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林鹿拉着林在不许她走，两人一起骑着共享单车回了林鹿家，进门前林鹿就和爸妈说好了，她俩九点半到家，这会儿林家俩夫妇不值班已经睡了。
家里留了灯，林鹿找了身衣服给林在，两人相继去洗澡，出来时滚到一起，林鹿抱住她，轻笑着说：“好久没和你一块睡了。”
“嗯，”林在扬着唇笑了一声，林鹿盯了她一秒钟，忽而捧住她的脸，“我错了，我再也不嘲笑你唱歌难听了，你不要这么悲伤啊——”
林在试着推开她，“我觉得我唱歌还好吧。”
林鹿，“………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她嗷了一声，又问：“那你为什么看着这么悲伤？”
“路澈生病了，感觉很严重，”林在沉默片刻后说，“他今天一整天都没回我的消息。”
“生病跟没回消息有关系吗？我吊水还要刷视频呢，”林鹿忿忿地说，又捏住林在的胳膊，“他就是不想回，狗男人。”
她语气停顿一刻，眼见边上的低气压越来越大，又慌乱地拍拍脑袋道：“我错了，我就是习惯性骂男人，路澈肯定不是这种人，他必然是因为病得太重连手机都拿不起了……”
林在看向她，林鹿默默闭嘴，隔了会说：“你也不要太担心，你看他人高马大地，说不定明天就好了。”
“嗯。”林在点点头，又叹了口气，“不知道他会填哪个学校。”
“考了多少分？”
“651。”
林鹿想了片刻，“服从专业调剂应该能上，但不如换个学校选王牌专业。你也别太担心，就算不在一个学校里，但总归同城，见面的机会多了去了。”
林在没有否认也没有赞同这一句话。
她忽而想到自己高一时那段时间。路澈和她在同一个学校，两个人的教室只隔着一个楼梯间，她去办公室时还能时常看见他。
有时候体育课调课还能和他一块在操场上。
但就算是这样，就算距离如此近，两个人的关系也逐渐冷淡下来。并没有吵架，也没有矛盾，只是联系变少了，见面变少了，生活中的点滴相处变少了，就这样一点一点地消耗了他们之间的交情。
林在仔细想了想，她开学时和路澈在路上碰到了还会打招呼，后来不知谁没有主动，不说交谈，连点头之交都消失殆尽。
她不敢想，如果路澈距离她再远一点，那么她是不是从他窗前路过，偷偷望他的那一瞬间也不会有。
—
路澈醒过来时天还没亮，他低咳了一声后开了灯，去楼下倒了杯水上来给自己量了下|体温，烧还没有退，37.8。
手机昨天就没电了，记得程粤走之前给充上了，这会儿打开看还是没电。
他重新插上电，坐在床头琢磨了下退烧药，看了眼之后又下楼去接热水喝了药。
回到楼上，注意到亮着屏的手机。路澈打开手机，看见林在给他发的消息，停了一瞬间，这会儿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昨天要填志愿。
正想给她回一句，注意到现在刚五点，又顿住，打开电脑去群里找网站填志愿。
通话记录里有林在的电话，路澈看了一眼，估计是程粤接得，滑了下拨过去，响了预估七次，程粤终于忍无可忍地接起了电话，还不太清醒地低咒了一声。
“程少爷，昨晚上你是不是接了通电话，她说了些什么？”
程粤停了一刻，语气恹恹，“她问你什么情况。”
路澈填好志愿后精神了些，没想到林在还挺关心他，“然后呢？”
“我说你脑子被驴踢了，正他妈在医院抢救呢。”程粤拖长语调，欠声说完，路澈那边让他正经点，他说：“她没信。”
“我告诉她，说你在酒吧撩妹，没空理人，这刚讲了一半她就把电话挂了，我心想，这姑娘挺不礼貌的。”
路澈静了一瞬，拿捏到他的底线，故意弄出些声响，“程粤，你先别睡了，我想着昨晚上兜风不太畅快，今天再去兜一次怎么样？”
“………”
程粤服了他了，不耐烦地甩下一句照实说了，而后立即挂了电话。
路澈没再管他，先跟胡医生报了下|体温和情况，又放下水杯打算去冲个热水澡。房间里没开空调，有点闷热，他洗完澡出来，打开窗户透了透气。
他翻了翻日历，从桌后把一个盒子拿出来，想了想之后又从抽屉里拿出另一个罐子，打开之后将摆在桌子上的透明橘子糖一颗一颗塞了进去。
—
次日清晨，林鹿还在睡，林在眯着眼睛摸了下床头的手机，约莫七点钟，扫了眼，路澈给她发了消息。
她撑起身体。
“早上好。”
“志愿填过了，南大和南科大。”
“昨天手机忘充电了，接电话时已经睡着了。”
三句话，一个字一个字依次回答了她的问题。
林在也回复了一句早上好，问道：“身体好些了吗？”
路澈几乎是秒回，看起来还挺精神：“嗯，睡了一觉好多了。”
他问，“什么时候过来？要不要我去接你？”
林在问：“你不是还没有拿到驾照吗？”
路澈一直在学车，苏怀嘉在朋友圈里夸过他几次，谄媚地说路哥牛啊，技术堪比赛车手。那位少爷这时候就会不咸不淡地跟一句：“驾照拿到手了吗？”
“………”
他还没成年，技术再好也考不了本。
路澈听到这话，笑了一下，“班长，我觉得你有点儿瞧不上我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林在说：“九月一日开学，我和小鹿已经商量好了，三十一号过去，我爸在那边会安排好，不用麻烦你了。”
