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千屿和许安下了马车,耳边终于没了那烦人的女子抱怨嘟囔声,她也舒下心来可以好好感受一下这京城的庙会。
小白跟在聂千屿身后,路过街边杂耍,瞧着那汉子竟将长剑吞入腹中,不时又口吐烟火,又见竹竿顶端立着孩童,竟可做出飞鸟倒悬之姿,惊呼出声。路边的歌舞鼓乐目不暇接。街边的民间吃食种类更是让人眼花缭乱。
他们一行几人这般逛着不一会就两手提满了盒子。
许安是许忠蔚侍妾张氏的儿子,但自小寄养在王慧荷名下,倒也没有吃过苦,只是许昭一向与他不亲近,反而是许浅浅回来之后,他倒感觉自己真正像个兄长了,见着自己妹妹似是没见过什么世面,各样吃食玩物都买了一份。瞧着聂千屿开心,他也不自觉跟着笑。
聂千屿逛着,路过了街边一个面具小摊,她一眼便瞧见了挂在木架上的那个狐狸面具,和姜知许当初送她的那个几乎一模一样。一时间晃了神“原来京中有这样多的狐狸面具。”
“妹妹喜欢吗,喜欢我们就买下来!”许安不等聂千屿回答,就给了老板几个铜板。拿起那面具递给了聂千屿。
她看着许安满脸疼爱,恍惚间似是看到了她的兄,随后接过来朝许安露出了明媚无比的笑容“哥哥,我喜欢的!”
许安被这明朗纯真的笑明亮了心绪“妹妹怎得如此容易满足。不就是一个面具吗?”
“哥哥送的,我自然喜欢。”聂千屿笑道。“哥哥,不是说会有神像游街吗?我怎么没有看到。”
“不急,可能是我们来的不是时候,再走走或许一会我们就能看到了。”许安道。
聂千屿点了点头,又看到了街边的糖葫芦,回头对着小白笑道“小白,你是不是喜欢吃?”
小白兴奋的点了点头。聂千屿随即掏出铜板买了两串,主仆俩相视一笑,一人一串吃了起来。
“浅浅,你对自己这丫鬟倒是好!”许安笑道。
“安哥哥,你不知道,以前很多艰难的日子都是小白陪着我照顾着我,要不是她啊,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活到现在呢。”
“呸呸呸,说的什么话!妹妹,以后哥哥会护着你,不会再让你吃苦了!”许安保证道。
聂千屿笑了笑“那哥哥可要好好上进,以后当个大官!也好庇护我!”
“一定!”许安笑了开来。
这兄妹俩正沿街走着,迎面碰上了一众人。聂千屿定睛一看,前面那两个竟是太子慕瀛和平南王世子慕潇,他们二人怎么也来了这庙会。
今日慕瀛一身白色锦袍,腰系暖玉,颇有风度翩翩,温润如玉之感。慕潇一身暗红色锦袍,四爪蟒攀黑靴而上,多了些少年的明艳与张扬。
两人并肩而立仪态万方,倜傥风流。惹了沿街不少女子掩面偷看。而许昭和许恒竟然也和他们在一起,还有邓月如和聂舒迪。聂舒迪今日穿了浅杏色小袄,披了暖黄色披风,明艳极了,她立于慕潇身侧,郎才女貌,似是一对壁人。
聂千屿思及上次在赵迁书房,慕潇可恶的样子,蹙了蹙眉,不欲与他们纠缠上,拉着许安转身就要离开。
谁料许昭远远就看见了她,哪里肯给聂千屿这个机会,忙上前“哥哥,浅妹妹,怎得看见我们就要走。”
聂千屿与许安听了这话,不好再装没看见,许昭上前来拉着她转过了身,聂千屿迫不得已,面皮子笑了下,向这几位贵人福了福身子“殿下,世子,郡主安好!街上人多熙攘,适才臣女与哥哥没有看到诸位贵人。还望殿下世子恕罪。”
“许姑娘不必客气,今日我们出来只做寻常百姓游玩,在这民间不必拘泥于礼数,称呼我们公子就好。”慕瀛眼神温柔似水,举止优雅,极尽君子之风。
聂千屿闻言抬起头道“那便谢过慕公子。”
众人瞧见聂千屿的脸皆惊住,眼前这女子已经和上次已大不相同,山眉水眼,明眸皓齿,但不是寻常女儿家那种娇柔,透露出一股坚柔的气质。
邓月如走上前,面露震惊“许浅浅,你你怎么......”
“不愧是许太医,短短数日,就把女儿调养的娇花一般。”慕潇戏虐的眸子直盯着她,刻意咬重了字眼“短短数日”,满是嘲讽之意。
聂千屿自是听出了这话中的讽刺,上次这人把自己狠心丢在刑部,一人逃之夭夭,心中火气也被激了起来,迎着视线,回道“父亲慈爱,不舍得将我孤身丢弃在那虎狼窝。带回家中,悉心调养,不然如今哪里有命与众位贵人在这京城的庙会上游玩。”
这话,他人听着倒是没什么,但虎狼窝可不是指的上次的事情么?
