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开那本日记,他仔细翻阅着,一开始不过是一个新婚的妻子的惆怅,再到后来变成对于初生生命的喜悦……以利亚不知自己在何时陷入睡眠之中,白日里原本晴朗的庄园此时逐渐聚集起阴云,乌压压的云向着地面逼近着,让人感到十分不安,原本皎洁的月也被阴云覆盖。如此纯黑的夜中路灯微弱的光反倒显得更加诡谲。
在以利亚逐渐闭上双眼时不知何处而来的浓黑的黑雾带着恶意般攀爬上此间客房的床沿。
“扣,扣……”
“扣,扣……”
仿佛是,又仿佛是雨夜前的风雨,门窗处都传来闷哼声,随着第一滴雨水落下,豆大的雨珠接踵而至,在这场风雨中,木质的窗棂发出吱嘎吱嘎声,但以往睡眠很浅的他却陷入了无比的安宁。
ra灵感(3/80)大成功,不知何处的空间中,塔楼的钟声叮叮当当似为此祝贺,空中盘旋的渡鸦传来喜报。
以利亚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一条花园小径,这里看起来被仔细打理过,花墙上蜿蜒的蔷薇还挂着晶莹的水珠,日光斜斜从槲寄生的叶中射下。此时应该是春日,虽然阳光正好但并不炎热,日光下走周围半人高的灌木丛在他脸上留下斑驳的树影。他听到不远处传来孩童嬉戏的笑声,循声望去一位将将金发挽起穿着蕾丝长裙的女人正推着秋千,秋千上坐着一个黑发的女童。那女童脸颊上有些肉,面色红润,正咯咯笑着,她的母亲脸上也挂着幸福的笑容。
“母亲,高点,再高点。”
“好好,我的爱丽莎,母亲都听你的。”
他们的距离并不远,二人的对话很清晰传到以利亚耳边。以利亚身材虽然不是十分魁梧,但也是一个成年男性,这灌木丛绝对无法遮蔽自己的身影,但那边的二人却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
他可以推断自己现在绝对不在现实之中。
所以以利亚大胆走到母女二人旁边。穿过□□,蔷薇花墙之后是绚烂的绣球花,看得出来这个庄园的女主人极爱鲜花,但回忆到进入托雷克庄园时只见绿植却不见鲜花他叹了口气。真是一对可怜的母女。
他细细端详着二人,爱丽莎-托雷克遗传了米歇尔的黑发和伊丽莎白的蓝眼,脸上还挂着红晕和汗珠,看起来并不孱弱相反显得十分健康,不过并不能以此来怀疑老托雷克,毕竟他说爱丽莎死于肺结核,在这个缺乏抗生素的时代确实是绝症。
伊丽莎白的金发斜斜绑在耳边,上面还插着几朵开得绚烂的矢车菊,她用充满爱意的晶莹蓝眼看着她的女儿,待秋千停下后她将女儿揽进怀里唱着童谣:
“死了一个男子,”
“一个没出息的男子,”
“懒得动手把他埋在坟墓里,”;
“四肢散乱的房间里,”
“丽兹波顿拿起斧头,”
“砍了爸爸四十下。”
“当她意识到她做了什么,”
“她砍了她妈妈四十一下。”
她用温柔的声调唱出十分诡谲的歌词,此时的天气依旧晴朗,以利亚却感到几丝凉意,不由战栗几下,歌声婉转动听,顺着风来到他的耳侧被拉得十分绵长唱着唱着那温和的声线仿佛变了调一样变得凄厉哀婉,每一段歌词最后的单词仿佛带上女人的哭腔。
……
当以利亚准备走得更近时,似乎被一阵轻柔而决绝的风挡住,随即眼前的一切化作黑烟在他眼前随风飞走,他进入了一个黑暗空洞又安静的空间。他感觉有些冷搓了搓自己的双臂,就在昨天他已经接受了这句身体所有记忆,作为“以利亚”他对于这些奇怪的事件早已习以为常了。
所以只是循着光亮处向前走去。
他不知自己走了多久,黑暗无边无际,好像失去了时间与空间的概念般,他只得继续向前走着,远方终于出现几丝光芒。
直到光亮将他笼罩,再睁眼已经在一个湖边。如果没记错托雷克庄园应该没有这么大的湖泊,所以此时他难道在米歇尔-托雷克口中位于印斯茅斯的湖畔庄园?
