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立方小时(10)

“没有,根本没、有!”段来意一字一句,“我不可能会再喜欢上他。”

小胖呵呵了,“这话骗骗兄弟可以,别把自己也骗进去了。”

“谁骗你了啊?谁骗你了!”他揉揉头发,看着脚边排排坐的烟头,声音忽然变得闷闷的:“我就是挺……哎。就是觉得江许他未免也太无情了点。”

段来意微微仰头,看着旁边放置的自行车,在光下散发着老旧的尘土味。也落在他肩上,呈现着难以察觉的落寞,喃喃:“也不多劝人两句。”

……

雨小一点的时候,段来意骑着自行车走了。针一样的水落在他身上,把皮肤扎得生疼。大概过了几分钟,段来意由骑转推。

他慢悠悠地在大雨里走着,偶尔有车从旁边路过,掀起一道水帘,他浑不在意,只偶尔抬手捋一下刘海,方便看清前面的路。

忽然,他停下了脚步。

段来意不解地看着前方。那是一个歇业了的小超市,三层台阶上正蹲着团人,黑漆漆的,看不清身影。

他看了好半晌才回头,手掌撑在眼皮上,“我脑子出问题了?”

“的确。”男生从台阶上跳了下来,溅起好大一团水花。段来意怔怔地,再回神时,头上撑开了一片透明的天。

“还是你的中二期返厂了?”江许把放在塑料袋子里的毛巾拿出来,扔到他头上,“觉得这样走在雨里很帅?”

段来意顿了顿:“不帅吗?”

“像傻逼。”

“有我这么帅的傻逼?”

“再帅的人也可以是傻逼。”

段来意挑眉,湿嗒嗒的白发贴在一起,让他看起来宛若一头水洗狮子。说话间神采飞扬,在哗啦啦的雨水和晦涩不明的夜晚里格外耀眼,“谢谢,我很帅,我知道。”

“你还真是给点阳光就灿烂。”

“怎么?实话实说还犯法啊?”

江许啧了声,“别废话了,赶紧走。”

“好好。”段来意跟上他的步伐,仰头看了看撑开的透明雨伞,说:“你怎么在这儿?不是早走了?”

江许轻轻哼了一声,“你应该庆幸我在这儿,不然这么远的路,这么大的雨,不给你淋死都算好的。”

“是是,感谢天下最好最善良的江许江先生。”然后问:“所以呢?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在他灼热的目光里,江许神色未变,淡淡道:“因为我傻逼。”

“放着好心人的车不坐,在这里等你这个蠢货。”

“说话就说话,骂我干嘛。”

“不想听可以把耳朵堵上。”

“江许。”他不满地说:“你要是这样,我会难过的。”

江许轻笑一声,“还能难过死了?”

“肯定啊。”他忽然凑上来,发梢上的水甩到江许脸上,“然后我就是世界上第一个难过鬼,专门半夜来吓唬你。”

“……有病。”

“别不信啊,毕竟你只说了老死不相往来,没说成鬼了不行啊。”段来意兴致盎然,“到时候我就半夜吹你蜡烛,上厕所关灯。睡觉吹风,上楼梯灯光闪……”

话音忽然顿住。

江许哂笑,“就这?”

段来意眨眼,擦掉他脸颊上溅落的雨水,怔怔答应:“……就这。”

“真没本事。”

段来意不愿意了,“嘿,那你说个有本事。”

“我懒得找你。”

“……”段来意撇嘴,小声嘟囔:“那你真有本事。”

“你又在那里说什么?”

“我说你冷不冷。”段来意很大声的回。

“怎么?要把你这——”他非常嫌弃地捏了捏段来意湿漉漉的外套衣角,“给我穿?”

“你想得到美。”

“脱了。”

“唉你这人真是的,你没事吧?湿衣服也要,我有那么得罪你吗?”话虽如此,他还是老老实实地把外套脱了下来,里面的坎肩贴在皮肤上,勾绘着青年训练得当的胸肌和腹肌。

江许一把扔到了车篮子里,然后脱了自己的干外套,丢到他身上。他里面穿的卫衣,一只手插在兜里,另一只手撑着伞,“穿好。”

段来意直直地看着他,双唇微张。

“‘你是不是在担心我’。”江许说出了他心中所想,“这句话想想就算了,别说出来丢人,也别多幻想。只是不想你淋发烧请假,要我明天一个人上班,忙死。”

“这么了解我呀?”

