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睛好得很。”
宋清叙蹬了下地面，带动电竞椅向后滑行了一大段，“哐”一声，撞在了旁边的电竞椅上。
他站起来抹了下脸，好像这样就能把刚刚肌肤相贴的触感丢掉。
唐徊垂下眼睫，站起来淡淡道：“没事就行。”
默了会儿，又补充：“别总揉眼睛。”
宋清叙头也不抬：“手长在我身上，用得着你管？”
讲道理，他们之间可并不是那种可以随随便便上手就摸的关系，更别提关心对方的身体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唐徊做这些的时候十分自然，就好像摸人一把跟吃饭喝水一样稀松平常，没什么值得在意的。
宋清叙心里乱成了一团麻，他想不明白唐徊为什么要这么做，更想不通自己为什么在唐徊摸过来的时候，忘记躲开。
“阿叙... ...”
宋清叙立马恶狠地狠看着他。
唐徊一顿，改口叫他的ID，“River，我想休息了，你带我去？”
宋清叙这才想起来，沈焕其说让唐徊今天在基地休息，明天还要给他安排训练赛。
“走吧。”宋清叙拿上外套先一步出门。
·
宋清叙木着一张脸在前面带路，唐徊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两个人之间隔了一米左右的距离，看着陌生而疏远。
WS是LPL数一数二的豪门俱乐部，基地内部设施非常完善，还有多个不同功能的专属区域。
但宋清叙一门心思完成任务，丝毫没有要介绍一下的意思，直接带人穿过走廊后右转，顺着楼梯往上。
二楼的楼梯间的窗户是开着的，一阵一阵往里吹着冷风。
宋清叙穿着短袖，路过时忽地打了个冷战。
唐徊晚一步到窗边，他没觉得冷，但还是把窗户关上了。而后迈开长腿跨了三级台阶，一步追上宋清叙，继续跟他保持刚才的距离。
关窗的声音传到宋清叙耳朵里，他攥着外套的手不由紧了紧，面上却还是一派冷淡。
基地三层就是一队成员们的卧室，前AD周敬早就搬走，他那间卧室正好空出来。
宋清叙本着公事公办的态度站在房间门口，输入原始密码把房门推开。
“密码四个0，东西都是阿姨新换的，那边洗衣房里有基地买的洗漱用品，你可以去那拿东西用。再过一个小时，阿姨就做好饭了，你可以下去吃饭。”
唐徊站在门边，低头看他：“好，谢谢。”
说完人也没动，等宋清叙的下文。
宋清叙不觉得这种程序化的对话有什么继续的必要，但在看到唐徊那双认认真真看着自己的眼睛时，大脑空白了一瞬。
理论上说，他应该客气地回复一句：“不用客气。”
但他们并不是能心平气和讲话的关系，所以他只是随便“嗯”了一声。
唐徊又道：“走廊里冷，下次把外套穿上吧。”
这下宋清叙连应也没应，直接回了对面自己的房间。
直到门关上，完全隔绝了那人的视线，宋清叙才彻底放松。他慢慢地呼出一口气，但胸口还是闷闷的，觉得不畅快。
屋里没开灯，昏暗的夜色中，他尚未平静的心跳愈发清晰，良久之后，缓缓抬手摸了下自己的左眼下方。
这里已经不那么热了。
一开始看见唐徊，他还以为是来找事的，没想到人家言之凿凿要做他队友，现在还……
他想不通唐徊，更想不通自己。
每次遇到类似的情况，他就会进入自我保护状态，给自己找很多事做。等累到没精力去思考任何事情的时候，那些原本想不通的就会变得不再重要。
宋清叙先到里面的衣柜前翻出了不少衣服，其实都是干净的，但算起来也有一段时间没穿了，洗洗再穿也没问题吧？
WS队员除了贴身衣物，包括床单被罩，都由阿姨统一清洗晾晒。
宋清叙十岁后就没让别人帮自己洗过衣服，他不好意思麻烦阿姨，住进基地后就买了自己的洗衣机。
宋清叙想，等他的衣服洗好，唐徊应该已经拿完东西了，他们不会碰上。
不会见面，也就不用想，更不会心烦了。
一通大扫除下来，宋清叙彻底没了想其他事情的精力，他简单洗漱了下，换上睡衣钻进了被窝。
柔软又温暖的被子带来无以复加的安全感，宋清叙缓缓闭上眼睛，思绪渐渐飘向不可控制的方向。
他发现自己被一个看不清脸的人拽到了偌大的古堡里，好不容易甩开那只手，下一秒就被按在了躺椅上，摇晃间，一个像羽毛般轻柔的吻落在唇畔，夺走了他的呼吸。
宋清叙变成了失去挣扎能力的猎物，任由猎手随心所欲地享用。
银白色的月光如轻纱盖在他的身上，反衬他满身痕迹令人想入非非。
... ...
