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盛弋说：“我先走了，还得去做你的机甲。”
他走得飞快，云中向晚却不能像他一样溜走，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停在应非身边。
“你怎么样？觉得疼吗？”云中向晚问他。
应非摇摇头：“不疼。你呢？元帅的嘴好亲吗？”
云中向晚呆住。
应非和他对视片刻，噗嗤一声笑了：“挺好的，你们看起来很幸福。”
“......”云中向晚结结巴巴，“烦，烦人。”
医生这时从手术室出来，拿着一个托盘问应非：“这个胚胎你想拿去埋葬吗？”
应非下意识想转头去看，但他很快硬生生忍住了，冷漠地说：“不用了，扔了吧。”
“好。”
医生正要走，应非突然又说：“问问元帅吧，也许他要这个......胚胎，会有用。做实验也好，什么也好，随便他吧。”
云中向晚握住了应非的手。
他陪着应非回到病房，给他喂了些白粥，看着他入睡。
应非睡着后，云中向晚又去找盛弋。
盛弋这会儿正跟闫老三说话。云中向晚也好久没看见这个孩子了，如今一看，闫老三已经完全变了个人，个子也长高了一些，身上的军装衬得她利落又挺拔，完全不像一个十岁出头的孩子。她左边大腿上绑着把刀，右边是把枪，云中向晚看得眼睛一亮，觉得真是太酷了。
见云中向晚来了，盛弋把一叠文件递给他，说：“这是夔将军帮你拟好的丧尸聚集区的建造规划，你先看看，有什么意见就提。”
“好。”
云中向晚拿着文件在边上看，顺带听着盛弋和闫老三说话。
闫老三说：“到了他们约定的时间后，我和父亲就跟着杨茂去了那个森林，等待前来‘接货’的院长。院长当然没有亲自来，不过他派来的车被我们截住了，可惜里面开车的两个beta直接服毒自杀了，我们没来得及拦住，什么也没问出来。”
盛弋看了她一眼。
闫老三微微低头：“是我们没有办好。”
“他们要自杀，这也不怪你们。”盛弋说，“还有别的线索吗？”
闫老三用联络器传给盛弋几张照片，说：“我们在那辆面包车上仔细搜索，找到了一些带着血的丧尸衣物，还有带着泥土的铲子、绳子和防水袋，另外还有包扎用的绷带，看样子是从丧尸身上脱落的。我们推测，他们平时也会用这辆车抛尸。于是，我们入侵了这辆车的导航系统，查出了这辆车的行驶轨迹，按照这个轨迹沿路仔细寻找，终于找到一处新挖过的泥土，从里面挖出一具还比较完整的尸体。”
最后一张照片上，尸体的脸拍得清清楚楚。
无论人种，所有丧尸都是苍白没有血色的，眼珠子也比正常人黑很多，几乎接近纯黑色，这是他们和普通人最大的区别，有些丧尸身上还会有溃烂的疤痕。
但是这具尸体就是寻常人的模样，闫老三还把尸体的眼皮扒开了，露出里面蓝灰色的眼珠。
闫老三说：“我们把这具尸体带回来做了检测，结果显示这具尸体的确就是丧尸。”
也就是说，他们那位“院长”还真是在研究这个丧尸整容技术。
“看来他们已经有成果了。”盛弋说。
闫老三说：“元帅，我和父亲都觉得这件事蹊跷。他们研究这个，如果真是为了挣钱也就算了，可丧尸要是从外表上看不出和人类的差别，我担心会造成许多隐患。”
不错，等到社会恢复正常之后，基地里的平民就要自己去过日子了，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时刻受到基地的保护。倘若他们遇上刻意隐瞒身份的丧尸，说不定一个不小心就会感染病毒。
再说，光是这种不安心的感觉也足够让人终日悬心了。
盛弋说：“一定要找到这个院长。你和你父亲做得很好，继续努力。”
闫老三点点头：“是，元帅。”
她顿了顿，又说：“对了，我还有一件事想跟元帅说。”
“什么事？”
闫老三说：“我们要选新班长了，我也想参加。但是她们说我年纪太小，如果遇到战斗元帅是不会真的让我上的，所以我不能选班长。”
盛弋看着她，笑了笑说：“你想让我出面帮你？但我要是开口了，即便只是说给你竞争的机会，这班长也还是非你不可了。这样不公平。”
“可她们连竞争的机会都不给我，我不服！”闫老三倔强的样子依稀还是能够看出之前的影子。
“那你就自己想办法，让她们给你这个机会。”
闫老三到底还是个孩子，心里藏不住话。她脱口而出：“可是云中向晚做丧尸聚集区的领主也没有经过竞选啊。”
云中向晚突然被cue到，茫然抬头：“啊？”
