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高中以前，林晚星的性格算不上多讨喜，这点她自己也清楚。
大抵是家境富裕的原因，每天围在她身边的人还是很多，虽然能交心的朋友没有几个，但至少没什么烦恼，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日子过得倒也舒心。
至少她本人是这么认为的。
这么多年里唯一一次碰壁，是高一刚开学那会儿。
她成绩不错，是从校初中部直升上来的，开学当天老师分座位，林晚星因为个子比同班女生都要高出一些，就被班主任安排到了后面两排。
林晚星视力好，所以对这个安排倒也没意见。
只是她旁边的位置一直空着，一直到下午放学打铃，旁边的座位都没来人，林晚星还以为她没有同桌。
不过这样也好，她本来就只习惯自己一个人坐。所以没多想，收拾好课本就回家去了。
等第二天她照常去学校，刚跨进教室后门，她就发现昨天空了一天的座位上，已经有人坐在那儿了。
是个男生，他低着头，肩背清瘦单薄，林晚星瞧不清他的模样。
坐门边的同学见林晚星呆呆地站在门口，便循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目光落到那个男生时，随即反应过来，就把前因后果跟她说了下。
林晚星这才从别人那里知道她不是没同桌，是昨天她同桌有事没来学校。
她点点头，提着书包走回自己位置上坐下，看似不在意，余光却悄悄瞥了几眼自己的同桌，扫到他的脸时，林晚星感觉自己的心跳有点快。
没别的原因，她这位同桌的脸帅得有些过分了，眼眸漆黑，眼尾微微有些上翘，睫毛长而密，唇线抿得平直。
注意到她的目光，男生朝她看了过来，脸上情绪平淡得没有一丝温度。
“你叫什么名字？”林晚星撑着下巴，无视掉对方那点冷淡的情绪，先开了口，目光依然直直的停在他的脸上。
男生偏过头，大概过了两三秒，林晚星看见他的嘴唇动了下：“叶南沨。”
林晚星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然后笑着问：“蓝色的蓝，春风的风？”
叶南沨淡淡瞥了她一眼，把自己的作业本推了过去。
林晚星下意识低头。
叶、南、沨。
她看了半天，最后点头评价：“区别不大。”
说完她就把作业本推了回去，然后得到了叶南沨像是在看文盲的眼神。
林晚星当没看见，转头就做自己的事去了。
过了一会儿，林晚星坐不住，又转过头去问：“我听说你是昨天有事才没来学校，生病了还是什么？”
“发烧。”
“发烧啊？那你是挺惨的，之前我发小家的狗发烧了，在宠物医院治了好多天，可怜兮兮的。”
叶南沨：“……”
“那你现在好点没？”
叶南沨已经有些看不下去手里的书了，没好气地反问她：“你觉得呢？”
林晚星莫名其妙：“我怎么知道。”
叶南沨彻底无话可说。
“你之前是哪个初中的？”林晚星又问。
“一中的。”
“一中几班的？我怎么没看到过你。”
“加强班的。”
“骗人的吧，我们初中部哪里有加强班。”
“隔壁省的。”
“哦。”
“那你怎么不留在本省上学，你们那儿没好高中？”
叶南沨：“……”
他耐心告罄，抿了下唇说：“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跟鸟很像？”
他本来想说你好像没那个情商，但觉得这话有点伤人，就换了个措辞。
林晚星没太听懂，疑惑：“什么？”
叶南沨低下头随便翻开一本书，语气很冷的补充：“很吵，都喜欢叽叽喳喳的。”
林晚星从小到大哪里娇生惯养着的，听过这样的话和语气，所以自己也开始生闷气，之后连着一个星期没搭理叶南沨这个同桌。
第二周的某天早上，林晚星的胃炎犯了，但她的胃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疼过，所以她也没把胃药带在身上。
本来想着忍忍就过去了，反正以前也这么忍过几次，就在林晚星打算去接点热水缓缓的时候，她的眼前忽然支过来一只手。
叶南沨把东西放在林晚星的课桌上，扣了下她桌面。
“药，记得吃。”
林晚星看着桌面怔了好一会儿，她慢慢打开塑料袋，里面放着的是两盒胃药，而塑料袋旁边，是用纸杯装着的一杯热水。
好像就是从这一天起，她和叶南沨的关系缓和了很多。
最开始不怎么爱搭理人的叶南沨，在她面前，话也多了。
晚自习的时候，想到前几天开学叶南沨对她的态度，林晚星还是没忍住把心里的话问了出来。
“叶南沨，你说实话，你之前是不是讨厌我？”
听她这质问的语气，叶南沨小幅度的扯了下唇：“为什么会这么想？”
“那你对我态度这么差，好歹是同桌。”
其实在不熟之前，他对谁都是那个态度，但叶南沨这会儿并没有过多的解释。
他一手撑着下颚，语气意有所指似的：“因为某人好像还没给我介绍过她的名字。”
林晚星没想到他居然在意的是这个。
“那好吧。”她说。
她拉住叶南沨的校服衣袖，让他转身，两人目光相对，是她前所未有过的一本正经：“叶南沨同学你好，我叫林晚星，双木林，夜晚的晚，繁星的星。”
-
哪怕过了这么多年，林晚星也依旧记得很清楚，那是一节体育课。
她刚跑完一千五，还没来得及停下休息，大脑就一阵晕眩，紧接着眼前一黑，往前倒去。
意识模糊中，她只感觉自己似乎被抱了起来。
等醒来的时候，她已经躺在了学校医务室的床上。
刚睁开眼，叶南沨就推开医务室的门走了进来。
见她醒了，叶南沨拉过一旁椅子，在床边坐了下来，把才接好的温水递给她，声线又低又缓：“好点了么？”
