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山书院，来我们后勤处？”路平安吃惊道。
池影也懒得问系统了，直接开口问：“景山书院很厉害吗？”
路平安闻言，沉默半晌。
然后也没解释，反而先对眉姚道歉：“我们虎才出来的都是乡巴佬没见过世面，只有我好一点，眉兄你别介意。”
池影推了推嘴角：“对，我乡巴佬。”
然后才听路平安开始吹彩虹屁道：“燕都三大著名学府：廿子书院、景山书院、仙属书院，排名不分先后。我当年在私塾当士子的时候，我爹娘还幻想过我将来能考进景山呢。”
池影问：“为什么不是另外两所？”
路平安答：“仙属书院你听名字也知道，只招当官的孩子，廿子书院有自己一套招生规矩，很奇怪，一般人摸不着门道进不去，就只有景山书院会收我们这种小地方出来的人。”
池影这才想起来，他还不知道路平安是哪人，便问：“你家是冀州的吗？”
路平安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不是，我是徐州人。”答完又问，“眉兄，你是哪里人啊？”
眉姚答：“我是兖州的。”
路平安佩服道：“兖州的能考上景山书院，你可太厉害了。”
池影又问：“别的州有书院吗？”
路平安答：“也有，但不像燕都这么集中。而且燕都的书院就算不是那三所，生源质量也普遍比别的州强，因为大家都挤破头想来都城发展，像咱们虎才，连燕都的三流书院都评不上，但咱俩不也挺牛的吗？嘿嘿。”
池影十分默契地附和道：“是嘿。”
不远处面对着墙侧躺、听了半宿二人转的眉姚斜眼朝地上两人方向看了看。
这时，路平安又问：“眉兄，既然你是景山毕业的，为什么不去大的商帮啊？他们不是最喜欢景山和廿子出来的人吗？而且听说工钱都给的可高了，比咱们燕都府衙可高多了。”
但这一回，眉姚没再出声。
路平安当他是睡着了，便也没再提问。
第二天，池影醒来的时候，眉姚和路平安都已经离开了。
他穿好衣裳，推门就看到院子里一个老太太正蹲在菜圃前浇水。
老太太听到身后的动静，缓缓站起身，扭头看过来。
在看到池影的时候，老太太的神色明显变了几变。
池影心想，可别吓到老人家，连忙主动上前道：“您就是范大娘吧？我是眉姚的同僚，也在燕都府衙当差。昨晚没地儿去，他就好心收留我在您这睡一晚。”
老太太听了这个解释，又仔细看了看池影。
眼前的少年长得眉清目秀，一点都不像坏人，说话也和颜悦色的，甚是讨人喜欢。
老太太点点头：“好，是小姚的朋友啊。你们小孩子，是得多交朋友。”
池影又道：“范大娘，您有什么活儿需要干的，尽管招呼我。”
老太太问：“你还不用去府衙？平时这个时候小姚早就离开了。”
池影笑着答：“不用，还有小半个时辰呢，去那么早干嘛？又没活干，我还不如在家里帮帮您呢。”
老太太闻言，看着池影的目光忽然又变了。仔细看去，竟还有些泪眼婆娑的意味。
池影眨眨眼，不明白自己哪句话说错了。
他不知道的是，老太太的儿子正是燕都都主范喆，孙子在外地府衙当官，辛苦一辈子拉扯大的儿孙，现在却整天忙得她面儿都见不着，明明该享受天伦之乐的年纪，却守着个小面馆，活成了一个空巢老人。
池影刚想着该说点什么找补一下，就见老太太忽然自顾自摇摇头，继而又开怀笑起来：“我要是有你这么个孙子，我睡着都能笑醒了。”
池影一听这话，心想蹭宿舍的机会来了！忙不迭开口道：“奶奶！从今往后，您就是我亲奶奶！”
池影帮范大娘浇完菜地，又揉完面团，才迟迟赶到府衙。
因为时间不够，他早饭都没吃，直接去了度支堂。
度支堂里，苏一照常在埋头工作，眉姚则重新翻开了昨天苏一交给他们的几摞凭证。
池影走到座位上坐下，无聊到又翻开入职当天领到的空白笔记本，开始画鱼。
半上午的时候，苏一好像是终于想起了他们，走过来道：“你们想参与做凭证吗？”
他垂眼看见池影画在白纸上的不知什么怪物，皱了下眉。
池影忙抬手盖上那只鱼，又摸了两下，笑答：“好啊。”
眉姚则使劲点点头，语气里带着兴奋：“嗯，想做。”
苏一给他们的是几张屋契副本，还有收取银钱的小票：“府衙今日有几笔租金到账，是城内几家商铺，你们记录一下，各自记录，等我回来查看。”
池影听见“回来”，便问：“一姐你去哪啊？”
苏一答：“我去趟钱庄把收的银子存了。”
池影闻言，直接起身道：“我去吧，你带这么多钱在身上，上街不安全。”
苏一刚习惯性地准备说不用，可就在这个时候，度支堂进来几个人，说要领暑补。
若是别人的好意，苏一定会直接拒绝，但到了池影这里，她下意识觉得这个晚辈只是热心肠而已，并无半点别的心思，不知不觉竟选择了接受。
于是，苏一对池影交代道：“跟钱庄老板说还像以前一样存定息，记得拿小票回来。”
