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亦可一手提着健身包一手拿着包好的礼服往外走，旁边的同事小杨叫住她：“楚姐，你干嘛去？”
“我去游会儿泳，就在千叶大酒店负一楼。”
“今晚七点晚宴就要开始了，你来得及嘛。”小杨平时与她关系还算亲近，关心问道。
“肯定来得及！我就游半个小时。”楚亦可向她保证。
楚亦可就职的立枫公司刚与本省龙头企业鼎耀集团签订合同，今晚要在千叶大酒店举办晚宴，说是晚宴，估计是换个地方谈工作，拉拢人心，或是抱着别样目的，都可在今晚一一实现。
楚亦可在更衣室简单淋浴，便戴好泳帽、泳镜走向游泳池，这酒店还算气派，泳池都是五十米竞赛游泳池。泳池里一个人也没有，楚亦可绕过下水的楼梯，径直走到泳道一侧，拉伸胳膊压完腿就直接跳入水中。
她先游了四个来回蛙泳热身，这时她瞥见一位体脂率不低于20%的男人也走进来，那男人选择了她旁边的泳道，他就磨蹭许多，从楼梯下水，又钻了几个泳道线，才来到泳道起点。
她没理他，自顾自游着，先是快蛙泳，又换到蝶泳，手表显示她已经游了六百米，她准备换到自由泳了，实际上她自由泳最不熟练，高肘转肩的动作与打腿总是配合不好，导致游起来很累也并不走水。
她发现旁边这个男人有意与她比试，会装作漫不经心，但心思昭然若揭，他总等她回到泳道起点时再一起出发，只是她之前的快蛙、蝶泳都将他远远甩在身后，她并未发现。直到她换成自由泳，那男人似乎洋洋得意起来，在超过她时隐约有回头望的动作。他游得并不如何，转身动作不连贯，只是凭借身高优势有微弱领先。
好在这男人还算比较有竞技精神，总选择与她相同的泳姿，几个回合下来，他也就能在自由泳上超越她。
手表上显示她已经游了一千米，她抬头时突然又进来一个男人，乍眼一看，就是常年游泳的身材，身高腿长，宽肩窄腰。
他似乎与先前的男人认识，楚亦可面无表情，却在心中隐隐嘲笑：这算什么？游不过就给自己请外援搬救兵？
那男人目的也很显然，他同样是目不斜视，但隐隐约约在泳道一侧等待，准备与楚亦可同时出发。
楚亦可发现自己无论换什么姿势都游不过他，自己最擅长的蝶泳比不过他，蛙泳、自由泳就更不必说。在技术水平相差不大的情况下，男性的生理优势便显现出来。更何况那男人是半镜换气。
最后她决定试探一下这男人的实力，在他们俩都选择蛙泳出发时，楚亦可在第一个换气的当口突然换成了蝶泳，饶是如此，她无论如何卖力也总是差半个身位。
这一轮结束，楚亦可已经游得没心气，低头一看手表已是六点半，这意味着她只有半个小时洗澡、吹头发、还要化妆。她按着池边，轻松一跃便出了泳池。
礼服是她让秦影帮忙租的，这礼服看上去十分美丽，黑色鱼尾紧身吊带裙，其上有金丝摇晃，绚烂夺目。只是幸亏她刚游完泳饿得饥肠辘辘，否则背后的拉链就会拉不上去，她又快速给自己化了妆，换上高跟鞋走了出去。
那两人似乎意兴阑珊，她走出去刚好碰见他们走出来，第一个男人分明在手舞足蹈说着什么，一看到她，声音生生止住，愣了一下才又走进男更衣室去。
楚亦可快步走进电梯，门开了，她看见电梯里镜子里的自己全副武装，紧身长裙，十厘米高跟鞋，挎着一个大包和一个手提包。
手机里有来自同事小杨的十几条消息，内容无一例外，全都是催她快点。
晚宴在酒店大厅举行，装修得金碧辉煌，她也说不上来是哪种风格，总体偏欧式，这是本地最高档的一家酒店。
小杨站在门口来回踱步，一看见她便张牙舞爪，小碎步跑到她身边说：“你怎么这会儿才来！刘总到处找你！”
“找我？怎么不找他的亲亲侄子去？”
小杨笑着拍了她一下，拉着她进去，又指着人群中某一处：“亲亲侄子在那儿呢！”
楚亦可向她手指处望去，刘志远凑在几个西装男跟前献媚，她盯着看了一会儿，才发现是刚刚泳池里那两个男人，只是都从泳裤换成西装，一时间有些没认出来。
灯光变幻，主持人在台上热场子，主持人大声说：“让我们欢迎鼎耀集团总经理袁总说两句！”
台下一阵欢呼。
后进泳池的那个男人上了台，看来他是今天的主角。
身边的人都在讨论这位刚上任的鼎耀总经理，听说他让濒临破产的国外分公司起死回生，近来回国又新官上任，这是他即将接掌鼎耀的信号。
他吐字清晰，讲话很有条理，也很会控场，讲完正事会开两句合时宜的玩笑话，“之前在北京出差，共事的都是男士，今天有幸见到立枫公司的职员个个风姿绰约，实在是赏心悦目。”