“……”江许鄙夷地扫了他一眼,“你这种男人脑袋里还能装什么?不过是‘她喜欢我’‘我能反杀’和‘手机响了’。”

“这你都能猜到。”段来意惊呼一声,“江许,你不要喜欢上我啊。”

“滚,傻逼。”他翻了个白眼,“衣服穿好,别没个正形。”

“不用,你穿着吧,我阳气足,不嫌冷。倒是你,虚得要命,可别冻坏了。”

“废话那么多。”江许直接上手,给替小孩穿衣服一样,“手。”

“哎哎,你别乱来,都是雨——”

“穿好。”他语气强硬,握着段来意的手心一片温热,“别再惹我生气。”

“……”段来意叹气,“好好。不过我可说了,感冒加重我可不管你,这都是你要给我穿的,到时候可别赖我。”

江许猛地拉上拉链,“闭嘴。”

“嘶——”段来意往后仰了仰,一脸吃痛表情,“脸……我的脸…”

“蹭到你了?我看看。”江许眉心蹙起,说话间就开始扒拉起了他的手。

段来意仔细看着他的表情,好半晌过去,也不觉得那是担心,更像一种急躁和不耐烦。他的嘴角向下撇了撇,脸颊和江许微凉的指尖擦过,“逗你的。”

江许眉心拧得更厉害了,滞在空中的手拍了下他的胳膊,“神经病吧。”

“小气,逗都不给。”

“握这里。”他拍了拍自行车把手,水珠溅落在手背上,“别把我衣服弄湿。”

“又不是不给你洗。而且你还把我外套扔篮子里了嘞,看看,都是水。”

江许眉毛轻挑:“这就打算恩将仇报了?”

“你要对它负责。”

“比如?”

段来意一脸严肃:“你要把它洗干净。”

“我?不应该是你?”他指着段来意胸口,两人的距离顿时拉近了,呼吸哈出的白雾消散在中间。

段来意又闻到了他身上的味道,松柏木腾烧着薄荷的香气,被潮湿雨水披上层凉,透着层若隐似无的苦味,“要把我的衣服洗干净吗?”

段来意的视线移开,喉结上下动了动,不敢看他。

“……知、知道了…”

“算你还有点良心。”他轻哼一声,雨伞回位,那团正准备燃烧的火溅落上雨,慢慢退回了收押着它的牢笼。

……

甫一回到家,江许便不客气地走进了浴室,声音虚虚实实地传出来,“把药吃了,明天敢请假,我要你好看。”

“你不去当资本家真是为社会造福了。”

“要是没淋够就再去外面滚两圈再回来,废话这么多。”

“好好。药在哪儿?”

“茶几底下,自己找。”

段来意翻了半天,就找出两粒快客,扔到一边,说:“知道了。”

江许洗好出来的时候,他正倚在沙发上看电视,身上的衣服换了,懒洋洋的。

“你吃药没?”

“嗯。”他点了点头,下巴微扬,“你别又忘了吹头发。”

江许没理会这话,把剩下的药就水咽了,“你换下来的衣服呢?”

“阳台脏衣篮。”段来意打了个哈欠,忽然坐起来,神采奕奕地看着走向阳台的江许,“你要帮我洗衣服啊?”

“顺手而已,别说得这么特意。”他翻了翻,将湿了一半的卫衣、裤子外套和段来意的衣服一起全扔进了洗衣机里,剩下袜子和内裤在盆里,“赶紧去洗澡,臭死了。”

“好好,我去,我这就去。”段来意一路哼着歌去了浴室。

然后第二天,光荣的发烧了。

江许给他量了□□温,三十八度九。

家里还有点扑热息痛和阿莫西林,江许给他喂了点,又端来温水和毛巾给他简单擦了擦,轻声喊:“段来意?段来意……”

好一会儿后,他总算醒了,蹭着江许的肩膀,“……阿许…”

江许抿着嘴,声音硬邦邦的,“你发烧了。”

“阿许……”他还在喊,“我想你。”

“只是发烧了,不是喝醉了。”江许说:“不要胡言乱语。”

“阿许……”

“别这样喊我。”

他还在那里不停地喊,宛若一阵念念不忘的喃喃。

江许搂着他肩膀的手缓缓收紧,指骨陷在柔软的布料里。半晌,提醒他应该出门了的闹钟响起。江许将他放回到床上,掖好被角,声音轻轻的:“真是烧糊涂了。”

……

对于他突然生病请假这件事儿,店长表示十分理解。中午忙完,直接让江许提前了两个小时回去。

路上买了点药和菜,江许回家把海鲜粥炖上,换上居家服后,推开了他的房门。

屋里简直乱成一片。

地上散乱着一页又一页的五线谱,白纸上张牙舞爪被划掉的歌词、短句,掉了一地的被子、东西异地的枕头;

江许简单收拾了一下,瓷板砖上才有勉强能够下脚的地方。床边,段来意蜷缩在半个吉他上,肩上虚虚地搭着被子。江许摸了摸他的头,又取来体温计量了下。温度不减反增,三十九度五。

要去医院。

他把退烧贴粘在段来意额头,“段来意,醒醒。我带你去医院,段来意。”

“阿许……”

“你先喝点水。”他把玻璃杯放到段来意嘴角。

“你去哪儿了?这么冷的天,不管我了啊?”

“没不管你,你先喝点水,然后我带你去医院。”

“你骗人,你就是不管我了,你就是不爱我了。”段来意用他那快辨别不出字词的沙哑声音控诉着,“我们才谈一年,你就腻了?江许,你不能这样。你不能不要我,阿许,阿许……”

“……段来意,你烧糊涂了。你真烧糊涂了。”江许一遍遍的重复着,似乎是为了告诉他,也为了提醒自己,睫毛轻颤着:“我们已经分手了,很早之前就分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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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你到处传我死了
连载中百里会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