林晚星的额头上贴了一块纱布，倒地的时候擦到了，她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一开始是没什么感觉的，但在叶南沨问了那句话后，她突然感觉有点儿委屈，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没有，疼。”
“这个会留疤吗？我会不会变得很丑，就不好看了？”林晚星越想越觉得委屈，鼻子一酸，眼泪再也憋不住，啪嗒啪嗒往下掉。
叶南沨伸手替她擦掉了眼泪，嗓子里溢出声笑：“不会的，你最好看。”
林晚星吸了下鼻子，抬头：“真的吗？”
“嗯。”
“你不要骗我，我很好骗的。”
“不骗你。”
“那你发誓。”
“好，我发誓。”
-
再后来，两人考上了同一所大学，顺理成章的在一起了。
再往后的每一天，他们会拥抱，会接吻，会一起做许多普通又幸福的小事。
在一起后，两人没有争吵过，其实在好些时候，林晚星的气还没生起来，就被叶南沨用各种法子哄好了，虽然她总说他这样真的很狗，但这一点她确实很受用。
-
大二那年，两人趁着暑假去瑞士玩了一个月。
清晨的空气很好，林晚星那段日子最喜欢的就是每天早上起来，坐在酒店房间的阳台上，看着对面的阿尔卑斯山发呆。
叶南沨有的时候会坐在房间电脑前工作一会儿，然后磨一杯咖啡递给正看着阿尔卑斯山出神的林晚星。有的时候会把林晚星揽在自己怀里，和她一起出神。
某天林晚星心血来潮想去爬山，叶南沨一路牵着她，就怕她摔了，结果下一秒林晚星就结结实实摔了一跤，还连带着叶南沨一起摔在了草地上。
两人坐地上互相看着对方傻笑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林晚星先喊了暂停。
但摔都摔了，山也懒得爬了，叶南沨就索性伸手把林晚星抱了过来，从背后抱住她，两人就一起安静的靠坐在草地上。
头顶飞鸟盘旋，掠过天空，林晚星正在考虑要不要拿出手机拍下照，忽然听见叶南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晚星，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和鸟很像？”
林晚星觉得这话很耳熟，像是在哪儿听过，但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
“这话我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她思索了两秒。
叶南沨在一旁很轻地笑了一声，林晚星被他这么莫名一笑，终于想起来在哪儿听见过了。
她侧过头，有些不满，慢条斯理道：“叶南沨，你不会又要跟我说，我叽叽喳喳吧？”
叶南沨一副“怎么会呢”的表情：“没有。”
林晚星点头，也不知道信还是没信：“那你倒是说说，我和鸟怎么像了？”
“自由。”
“什么？”
“它们很自由，我希望你也是。”
他希望林晚星这辈子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可以去做她任何想要做的事，永远不被束缚。
“有水有风，那我做只鸟也还不错。”
“什么有水有风？”
林晚星眉眼弯了起来：“你的名字，有水有风，我要真是只鸟的话，飞累了就停下来喝点水，然后继续乘着南风往前飞，你想我的时候呢，就让风吹得大一点，我就能感受到了。这么一想，倒还不错。”
叶南沨把她抱得紧了一些：“算了。”
“不是你说我像鸟么？怎么又算了。”
“亲不到还抱不到，还是做人比较好。”
听他说完，林晚星又开始笑，最后捧着叶南沨的脸飞速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这下亲到了。”
今天的天气刚刚好，不热不燥。
叶南沨挑眉，偏头凑过去吻在她的唇角。
-
大学毕业后，叶南沨就向林晚星求了婚。
那会儿的叶南沨已经接手了自家公司，偶尔出一次差回来，都会把头埋在林晚星的颈窝处，紧紧地抱着她，一抱就是很久。
婚礼的前一天下午，林晚星从柜子里翻出了高中那会儿和叶南沨拍的第一张合照。
两人站得有些远，林晚星估摸着她和叶南沨的中间至少还能站个人。照片也已经有些泛黄了，中间还有两条清晰的折痕，一看就是被人折过很多次。
她记得这张照是班主任给她和叶南沨拍的，庆祝两人同时考了年级第一。
林晚星盯着看了许久，最后顺着那两道折痕，把照片折了一下，没了那点距离，两人瞬间就并着手臂站在了一起。
林晚星看着看着就忍不住笑了，她有些没想到，叶南沨也会悄悄做这种事。
她翻到背面，空白的，只有左上角和右下角印着一句话。
林晚星笑了下，也不知道当初印这照片的人是谁，或许是随便挑了个版式就印了，也没在意版式上的字是什么。
她倚着床角，嘴里喃喃，照着上面的话读了一遍又一遍。
“敬自由又热烈的年少爱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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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飞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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