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煜走近，用脚把尸体翻了个面，接着手摸索到他耳后，抬手一撕，是张薄皮面具。
可惜的是，哪怕摘了面具，底下这人他也还是不认识。
不认识的人主动来杀他，令人费解。
楚煜照例搜刮储物袋，灵力一阵翻找之后，带出一块黑木小牌子。
木牌质地温润，是上等的乌木，双面都刻着白色字迹，一面是[景]，另一面字迹被人刮花，看不出是什么。
楚煜猜是此人的名字。
他顺手将木牌收下，以后或许有用。
半瓶化骨水下去，地上的尸体很快消失，不留任何痕迹。
……
楚煜觉着自己最近真是招人喜欢，明里暗里的窥视一直没断过，都不是普通人，是不是同一势力还未知。
他视线落在摊开的书籍上，心却不知道飘去了哪儿。直到白衣在桌前停下，他眨眼回神，一点不拿自己当外人：“你要什么？”
宿云微：“……”
不知道的以为这是楚煜的书房。
楚煜低声笑了一下，终于有了点让路的意识，拎着书起身。
“你招惹景玄宗了？”
“啊？”楚煜一愣，“怎么说？”
他很快反应过来，大概是有不知死活的跟踪者没把握好尺度，跟到了宿云微这里，被他发现了。
楚煜没回答招惹没有这个问题，从储物戒里拿出一块小乌木牌，在宿云微眼前晃了晃：“这是景玄宗的？”
宿云微的目光看了眼他手中的东西，又移回他脸上，“是。”
宗门之间都有联系，能认识对方的信物不奇怪。
楚煜颔首，微眯了眯眼，勾起一个莫名的笑：“是他们先招惹的我。”
他没和宿云微说太多，自己的麻烦自己解决。
楚煜这才正经地拿起书扫了两眼，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便合上书页放回桌上。
“谢谢招待。”
他绕过书桌，和宿云微擦肩而过，开门出去了。
楚煜回京城后三天两头会往宿云微这里跑，奔着他书架的书来。现在被人跟着，他自觉不能再和宿云微有牵扯。
宗门之间都有竞争，尤其是大宗门，明争暗斗从不会少。
他杀了景玄宗的弟子，又和宿云微走得近，难保景玄宗不会以他为借口对万剑宗发难。
楚煜心生烦躁，索性故意给对方一个杀自己的机会。
在京城留了个分身之后，他开始满世界晃悠，专挑人少或没人的山野之外。
如他所愿，三天两头就能让灼血吸点血气。
楚煜不像个正经修仙的，他现在的行径越发有前世的影子，一点点朝着魔族发展。
边疆城镇。
红楼灯火通明，人流攒动，高台之上，红衣舞姬水袖舞动，婀娜多姿。
台下嘈杂人声斗酒吹牛声不断。
没陪客的女侍者都在偷偷瞧着角落一人。
这人一身白衣，样貌出众，微挑的桃花眼风流婉转，往那一坐，出尘的白衣没能压住那副妖冶，反倒更添几分风情。
长得好看，出手还阔绰，一看就是哪家的贵公子，可惜他并未要任何侍者陪侍，只能远远瞧着。
这人当然就是楚煜。
当今天下勉强算个河清海晏，塞外游牧民族与汉人一直有往来，在此更能看到许多服饰各异的客人。
这里离京城很远，跟踪的人全被他吸引出来杀了个干净，本来没打算待太久，闲逛时倒让他发现了点异样。
平时可以说是鸟不拉屎的地，少有修士到此，这几日却破天荒来了群修士，人还日益增多，像是蜜蜂在追着香甜的花蜜。
楚煜是个喜欢凑热闹的人，遇到好东西也想分一杯羹，便留下等着随时掺和一脚。
“楚公子。”
有女侍过来行礼，柔声道：“玉清姑娘有请。”
楚煜折扇“刷”一下合上，颔首起身，看了眼迷迷瞪瞪的黑蛟正以蛇的形态四仰八叉躺在桌上。
他无奈地摇摇头，偏头温声问女侍：“怕蛇吗？”
女侍红着脸摇头。
“那好，你帮我照看一下我的宠物，它饿了就让它吃，渴了就让它喝，别让人捡了去。”
女侍仿佛也喝了酒般，迷迷糊糊地点头应下，直到楚煜的背影消失在二楼楼梯拐角，她才回过神，捂着砰砰跳的心口噙着抹笑意坐到了楚煜刚才坐的位置。
……
楚煜来到房门前，屈指敲了几下，门从里面开了。
约莫十**岁的姑娘，穿着淡蓝色纱衣，及腰乌发柔顺地躺在一侧肩，发间斜斜插着支银蝶流苏簪子。
她含笑侧身请入楚煜，轻声关好门后莲步轻移坐到楚煜对面，道：“楚公子前些日子问的事情玉清知道了些眉目。”