路澈开玩笑地，“嚯，我还想着向你炫耀一下我的车技。”
林在笑，“等你考了本，我一定去体验一次。”
她也开始期待，能快点去到南城，能快点见到路澈。林在相信，这一次和以前不一样，哪怕他们离得很远，她也相信，他们不会像高一时那一学年，关系莫名其妙地淡化。
——现在是七月的盛夏，而不是下着初雪的寒冬。
她与路澈，还有无限可能。
早上林家夫妇准时上班，林鹿起床后拉着她去楼下买早点，吃完饭后说了句来都来了，理所应当地把林在扣下，之后又不理人，瘫在沙发上抱着手机傻乐。
林在没什么要做得，自己默默地看了会儿电视，忽视不掉林鹿嘎嘎傻乐的声音，她回头望，凑近瞄了一眼。
林鹿在看短视频，过会儿刷一个，什么娱乐圈顶流爆料大瓜，短视频超人气博主，营销号脑残吐槽，相声圈男粉丝出圈梗，等等等等，这些她都看得不亦乐乎。
她思考了一会儿，而后拿出手机趁林鹿不注意拍了张照片。
似乎大众都喜欢一些哗众取宠的新闻，而那些矛盾与突出点也是夺人眼球的一幕。林在分析过大热电视剧与综艺，前者需要好的剧本与过硬的演技，后者更需要的则是出圈和流量。
但两方面都离不开营销与梗。
娱乐至死，热度至上。
林在试着代入思考，以莫书眠为据点，如何赚取眼球和梗点。
现今时代，卖腐等于流量密码。莫书眠作为同性恋，如果是网红其实挺好营销，拿着和游鱼炒作一番，估计人就比歌红了。
但莫书眠的追求肯定不是红。她想以他的天赋，十年磨一剑，这十年的蹉跎一定能写出一首惊才绝艳的歌，只要有个平台，他必定能名利双收。
回到家以后，林在试着找了下现如今的选秀节目，发现自从18年开始，这一类节目年年推出，大热选手基本自带cp与流量。
但实力一定置于顶点，她觉得莫书眠就是缺一个机会，以及他肯不肯放开自己的心结，正式地走到大众身前。
林在试探性地和莫书眠聊过天，得知他下半年就不再打碟了，可能会回老家，也可能会继续唱歌。
她有点遗憾，但想了想后还是选择支持他。
在聊天过程中，莫书眠知道她准备来海城后，有一瞬间的讶然，说她才十八岁还是个女孩子，叮嘱一句不要单独一个人过来，又听说她九月份要去南城上大学，感慨一句：“当初那个节目也是在南城录的。”
是他成名的节目。
“以后我或许也会去南城，那时候再见面也不迟。”
林在盯着南城这两个字，忽而发现故事的开端都将从这个城市开始，她开始期待，南城究竟是什么样的了。
—
日历一页一页翻过，林在从朋友圈里翻到了路澈的通知书，她展眉，点了个赞。群里面苏怀嘉和何向晚已经开始恭喜了，她也去附和了一声。
苏怀嘉说：“三座大山齐聚南科大，牛啊牛啊——”
他@了路澈许意和那个少爷，路澈出来说了句客气，其余两人都没搭理他，苏怀嘉也不尴尬，拉着何向晚笑嘻嘻地说他们俩这次也不差。
少爷：“嗯，高出本科线十分，不差。”
苏怀嘉发了串省略号，@路澈让他把程粤给踢出去，路澈发了串哈哈哈哈哈哈，在众人极其无语的态度之下，他终于补上一句：“确实挺高的，就比我差一点，还行。”
苏怀嘉忿忿甩下一句滚，怒而退群。
次日，林在收到了录取通知书，想了想后也发了个朋友圈。苏怀嘉在评论里@路澈，让他瞧瞧什么是宠辱不惊。
路澈没理他，“班长，我俩学校就差八百米，有空出来玩。”
林在早先也看过地图，两所学校相邻，确实只差八百米。这会儿收到他的评论，发了句ok，“南城见。”
九月一日前一天，林在提前收拾好行礼，有猜到黄婉婷会跟着林大东一块过来机场，她在临走前还是把她从黑名单里滑了出来。
林大东先前就安排好了，来之前已经订好了酒店。
不出所料，黄婉婷还是过来了，看见她和林鹿笑了笑，想必林大东也和她说过不少话，这会儿和颜悦色地说：“你就是小鹿吧，我听在在提起过你，长得真水灵。”
林鹿只见过她一面，这会儿有些不好意思，“在在也很好看，和阿姨您一样，都是美人胚子。”
黄婉婷笑了几声，让她俩上车，说后座有水果招呼她们两个多吃些。
林在看着窗外，林鹿也不好意思在她父母面前说话，两人都安安静静地。她等了等，在想黄婉婷什么时候会出声。
一路直达酒店，黄婉婷也没有出声向林鹿套话，关于那个男生的，所谓流里流气，不太好的人。
她有些意外，往后扫了一眼，黄婉婷站在林大东边上，俩夫妻正在后备箱那给她们卸行礼。
她的长相随了黄婉婷，一脸的温婉，不说话时极具欺骗性。
林在看了一会儿后走过去伸手帮他们拿行礼，进了酒店后，才隐隐发现，曾经很强势的人，现如今终究是一步一步走向了衰老，也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随意地拿捏她。
明明这感觉应该很畅快，至少松一口气，但她却莫名地展不开眉眼。
像是风雨欲来的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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