搁那坐着呢，你倒是去啊？”
苗昱看着他拦在那里的手，扬了扬下巴。络腮胡见状悻悻把手收了回来，口中还在小声哔哔：“你去啊？你敢吗？”
苗昱甚至懒得给这种没事找事的人一个眼神，直直向叶净之的位置走去。络腮胡见他还真往叶净之的位置去了，惊得瞪大了他原本不大的眼睛，然后像想起了什么一样，悄悄打开了手机的相机。
要是能拍到叶魔王对这家伙发火，再私下卖给狗仔，他可就赚大了！
苗昱却没管他在干什么，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了叶净之的桌子旁边，低声问道：“叶老师，我能在这坐一下吗？”
叶净之翻剧本的手顿了一下，像是没料到会有人过来，面无表情地抬起头。苗昱却能看出他目带惊诧，沉默了片刻后，轻轻点了点头。
苗昱于是顺理成章地坐下了。
叶净之看他浑不在意身边的环境，打开剧本就开始翻，犹豫了片刻道：“猫……在方嘉那。”
苗昱停下了翻剧本的手，莫名其妙道：“我不是来看猫的啊，我是来找叶老师你对戏的。”
他突然想起来自己前几天还阴差阳错地跑到人家房车里去看了猫，顿时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好在叶净之并没有对他的说法产生什么异议，反而像没听明白似的重复了一遍：“对戏？”
看他这个反应，原本还挺有信心的苗昱突然有点心里没底，弱弱道：“对、对啊，叶老师，我们从明天开始会有不少对手戏，我有点没底，就想找您对对戏，就想问问您……”
叶净之闻言点了点头，翻开了剧本，直截了当道：“哪场？”
……同不同意。苗昱把下半句咽了回去，哗啦啦翻到他觉得最难的一场——
“这场。”
这是燕文帝和祝清光三十多岁的时期，时年燕文帝派大军出征北蛮，祝清光执掌户部，君臣二人为国库钱粮愁得不行。正在商议时，前线传来八百里急报，燕文帝让祝清光念来听。
军报寥寥不到百字，祝清光念到诛杀了西北蛮族首领时，二人皆是大喜；到后面得知是之前嫁去北蛮的静芷公主悄悄泄露了蛮族的战略部署，二人陷入沉默，燕文帝说要赏赐静芷公主，祝清光则神情复杂，一言不发；军报最后提及公主在蛮族首领的帐中悬梁自尽，留下遗言愿埋骨草原，祝清光悲恸不已，殚精竭虑多日、乍逢大喜大悲的燕文帝却咳出一口鲜血。
静芷公主就是之前频频NG的夏可雯饰演的角色，她在电视剧中是燕文帝年少时最疼爱的小妹妹，祝清光的第一个慕少艾之人。她在剧中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悲剧角色，在宫中无忧无虑地度过了童年之后，因北蛮派人求亲，因为燕文帝初登基的几年国力衰弱，先帝子息不丰，作为唯一适龄的公主，静芷公主年仅16岁就被嫁去了蛮族。
后来她再出现，就是燕文帝派大军出征北蛮的时候。静芷公主嫁给了蛮族的首领，却并不受宠，多年无子，得知大燕要攻打北蛮，心中万分煎熬。
此时，出征的将领派人联系上了她出嫁时带的丫鬟，在来人的说服下，静芷公主作为蛮族的主母，就此开始给大燕偷偷传递消息。北蛮被内外夹击，最后自然战败，静芷公主的丈夫在帐中自尽。
自尽前，她一向认为并不爱她的蛮族丈夫却杀了身边最宠爱的妾，划花了脸，让她穿着妾室的衣服逃走。静芷公主眼见着丈夫死后，他手下的将领四处搜寻她，直到看到穿着她的衣服的妾室尸体才作罢，心中悲喜交集，最终在帐中悬梁自尽，留下遗言愿与丈夫同葬草原。
燕文帝原本准备在战后接回妹妹，祝清光心中也暗暗期待着，因此当静芷公主的死讯传来时，他们都措手不及。燕文帝的身体自此次吐血后更是急转直下，最终四十余岁就去世了。
这场戏虽然台词不多，但是情绪变换极大，大喜大悲起落多次，而且间隔时间很短，因此演员的表演难度是很大的。苗昱从看剧本的时候就知道难演，等发现是叶净之和他单独对这场戏的时候，就更觉亚历山大。他还拿着剧本在琢磨怎么演，却听见一道清越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哦？不知战事如何，明耀，你念来听听。”
苗昱震惊地扭头去看，这位神仙竟然这么快就入了戏，他现在说话的声线略有变化，是燕文帝的嗓音，但和之前演少年燕文帝时的声线相比，有略低沉了一些，显是考虑到角色年纪变化的原因。这么短的时间，这么精准的把握，苗昱都要给跪了！幸好他来之前已经好好把这段戏看了几遍，否则这是一对戏就先出丑的节奏啊！
他沉下气息，念道：“回禀陛下，北蛮首领拉尔图已伏诛……”随后失声道：“拉尔图死了？”
短短五个字，又惊又喜的情绪展露无遗，可见扎实的台词功底。叶净之赞赏地看了他一眼，接道：“北征一年余，这是收到的最大的好消息。拉尔图死了，那静芷那丫头怎么样了？你继续。”
“静芷公主……殉。”
祝清光顿了片刻，念出这行字后，倏然沉默下来。燕文帝脱口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他的语气平静至极，仿佛根本没听清楚这句话一样。祝清光却缄口不言，燕文帝显是有些生气了，语气加重，显得有些森然：“再念一遍！”
祝清光依然沉默。两人静了片刻，燕文帝长长喘了口气，咳嗽了几声，嗓音沙哑：“接着念。”
这一段情绪的转换极其自然精妙，要不是表演没结束，苗昱都想问他怎么演的了，紧接着道：“公主遗命，请陛下允准，与拉尔图同葬草原。”
这里剧本中燕文帝摔了个茶盏，苗昱注意到叶净之的手在这时候抖了一下，心里一瞬有些诧异：对个戏也要这么入戏吗？随即又变成了肃然起敬，看这个工作态度，要不然人家年纪轻轻拿影帝呢？
“臣恳请皇上……”
叶净之惊讶地看了苗昱一眼，他这个哽咽情绪把握得很准，超出了叶净之对他的预期。这里燕文帝已经没有台词了，只有吐血的戏份，他便也没再说话，把剧本放了下来。
苗昱却没急着走，在剧本上画了几个圈，小声和叶净之讨论起来。今天这么难得的机会，叶净之态度这么温和，不趁这时问个够本怎么行？
今天没有备注，放个小剧场吧=v=
苗昱：咦？你人这么好，为什么在圈内会是脾气巨差的魔王人设？
叶净之（笑而不语）：你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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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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