池影答：“好嘞。”
然后揣着一包银子出了度支堂。
走出府衙大院，池影高兴极了。
刚才提出帮忙存银子，是出于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都不能让女孩儿冒险的习惯，不过能在上班时间开溜逛街，也是很大的福利了，而且他还从没在白天逛过燕都城。
白日的燕都城热闹繁华极了，路两旁的商户类型应有尽有，吃喝玩乐一应俱全，而且没转两个街区，池影就发现，竟还有不少连锁商店。
他想到路平安昨夜提到的商帮，看来这个世界读书人经商也是一条出路，比他想象的开明不少。
存完银子，池影见到一家药铺正在做促销活动，门口专门摆了个摊儿，上头摆满了五颜六色的瓶瓶罐罐。
他好奇过去看了一眼，看到一瓶药上贴着“治冻疮”的标签，脑海里忽然闪现了一双手。
那是明明长相白净的小少年，在月光映照下，却因满手冻疮而显得狰狞可怖的一双手。
池影想起他刚到帝都上大学第一年，作为一个南方人，头回切身领略到了北方寒风的威力。
又因为校园太大，他出行都靠自行车，但完全没意识到应该准备一副手套，所以在最冷的日子还没来临前，他手上先长了好几处冻疮。
那之后但凡照料不好，他的冻疮每年都会发作，有时大夏天也会莫名其妙裂口子。
所以池影比谁都知道，手上冻疮有多难受。
而那孩子还得在浣衣局没日没夜地洗衣服。
池影想估计现在是夏天，这些时令药不好卖，所以老板才特低打折促销。
他刚想买下，才发现一个问题——他是个身无分文的穷鬼。
而距离发第一个月实习工资的时间还有几日。
但老板已经看见池影不自觉伸手掏员工牌的动作，神情立刻变得恭敬起来，开口道：“您可是府衙的老爷？”
池影一愣，被这个称呼搞得有点紧张。
而老板已经弯腰做了个“请”的动作。
池影便跟随老板的指引，走到一个专柜前，专柜上摆满了各式药品，药品上也贴着标价。
但池影却觉得，这专柜里的东西看包装就挺廉价的，标价却比外头那些贵不少。
老板热情介绍道：“这些是咱们府衙老爷的特□□品，都可以刷牌消费。”
池影问：“只有这些可以刷牌？”
老板答：“没错。”
池影拿起一支涂抹外伤的药膏，他刚才明明在外头摊位看过这个，外头标着原价30币，打折后卖15币，可到了这个专柜，却直接标价45币。
老板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开口道：“您是府衙新来的老爷吧？不知道您了解过没有，咱们工牌里的钱只能在我们几个指定的商户买东西呢，如果您不在我这刷牌，钱也花不出去不是？”
池影在心中呵呵几声。
这不就是“特许经营牌照”加“官方指定品牌”吗，跟抢府衙钱有什么区别？
这里头若没有府衙掌权者借机贪腐中饱私囊，他是不信的。
池影这时拿起一罐子摆在专柜里的冻疮药膏，看了看60币的标价，问：“这跟外头那个100币的有什么区别？”
老板答：“那当然有区别了，一分钱一分货，外头100币的那个我们是打折出售，原价160币，用的是最上好的药材，熬制时间也更长，工艺更先进，还有祛除疤痕的功效，那是我们店里最后一盒，再制作就要等几月后入冬了。”
说到这，老板发现池影一副牙疼的表情，忙又道，“当然了，您手上这个60币的用的也是好药，治疗冻疮绝对没问题。而且最关键的是，您能刷工牌，不就不要钱了吗。”
池影在心中冷哼。
在府衙上班虽谈不上辛苦，但也是花了时间花了生命的，辛辛苦苦挣的非货币工资，怎么能算不要钱？
池影放下了手里的罐子，转身一边往外走，一边问老板：“你们这，能赊账么？”
老板闻言一脸震惊：“啊？”
池影心想，一会儿回去先把300币的暑日补助领了，不就有钱了么。
他回到原来摆在外头的那个摊位，拿起那管标价100币的冻疮膏，又顺手在摊位上拍下自己的员工牌：“牌儿压您这，药我先拿走，最晚明儿来还您钱。”
老板还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您不再考虑考虑，真不拿里头那个不要钱的？”
池影挑眉，只答：“就要这个。”
池·摸鱼·影：多少是有点大男子主义技能点在身上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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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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