慕潇微微挑眉,毫不心虚,淡淡一笑“那还得是许小姐有本事,不是谁都能轻易从虎狼窝里脱身的。”
“多谢慕公子夸奖。”聂千屿瞅着这人脸皮厚如城墙,说完这话便不想再看他。
众人听的云里雾里,观这两人的语气,似是有点针锋相对,但又有点外人无法插话的默契感。
许是有些小女儿的脾气,这个认知令许昭莫名有些烦躁,在她眼里慕潇只能对自己好。
“哎呀,世子表哥,你和她说那么多话做什么,乡野村姑见识浅薄,偏又伶牙俐齿,粗鄙不堪。”邓月如挽过慕潇的胳膊撒娇道。
慕潇没有理会,反而佯装生气拂下邓月如的手“月如,和你说了多少次了,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在大街上不能这样拉拉扯扯,对你名声不好。”
“什么名声,我不管,反正你是我的世子表哥。”邓月如嬉笑着又挽上了慕潇的胳膊。
太子见状也笑起来“月如怎么总是和没长大的孩子一样,阿潇你就顺着她吧,要不然回去又该闹脾气了。”
慕潇点了点邓月如的鼻子,摇了摇头宠溺道“真是拿你没办法!”
聂千屿从未见过如此温柔的慕潇,心中惊诧万分。
不过想想也是,慕潇自幼长在京中,陛下和皇后亲自照料,与太子情同手足,皇后膝下无公主,视邓月如作掌上明珠,想来他们三人情谊定然深厚。
她又偷偷观察了许昭和聂舒迪的神色,许昭掐紧了手,但不过一瞬又松了开,难道许昭也......不过聂舒迪不是喜欢慕潇吗?怎么面色如常,对此场面一点反应也没有?
“既然大家都碰上了,不如一块去万花楼吃酒吧。阿潇已经定了那的上等雅阁,位置极好,南城大街上的景致一览无余。”慕瀛风度翩翩的开口道。
邓月如拉过许昭道“表哥,我们去就好了,干嘛要她去,我不要和她一起。”
众人听了这话,都看向聂千屿,奈何看这人呆楞着没什么反应,好像走了神。
许安见状便猛戳了戳她。聂千屿被戳的一激灵,抬起头一脸茫然的问道“怎么了,哥哥。”
“我看许小姐似是不想和我们共桌吃饭。堂哥,咱们还是走吧。”慕潇调笑道。
聂千屿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尴尬了一瞬,偷撇了许安一眼。许安贴近了耳语“太子殿下邀请我们去万花楼吃酒呢。”
听了这话,看大家还都盯着自己,意识到自己刚刚失了态,忙指了指身后小厮手中提的吃食,上前行了行礼“慕公子,我和哥哥买了这许多吃食,原本也是不饿,便不与你们同去了,也不想扰了月如小姐的好兴致。”
慕瀛没有放在心上,听了这话赞同的点了点头“如此也好,那许小姐自便。”太子说完,他们一行人便错身离开了。
慕潇刻意放缓了脚步走在最后,在路过聂千屿时,打量了她一眼,贴近了她轻声说道“许小姐剑术不错,不过......”话音一转冷冽了语气“下次可别再去什么虎狼窝了。”
不等聂千屿回应,便离去了。
虎狼窝,显然是指上次刑部的事情。
不过按理说,不是他对不起我吗?怎么他还那么理直气壮,言语威胁?
聂千屿内心愤然。
许安看着他俩贴近了似是耳语了一番,一时搞不清楚状况,追了上去问道“妹妹,你和慕世子怎么回事,你俩不会真的......”
“不是......”聂千屿扶额。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不过妹妹,那慕世子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你以后要离他远点。”许安道。
“嗯。”聂千屿闻言轻轻点了点头。
许安见聂千屿心不在焉敷衍回应,暗暗叹了口气,猜测自己妹妹估计也是被慕潇的美色迷了眼。
于是又耐心劝诫道“妹妹,慕世子是天皇贵胄,陛下与皇后娘娘更是对他视如己出,我知道妹妹年纪尚小,看到世子如此外貌家世定然容易心生爱慕。不过妹妹你心里得清楚,他,咱们家是攀不上的,若错付真了心,以后可有的伤心呢。”
聂千屿听了这话,侧眸看他道“若我真的攀上了他,无论是对父亲还是你的仕途可都是会有很大的帮助,父亲祖母定然乐见其成,怎么哥哥这般,竟还要阻止。”聂千屿这话说的不经意。
“妹妹,你有所不知,慕世子,最不喜女儿家触碰,尤其厌恶女子谄媚倒贴。再说了,你是我妹妹,我怎能看着你撞南墙,一辈子痛苦。”许安说道。
聂千屿感受到了许安的关切,道“你放心吧,他可不会看上我!”
“而且我也不会瞧的上他!”
“真的?”许安喜了神色“这就对了妹妹,你放心,不只是慕世子,我也会极力劝阻祖母和父亲送你去高门做妾!”
“可是,我和沈礼才那事......在京内名节已毁,怕是没什么人家肯要我......”聂千屿说着这话垂了眸子,佯装忧伤无比。
“妹妹,那件事不怪你,沈礼才也算是照顾了你一段时日,若不然不知晓你一个姑娘家如何活的下去,这件事情是......”许安低了声音,似是羞愧“是父亲的错,也怪我当初年幼没有能力阻止。”
又继续郑重了神色道“不过妹妹,你当初委身于他,是形势所迫,并非自愿。千万不要理会他人的闲言碎语,因为这个就抬不起头,你放心,哥哥以后定会护着你!”
聂千屿没想到许安竟会这么想,毕竟女子名节在这个时代何等重要,许安竟能抛开这个,如此替许浅浅考虑,没有半分嫌弃,暖心的劝慰她不要妄自菲薄。
“许安哥,你是真心对许浅浅好的。”聂千屿转身,看着许安欣慰地说道。
“妹妹怎得这么说,你不就是许浅浅么。”许安笑了开“算了,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了,今天哥哥带你好好见识见识这京城!”
说罢,二人又顺着南城大街往前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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