盛弋不说话了。
闫老三也反应过来，自知失言，她对盛弋道了个歉，马上出去了。
闫世东在门口等她。他是特地想给女儿一个表现机会，所以让她进去给盛弋回话。一见闫老三出来，闫世东赶忙问：“怎么样？”
闫老三吐了吐舌头，苦笑说：“我说错话啦，希望元帅不要生气。”
此时的指挥室内，云中向晚眨巴着眼睛看着盛弋。盛弋沉默了一会儿，问他：“看完了吗？有没有什么意见？”
云中向晚的阅读能力不太好，这会儿才看到第二页。他把文件合上，妥帖放在一边，低头理了理衣袖，这才说：“元帅，我觉得她说的有道理，我也想竞选。”
盛弋就知道他要这么说。他示意云中向晚过来，云中向晚的轮椅停在他面前，盛弋说：“我说句实话，虽然你的贡献很多，但你毕竟是omega，如果要和alpha竞争，我怕你还是选不上。”
云中向晚纠结地说：“可是，选不上也不能内定啊，这样是不对的。”
盛弋失笑说：“这是现实世界，没有那么多绝对的对错，别太死心眼了。如果一个丧尸仅仅因为他是alpha就取代你成了领主，那才更不公平，不是吗？”
云中向晚本能地信任盛弋，信任他说的每一句话，他也是真的很想做领主，于是犹豫再三后还是点点头：“知道了。”
盛弋说：“你看哪天去选址，开始建设你们的聚集区。夔将军会陪你去的。”
“那你呢？”
“我还有别的事要做。”盛弋说，“你们尽快吧，我也要开始修复人类的城市了，这样大家的生活都能回到正轨。”
云中向晚说：“好，那我明天就去。”
第二天早上，云中向晚和夔桓行一起离开基地。
夔桓行问他：“你想找个什么样的地方？”
云中向晚说：“都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聚集区最好有山有水，这样资源丰富，景色也好。”
“嗯，好。”夔桓行在地图上搜索，“那就先去这个地方看看。”
他们到的第一个地方云中向晚就很喜欢。
这里并不偏远，但景色很好，并且面积广大，时而见险峰夹青天，时而有衰草连郊丘，许许多多自由自在的野生动物生息繁衍，云遮雾绕，行走在其中，颇有那么些成仙的意思。
小车载着他们入内。越往上开，山路越发崎岖，凌乱交错的树枝的影子投在地上，像是无数魑魅魍魉诡异的手臂。好在有不知名的鸟儿在林间树丛滴沥鸣叫着，给这空寂静谧的山谷平添了些温柔和生机。
“这里就很好哎！”云中向晚说，“山下就可以修房子，公路也都是修好的，附近还有许多建筑，有医院有学校还有超市。如果以后我们可以和人类和平相处，那我们的生活也会很方便。”
夔桓行点点头，把这个地方标注出来：“备选一号。”
他们在外面奔波了一天，傍晚回到基地，云中向晚高高兴兴地去找盛弋，把选定地址的事告诉他。
盛弋看起来也挺高兴的，他微笑说：“好，那就准备开始建造吧，我把材料都给你准备好了。”
云中向晚愣了一下：“你这么着急吗？”
盛弋只是说：“我也没催你明天就开始动工啊。”
云中向晚隐隐约约感觉到，盛弋这是想要尽快摆脱他。只要他离开基地，去了丧尸聚集区，两人见面的机会就会大大减少，到时感情要是随之减淡也是情理之中。
盛弋不会主动抛弃他睡过的omega，所以他把主动权硬生生塞给了云中向晚，希望由云中向晚来选择退缩，这样盛弋也好欣然接受。
云中向晚看着他，心里微微发酸。
他并不为盛弋的行为生气，反而觉得心疼。虽然盛弋眼下已是手握大权的元帅，无论是人类还是丧尸，都要听从他的号令，他本该是自信张扬的。
可是云中向晚能感觉到，盛弋的内心深处时刻都处于不安之中，他并不觉得自己有多了不起，也不认为他身边的人会舍不得弃他而去。相反，盛弋早就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任何人的离开都不会让他意外。
云中向晚轻轻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了。”
夜里，云中向晚在基地独自散步，偶遇了牵着手的暴风和斐启。他在远处默默看着他们，神情惆怅。
云中向晚忽然想起他们两个人无名指上的对戒，心里一动，低头看看自己光秃秃的手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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