他说这话时眼神飘忽，似乎在寻找什么。
台下观众自然是掌声雷动，前面观众有人欢呼：“袁总真帅！”是刚刚她在泳池里遇见的第一个男人。经小杨介绍，他叫许攸，是袁令舟的发小。
他一带头，台下许多年轻人也跟着起哄：
“男士怎么啦？！”
“袁总单身吗？”
不得不承认，袁令舟那张即使是出现在大屏幕上、经过镜头畸变的脸，也足够让人心动了。
楚亦可小声说：“真是好会骗人的一张脸。”
小杨凑在她旁边说：“我看都是些心甘情愿被他骗的女人吧。”
楚亦可笑了笑，跟她说：“我去吃点东西。”
小杨揉着自己的胃：“我也想吃，哎，还是得忍住。”
楚亦可告诉她：“想吃就吃啊！”
她刚游完泳，此时胃里空空，走起路来都虚浮，她走到甜品区，拿了好几份小甜点，又喝了一杯红酒，两杯啤酒，两杯果酒。
其中一杯果酒是小崔递给她的，小崔是公司新来的实习生，小崔凑在她旁边问：“可姐，那个饮料公司代言人是真的没办法了吗？”
她们经手的上一个项目是为一家连锁饮品公司找代言人，备选名单是两位刚因同一部网剧走红的男明星，高层较为偏向其中选秀节目出道，有一定粉丝基础，营销江浙沪富二代名号的杨雁，但实际上楚亦可私心选择另一位，营销跟不上而导致热度欠缺的周启岩。
“是啊，上次开会你也看见了，刘总有明显偏向。”
小崔撇撇嘴：“其实我觉得那个杨雁长得挺丑。”
她在心里一阵附和。
许攸的妹妹许扬朝袁令舟走过来，她穿着白色礼服，头发盘得一丝不苟，脖子上、耳垂处都有价值不菲的精美饰品。
她带着笑走过来，向袁令舟伸出手：“得有十年没见了吧？”
“是啊，十年了。”袁令舟也同她握手。
许攸仍在说刚刚泳池里的女人，怎么我就只有自由泳能超过她，诸如此类的话。
袁令舟打趣他：“刚刚看楞住的不是你？”
许攸辩解道：“那也不是，就是她穿泳衣戴泳镜和盛装打扮的样子太不一致，冲击太大。”他还谄媚地对许扬说，“那当然还是不如我妹妹好看。”
许扬说：“你们在说立枫的楚总监？”
他们都看向那个正在甜品区大快朵颐的女人。
“是啊，就是她。”
“上次我们公司签约那个艺人被爆出私生活混乱，就是请她写的公关文。”
“你们还能找竞争公司的员工干活？”许攸做了个匪夷所思的表情。
“当然是动用私人关系啦，底下人写的东西乔总都不满意，最后只能找她。”
最后袁令舟怎么都推脱不过，答应许攸参加为他办的接风宴。回去路上，他总在想，那女人好像叫楚亦可，名字取得随和，人却很有攻击性。他刚刚在台上看见了她，又担心太过明显被发现，于是掉转了视线。她穿泳衣时背部平整紧实，发力时肌肉线条明显，不发力时又显得纤细。在场的女士没有一个人像她那样吃热量爆炸食物，吃得那么不收敛。
接风宴隔天在许攸家的千叶大酒店进行，饭桌上来了许多不认识的人，应该都是许攸的朋友，或者朋友的朋友。许攸又提起泳池里的女人，说自己竟然游不过她，是立枫公司的营销总监。
桌上一个男人说：“你说楚亦可？她和陈显钟当年那些事还是挺出名的。”饭桌上的不少人都和他们是校友，而这两人今天通通不在场，于是大家都凑上去七嘴八舌。
“是啊，一个金融系才子，一个中文系美女。”
“我表弟跟他们一个高中，人两个高中就在一起了。”
“那他们是怎么掰了呢？”
那人继续说：“当时他俩大吵一架，陈显钟提出分手，楚亦可硬拉着他在操场上跑了十圈，跑不动了就又踢又踹，你们要知道，陈显钟可是入学军训都捧着病历单在宿舍睡大觉的人。”
另外的人说：“他们不是还在老徐的婚礼上一个弹钢琴一个唱歌嘛？是吧老姚？”
叫作老姚的人此前一言不发，这时眼见所有人的目光都指向他，他挠挠头，显得有些犹豫，他摆摆手说：“哎呀，那都是老黄历了，多少年前的事了，还有什么过不去的。他俩和新郎新娘大学时组过乐队，就是对朋友的承诺罢了。而且人家陈显钟早就迎娶市长千金了。”
话题又很快转到别处。
看来这个楚亦可相当出名啊。袁令舟这样想。
他突然反应过来，徐衍桥结婚那天他早早送了礼金便准备离开，突然听见钢琴声，有人在唱方大同的《特别的人》，声音有些沙哑，到副歌处更是声嘶力竭，显得十分滑稽，但他很快就不这么觉得了，他听见女声唱：
“而我曾经多次地等待未来”
他最终决定听完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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