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漓站在窗边,楼下零星车灯划过,留下转瞬即逝的光痕。
当时他手边被红笔圈出的实习生背景报告,她连看都没看。
夜风带着凉意渗入,直到玄关传来声响,她猝不及防撞进他怀里。
韩煜掌心扣住她腰窝,将人压在墙上。
“换香水了?”他声音沉在耳后,眉头轻蹙,鼻尖却近乎贪婪地贴近,深深一息。
“是你新换的身体乳。”
压着她的力道稍稍一松,他喉间发出餍足的叹息“嗯……”
“甜而不腻。”
像你。后两个字溺毙在呼吸里。
就在江漓以为他已睡着时,颈窝处传来模糊的低语:“下次……还买这个。”
深夜,零散的灯火虚浮在夜色中,光晕涣散。
韩煜面前的屏幕上并排着项目进度滞后数据和股价曲线。
“她住处有人守着,记者靠近不了。”
这时,手机响起,黎郦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漓漓,我真的快疯了!我刚和那实习生谈过,她根本不想把事情闹大,只要够妈妈做手术和读书的钱。”
“那女孩不公开起诉吗?”
“公开起诉?股价跌了赔偿会缩水九成,如果公开她就得顶着受害者标签活一辈子了。”
电话挂断后,江漓脑子里一片混乱。
她还是拨通了黎郦给的电话,想确认事情的真相。
“江总,我知道您是为我好。”女孩声音带着成熟的冷静,“但我不需要热搜,也不需要李经理坐牢。黎律师帮我谈的赔偿,能让我妈妈安心做手术,还能让我去南方读研究生。对我来说,这比任何公道都实在。”
挂了电话,江漓靠在墙上,心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第二天,江漓调出埃科近三年的项目资料。
在筛查智能安防系统预算时,发现关键节点的操作日志有批量删除的痕迹。
她以“系统归档核查”为由,请信管部协助恢复数据,对方却面露难色:“江经理,这部分日志的访问权限,上周刚被调整到李副董级别。”
这反而坐实了她的猜测。
她借着全部门数据备份的机会,利用旧有权限密钥,才绕开封锁,恢复了部分被删除的邮件草稿。
其中一份,赫然附着模糊的转账截图。是一笔68万元的第三方技术咨询费。
这个项目她全程参与,从未见过外部团队。
她特意叫来徐特助询问情况,他解释,李经理曾以“涉密”为由将合同单独保管。
江漓想不通,涉密合作需经技术与法务双签,她作为技术负责人应有备案。随即向审计部门调取了该咨询的成果报告。
随后三天,江漓一头扎进档案室逐项比对。
在“智慧园区”项目中,她发现交付的算法模型与原始设计存在明显偏差,核心模块有拼凑痕迹,验收报告上的签字日期却早于实际测试完成日。
她立刻联系了当时参与测试的张工。对方沉默良久,才承认:“不是我不想说,李经理当时拿整个组的绩效威胁,要求提前签字。说谁耽误进度就让谁滚蛋。”
刚挂断,屏幕亮起俞承赫的消息:“在你公司旁边的茶吧,有东西给你,方便来一趟?”