这段“回忆”的气候相对于之前发生了明显的变化,看着如血般红的落叶,湖畔周围的草坪也泛着金黄,看来是秋天了。面前的湖泊算不得很大,湖面平静无波,站在湖边他甚至能清晰看到自己的倒影,蓝眼中带着困倦,苍白的皮肤上黑眼圈格外明显。
湖中央有一艘不算小的船,船上刻着繁复的花纹,让以利亚感到格外眼熟。他细细回想着终于想起来,在伊丽莎白房间的羊皮纸,以及伊丽莎白的日记本上都看到过,这绮丽多花纹。
ra神秘学(40/40)普通成功:这明显不属于以利亚所了解的所有宗教。
初秋热气还没完全消散,坐在船上穿着华丽礼裙的妇人撑着伞,收紧的束腰好似影响了她的动作,她只是原地坐着除开呼吸时的起伏看起来就像一幅油画。虽然看不到她的脸,但伞下透露出的几缕金发让以利亚肯定那一定是伊丽莎白。
在以利亚死死盯着那船时,爱丽莎也适时探出头来,似乎看到了以利亚一般,那双灵动的眼睛转了个圈,随后她朝着以利亚露出笑容,裂开的粉唇边还嵌着两个小小的梨涡。
以利亚很难形容看到这个笑容时自己的感受,他并不觉得这样的爱丽莎可爱,如果遮住那带着笑容的下半脸,可以看到她眼中的麻木与绝望,甚至有一种怪异的悚然感。
相对于上次这次隔得太远了,他根本听不见伊丽莎白和她的女儿在说什么,这片不大的湖泊将他们隔开,而伊丽莎白撑着的伞又将她遮挡得严严实实,让他无法通过嘴唇的动作推测她们在说什么。
那个笑容之后爱丽莎又好似没有看到以利亚一般,缩回了身子,这是以利亚才注意到这精致的船上还有第三人。穿着深蓝色女仆装的女人站在一旁,她的外表平平无奇,不会吸引人看第二遍也不会让人留下印象。就在这时那双手动了,在伊丽莎白的面前,她将爱丽莎推入水中。
伴随着落水的扑通声,爱丽莎和伊丽莎白的呼救以利亚又感觉到熟悉的抽离感。
又是一如既往的黑暗,只是相对于上一次的静谧来说这一次有些不同,四周都传来女人的哭泣,压抑的如同失去幼崽的母兽的低鸣,干燥的空气变得湿润起来,四周的水汽让以利亚感觉闷闷的。
脱离黑暗之后是一间装修精致的儿童房,巨大的落地窗能完美俯瞰花园中的美景,昂贵的波斯地毯仿佛是不值一提的东西铺满整个房间,仅仅是担心这个房间的主人不小心磕碰到,梳妆镜是梨花木的,雕工精致没有一丝毛刺,化妆镜上镶嵌着纯净的紫水晶,妆匣中放着昂贵的珠宝,中间的雕花大床上是深蓝色的帷幔,墙上是小天使倒水的画面,这幅画生机勃勃,显然是主持装修这间房间的人对孩子深深的爱。
爱丽莎躺在床上,可能因为长久没有离开房间接触阳光,原本健康的肤色有些苍白,但脸上挂着红晕依旧不显病态。旁边是照顾着她的女仆……不对是推她下水的那位女仆。
或许旁人不会在意,但以利亚记忆力极好,虽然换了一身衣服,但这绝对是上一个梦境推她下水的那个人。一位佣人将雇主的女儿推下水,却没有受到任何惩罚,甚至还依旧在主人身边服侍,看来米歇尔或者伊丽莎白,二者之中有一个绝对没有那么爱他们的孩子。
爱丽莎如墨般乌黑卷曲的头发半扎着,斜放在肩上,翻着手中的书,表情带着无趣,她看着宽大的房间长长叹了口气:“莉娜,我想起花园逛一逛。”
她侧过头,看着花园中在雪中盛放的蝴蝶兰,眼里透露出渴望,她说这句话时小心翼翼地斜眼看了看那位名叫“莉娜”的女仆。
莉娜依旧面无表情,她有些瘦削的脸颊甚至显出一些刻薄,她摇了摇头:“爱丽莎小姐您生病了,外面太冷了,等天气热起来我会送您到湖畔庄园的。”
爱丽莎曾经带着肉的脸颊已经瘦了下来,她眼中染上怒气,将手中王尔德的《幸福王子》扔向莉娜,但距离太远,书在空中划过一个弧线最后落在地上:“不,你们都说我病了,但我知道我很好!我很好!”
她眼中带着泪水:“你们是要囚禁我吗?你们是不是想将我永远关起来!”
就在这时,穿着冬装的伊丽莎白推门而入,她手中还拿着带着雪粒的鲜花,看到爱丽莎带着愠怒的表情,她即刻将花插在床头柜的花瓶上以极其悲悯的表情看着爱丽莎,将带着寒意的手搓热后,她温柔的用指腹擦去爱丽莎脸上挂着的泪珠,打理好她有些乱的头发。
“亲爱的爱丽莎你会好起来的……”
她顿了顿想说什么,但是身形微微愣住,只是长长叹了一口气:“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以利亚感觉自己仿佛被一层薄膜隔绝了世界,只能听到闷闷的交谈声,再睁眼他发现自己在书案上沉沉睡去,他翻着的那一夜日记上还留着水痕。
不,确切说应该是泪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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