苏玉清，红楼的清倌人，玉色容颜，以艺谋生，弹得一手好琴。虽是清倌人，但因美貌出众，时常会受到骚扰。
一开始红楼里的打手还会护着，后来老鸨见钱眼开，收了个年过半百的老富户银子，以卖艺弹琴的名义将她骗去房中给富户玷污。
苏玉清拼命逃出，在一楼的众多豺狼中看见了楚煜，赌命般来到他身前跪下，求他庇护：“公子救我一命，玉清定然全力回报。”
楚煜摇着扇子不语，似乎是在思考。
苏玉清美眸里全是惊惧，被吓得不轻。身后老鸨带着打手迫近，她愈发害怕，单薄的身体瑟瑟发抖。
迟迟得不到回应，她头一点点绝望地低下。
就在这时，头顶温和好听的嗓音道：“三千两，她归我了。”
苏玉清不可置信地抬起头。
老鸨一瞬间脸上的愤怒转为谄笑，挥挥手让打手都退下，过来和楚煜谈价：“公子大气，但玉清是我楼里难得的绝色，三千两怕是……”
“四千两。多了不要。”楚煜淡淡道。
“成交！”老鸨本来也只是想尽可能的多榨点钱，四千两远超苏玉清的卖身钱，她自然是喜不自胜。
于是，银两交付后，苏玉清的卖身契就到了楚煜手中。
他看了眼面前还有些不知所措的苏玉清，道：“我不需要你陪侍，你替我打听个消息，这段时间听我差遣，待我走时卖身契便还你。”
楚煜对男女那档子事兴趣不大，选择救下她只是自己缺个打探消息的探子。
红楼无疑是消息传播最多的地方，女侍则更容易从客人嘴里问出东西。
事实证明，他的想法没错。
两天不到，消息就有了眉目。
“据昨日听我弹曲的那位公子所言，是近来有传闻说这附近会有神器出世，得之，可一步登天。”
她浅笑挽袖为楚煜斟茶：“楚公子觉得，这事会有几分真假？”
楚煜若有所思，啜饮一口热茶水，“是真是假等几天就知道了。”
楚煜没多留，饮了两口茶水就下楼去看黑蛟。
远远地便看见一群女侍围着他此前坐的那一桌。
走近一瞧，他顿时满脸黑线。只见黑蛟舒服地躺在一群妙龄女子中间，任由她们戳肚子摸脑袋，要它是条白蛟，估摸身体得成粉色。
此前他托付的那位女侍眼尖瞧见他，“楚公子您回来啦。”
顿时一群女侍都有些怯然地散开，黑蛟正享受着，忽觉身边一空，脂粉味消失，疑惑地直起身子，和折扇后楚煜带笑的眼睛对上。
黑蛟：“……”
“看不出来你还挺享受啊，”楚煜用扇子点它头：“不如将你留下给这群姑娘解闷如何？”
黑蛟讨好地顺着扇子缠上他手腕，钻进袖中。
楚煜给照看黑蛟的这群女侍都发了些酬劳，然后带着它离开。
女侍们看着他的背影只觉遇上了活的财神爷。
照看宠物可比照看人简单得多。
神器出世，得到了还能一步登天。
多半是胡扯。
楚煜盘算了一遍自己知道的处于人界的神器，包括但不限于东皇钟、伏羲琴、镇世印等的东西大多在世界各地镇压凶兽。
这处边疆城镇灵气匮乏，连灵兽都少见，更别说会有神器出世。
只怕是有人想用这消息聚集修士捣乱。
楚煜这边还在想着，猝不及防地一抬眼，精准地在人流攒动的集市上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他没有犹豫，立马回头当没看见。
这个节骨眼遇上宿云微不算好事，灼血剑吸了血气，几日不散，连带着他这个主人也沾染上些微气息。
这对于修士来说，是有入魔的征兆。
普通修士看不出来，但楚煜不敢赌宿云微。
虽然仙魔两界和平已久，但人界是第三方，不实行这套规矩，大多数人对修魔的还是深恶痛绝。
他可不想被宿云微提前抓回去关万剑宗大牢里悔过自新。
他心头这个念头刚划过，脚步一顿，和面前的宿云微对上视线。
得嘞，跑不掉。
比起为什么跑不掉他更想问的是宿云微堵他干嘛，一般人见到熟人转身就走意思不就是不想见吗？
宿云微不会不懂。
楚煜心思百转，略显心虚地内视自己身上的血气，好在确实很轻微，应该不至于被发现。
他合上扇子，负手走近：“呦，好巧啊宿掌门。”
宿云微打量他两眼，“你在躲我？”
楚煜：“……”
大家都看得出来的事就别说了好吗？
怪伤感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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