她拿起包赴约。茶吧角落。他将一份牛皮纸文件袋推过桌角,指尖轻叩了两下。
“不小心看到的,想着你或许用得上。”他语气随意,像在谈论天气。
江漓抽出一角,是李经理与第三方公司的通讯记录复印件。
“他找的那家公司,去年也坑过我的一个被投企业。”他目光锐利,“我顺手查了查,发现他们的实控人,是他表弟。”
“条件?”她抬头看他。
“我帮你又不是为了等价交换。”他端起茶杯,“不过若你实在过意不去,等这事了了,请我吃顿饭就好。”
江漓将异常数据整理成证据链,调取出李经理的邮箱备份。
但核心邮件已被删除。她转而求助技术组,尝试从硬盘中恢复数据。
三天后,关键证据浮出水面。
在李经理的邮箱备份中,一封半年前的邮件浮现出来,内容为“68W已转”。
附件虽无法复原,但邮件MD5哈希值与李经理表弟账户,在同一时间收到的加密文件完全一致。
江漓将邮件截图、虚假验收报告与算法偏差对比图钉在一起,拿起这份册子,走向韩煜办公室。
韩煜正在审阅审计报告,她将文件袋置于桌面。
“李经理私吞咨询费、伪造验收和利用亲属账户洗钱的证据都在这里。技术组已经恢复部分被删聊天记录,里面有他索要回扣的对话。”
“怎么查到的?”韩煜翻阅着证据,头也未抬。
“核对项目资料是我的职责。”她移开视线,指尖轻微地蜷缩了一下,“我不为证明什么,只为不让埃科声誉被毁。”
也为了证明,当初的冲动,并非毫无缘由。
“谢谢。审计那边还在查他其他项目的问题,有了你这些证据,就能申请冻结他的账户了。”
江漓点点头,转身准备离开。
“审计那边,我三个月前就布了线。”韩煜从抽屉里取出另一份文件,与江漓的证据放在一起,“你查到的,补上了最后一块拼图。”
就在这时,徐特助敲门进来,印证般地递上一份文件:“韩总,李经理去年的项目报销有问题,有三笔大额支出没有对应发票,审计已经查到他私吞公款的证据了。”
所有线索在她脑中“咔哒”一下,严丝合缝地归位。
韩煜并非无所作为,他只是在等待一击致命的时机。
他接过文件,快速翻了几页:“让法务准备起诉材料,明天资方考察结束后,立刻公布他的违纪行为,同步报警。另外,把实习生的赔偿款再提高20%,算公司的人文关怀补助。”
“对不起,我差点打乱了整个计划。”江漓轻声说。
韩煜轻轻握住她的手:“我知道你初心是好的。但有时候,解决问题的方式,不是只有非黑即白。她妈妈的手术费,公司会以员工救助名义支付。”
后续两天,江漓配合法务调取服务器日志,证实漏洞被人为掩盖,恢复了其私人电脑中已删除的私下交易合同。
立案后,韩煜来递文件时,目光却锁在江漓的嘴唇上,没给她任何闪躲的空间。
“我送的那支,不喜欢?”他声音沉了下去,“上次,上上次,用的都是你自己的。”
江漓抬起眼,迎上他的目光,中指慢条斯理地蹭过自己的下唇,将那抹绯红,缓缓递到他眼前。
“你送的颜色……”她声音低得像耳语,“是印在这里,还是那里?”她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他嘴唇。
随即,一个暧昧的唇印便烙在了他雪白的袖口上,形状完整,边缘带着颗粒感。
“现在,”她歪着头,眼里闪着得逞的光,“认出来了吗?”
不到一周,埃科发布公告,以“涉嫌职务侵占”为由将李经理移交司法处理。公告仅强调“违反公司核心价值观”及“零容忍立场”,对实习生事件只字未提,只在末尾附上了“公司将持续完善员工保护机制”的说明。
江漓明白,一旦承认性骚扰丑闻势必将引发更大舆论海啸。而经济罪名既能清除毒瘤,又能将公众视线转移到埃科“坚决反腐”的形象上。
事实证明,韩煜赌对了。次日股价止跌回升,资本总是最现实的投票器。
江漓收到了黎郦发来的消息:“林薇已经拿到赔偿,买了去南方的机票。她说,谢谢我们让她能重新开始。”
看着消息,她并没有感到豁然开朗。
傍晚,韩煜下班回家,看到她正对着股价走势图出神。
“如果下次再出现这种涉及到核心客户的麻烦,你还会这样选吗?”
“我会找一条更隐蔽的路,但目标不变。”
江漓点了点头。她开始理解在复杂的现实迷宫中,能够带着污点前行,或许才是真正的强者。
韩煜递给她一份文件。
“这是什么?”
“是黎郦之前经手的六个类似案例。其中四个,最终都向家里妥协了。江漓,人性是经不起考验的。”
“正因为人性经不住考验,”她深吸了一口气,拿起外套,“才需要有人在她们身边,一起面对。”
当她赶到律所时,林薇正蜷在沙发里啜泣。黎郦将一份赔偿协议推过来,低声道:“家里刚来电话,要她收到钱就转50万给弟弟买房。”
江漓看向林薇:“这笔钱是你应得的,你打算怎么用?”
林薇声音发颤:“我想留20万读书,15万给妈妈做手术,可家里说我不懂事。”
“他们这不是为你着想,”黎郦语气严肃,“是要把你的血吸干。”
她转向江漓,“我建议设立信托,就是预见到这笔钱一旦到手,很可能用不到她身上。”
江漓了然。
这才是黎郦力争最优解的真正原因。不是不信任林薇,而是她们清楚,在那样的家庭里,女儿被默许为儿子的燃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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