宋清叙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他快要缺氧般大口大口吸着空气，狠狠锤了下床板后，无声骂了句脏话。
自从世界赛回来之后，宋清叙就因为这来得无缘无故，也没规律可循的破梦而没睡过几个好觉。
梦里无外乎是他被一个看不见脸的男人，按在各种地方为所欲为。
每次梦醒，他总觉得异常疲倦，而且睡意全无，只能眼睁睁看着天亮。
他烦躁地揉了下自己的头发，摸过手机一看，已经是十二点多了。
他磨了磨后槽牙，打算尽快找个心理医生，在开赛前解决这个麻烦。
宋清叙捡起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地上的被子，从洗衣机里拿出了衣服，抱着走出房门，忽地看见自己门边被放了一瓶牛奶。
牛奶的瓶身还是热的，应该是才放下没多久。
不用想就知道这牛奶绝对是唐徊的手笔，基地里其他人虽然也都关心他，但不会这么做。
他把牛奶放回唐徊门口，慢悠悠到另一边洗衣房的阳台上去晾衣服。
再回来时，就看见唐徊站在门口，手上拿着那瓶牛奶。
“River。”唐徊叫他。
宋清叙又想起训练室那遭，脑袋里一阵阵发胀，他只当自己没听见，直接过去输自己房间门锁的密码。
“River。”唐徊又叫了一遍。
宋清叙依旧没理，却手指一抖按错了数字，只能再输一次。
“River。”唐徊往前一步，把牛奶递给他，“你没吃晚饭，喝点这个。”
宋清叙不想喝，随口编了个理由，“我牛奶过敏。”
“你以前不是不过敏吗？”
“对，从今天开始的。”
“还挺突然的。”
看到宋清叙的脸时，唐徊尚未成型的笑忽地定格。
宋清叙此刻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胃里在演哪吒闹海，脑袋则是大闹天宫，他感觉自己要吐了。
正好输完密码，他立马推门进去，唐徊却不由分说也跟着挤了进来。
他直接越过宋清叙，打开衣柜先拿了件棉服，上下一扫没看见帽子围脖，只得转而拿了件高领的毛衣。
唐徊把衣服递过去，不容拒绝道：“换上，我带你去医院。”
宋清叙现在只想到卫生间里去吐，但面子上不允许他在唐徊面前这么狼狈，狠一甩手过去，衣服全部掉在地上。
忍着难受，嗓音沙哑道：“几年没见，没想到你不仅有了特殊癖好，还喜欢随便进人房间？”
唐徊弯腰把衣服一件一件捡起来，安抚着他说：“没喜欢进别人房间，你现在发烧了，眼睛也很肿。把衣服换了，我带你去医院，好吗？”
“哦，那我谢谢你，但用不着，你现在给我出去。”
唐徊拎着衣服，蹙眉看着宋清叙，眼底漆黑一片，让宋清叙分辨不清。
宋清叙还没来得及细想唐徊到底是生气了，还是别的什么，就因为翻涌的胃忍不住弯腰干呕起来。
唐徊下意识有些慌乱，正打算去找纸巾，却见宋清叙什么也没吐出来。他咬咬牙，抓起宋清叙的胳膊就往棉服里塞，反应过来的宋清叙猛烈挣扎起来。
“别闹了！”唐徊厉声。
宋清叙不动了，怔怔地看着唐徊。
嗖！
唐徊给他拉上棉服拉链，再度软下声音安抚，“你再闹，一会儿他们都出来看你，不怕丢脸？”
一想到那个画面，宋清叙立刻抖了一下。
别人不说，单照文理化那个性子，就得闹得天下大乱。
宋清叙实在不能接受再在任何人面前丢脸了。
半推半就地被唐徊带出基地，塞上门口停着的车副驾驶。
唐徊小跑绕了一圈坐上驾驶位，先给宋清叙系上安全带，想了想又把副驾驶的童锁打开，这才扣上自己的安全带开车往医院走。
宋清叙还没缓过来那股劲儿，无声干呕了好几次。
唐徊余光看到他发白的脸，说：“难受就吐，吐车上也没事。”
“吐不出来。”
宋清叙接连调整了好几个坐姿都找不到舒服的位置，不耐烦地踢了下腿，抱怨道：“你这哪来的破车，一点也不舒服。”
正好红灯，唐徊看倒数时间还有一分钟，直接向□□身，手臂越过宋清叙的上半身去摸座椅外侧的调节按钮。
骤然拉近的距离让宋清叙一怔，他硬生生憋住干呕，看着唐徊轮廓清晰的侧脸。
他发现唐徊这张脸还真是没怎么变，不，应该说比以前更加硬朗帅气。
随着座椅一点点向后倾斜，宋清叙变成几乎平躺着的姿势。但胸膛里的那颗心还高高悬着，不上不下十分难受。
他一把拽住了唐徊的衣襟，嘴唇蠕动着，想说些什么。
被棉服包裹着的人脸颊通红，眼里泛着水光，短而急促地呼吸着，看上去难受极了。
唐徊快速眨了几下眼睛，面上多了些许局促。
“不舒服？还是渴了？”
他摸了下宋清叙的额头，把他棉服拉链往下拉开一点，用手背贴了贴他的脖子。
两个地方都热得过分，体温至少有38度，已经是高烧了。
“坚持一下，睡一会儿就到医院了。”
宋清叙摇了摇头，他被唐徊的影子完全笼罩，昏暗之下，唯独一双眼睛格外明亮。
“唐徊，你为什么，又知道我生病了？”
唐徊的喉结动了动，思索着该如何开口时，就见宋清叙松了手上的力道，往后一躺合上了眼睛。
宋清叙其实没睡着，只是突然有点害怕听到唐徊的回答。
车内瞬间沉寂下来，宋清叙担心露馅，缓缓偏过头挡住正脸，露出优美的颈线。
他清楚地感觉到唐徊的眼睛是一直落在自己身上，随着那道眼神的游走变化，他的身体微妙地紧绷起来。
宋清叙听见，唐徊微微叹息着说了句：“你觉得，这还能是因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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