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人正是司恒，去掉易容的司恒。
笑意吟吟，眉间一点朱砂红，和他声音一样，人是很温润的长相。
对方饱含深意的眼睛看了眼楚煜脚下的黑红长剑，不算意外。
真正意外的是楚煜，他唇动了动，到底没直接把这人的身份报出来。
“我是万剑宗的第十八代掌门，应当有资格作为这次切磋的见证者吧。”司恒这话是对赵元起说的。
听到他报身份的楚煜：“？”
他狐疑地看着司恒，表情好似在说：“你小子还当上掌门了？”
司恒对他眨眨眼。
楚煜笑了，精彩，太精彩了。
赵元起显然也见过司恒，“自然。”
商议完毕，双方正式开始比试。
楚煜看着面前眼冒绿光，精神亢奋像条疯狗的赵沐，轻扯唇角，拉起美好的弧度，宛如地狱修罗。
战斗一触即发。
宿云微目光一直追随着中心那抹白影，艳红的血在腰上铺成巨大的花朵。
艳丽又致命。
楚煜的伤口他抱人的时候用灵力治疗愈合，但怕是经不起太大幅的动作牵扯就又会崩裂。
司恒看出了他脸上的担心，安慰道：“别小看他，他肯定能赢的。”
宿云微视线没动，轻声问：“你和他认识？”
楚煜和司恒那一番眉来眼去宿云微是看真切了的。
对此，司恒只道：“你回头问他吧，看他愿不愿意和你说。”
话音刚落，中心那两人胜负已分。
赵沐倒飞而出，将地面砸出一个大坑，口唇冒血，生死不知。
白衣青年持剑而立，哪怕白衣几乎不成样子，目光里透出的那股不屑依旧让他像个孤王。
他自身也受了些伤，赵沐疯了一般力大无穷，缠得人很麻烦。
赵元起再不甘也只能瞪一眼楚煜，带着不知道还能不能喘气的赵沐离开了。
楚煜神情淡然地御剑飞到两人身前，身上的血仿佛不是他自己的。
直到靠近了司恒，他霎时身子一软，“嗷……嘶！”
对方从善如流地伸手扶住他：“还好吗？”
楚煜一手捂腰，一手借力倚靠着他：“不太好，腰子废了，等着帮我收尸吧。”
“不会的，都说祸害遗千年，你直接永恒。”
“借你吉言。”
宿云微想要去扶人的手僵了一瞬，默默收回，指尖轻蜷又放松。
他面上无异，冷淡地侧过视线望别处。
楚煜借着动作之便与司恒耳语几句，对方点点头。
“云微。”
司恒朝前面兀自飞行的宿云微叫了一声。
“我还需要去那个村子里看看，你带他回万剑宗，多盯着些，他失血太多，别等会半路掉下去摔死了。”
宿云微颔首，稍稍降速等着接人。
楚煜捂着腰子边抽气边乐：“你咒我是吧？”
“怎么会，我是这种人？”司恒的身影很快御剑向下。
“最多三日，你不回去我就亲自来逮你了。”楚煜对着已经成一个小黑点的背影说。
以他那个境界的耳力肯定能听见。
回过神来，面对宿云微伸出来的手，楚煜先是愣了下，明白对方是要接手扶他后，一改先前的病态，负手站直气定神闲道：“没事，小伤，用不着。”
宿云微：“……”
他收回手，“嗯”了声。
楚煜掐诀清理干净身上的血迹，现在的他，表面看着也就脸色白了些。
要不是心跳泵血速度过快，头脑还有些发晕，他恐怕也将自己骗了过去。
不让宿云微扶只是想避嫌。
经过这么多他再不察觉点什么就真的是个无可救药的傻子了。
回想起来，宿云微对他有很多明显的偏爱，说过很多显露心迹的话，只是他一直不愿意往感情方面去想而已。
也是怪他，曾经没有分寸的主动接触，将人引入歧途。
再不掰正怕是要完蛋了。
这个完蛋都不知道是在说谁。
楚煜心中叹气，顿时觉得头更疼了。
都说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楚煜迷迷糊糊地撑着意识跟在宿云微身后时，晃神间，一道灵力自右侧横扫过来。
“楚凌！”是宿云微的惊呼。
楚煜来不及反应就被撞了下去。
地面是茂密的丛林，高大的植被冲天而起，枝连叶，叶连枝，密不可分。
他本以为自己会坠入林中，下一秒，半空凭空撕裂出一道缝隙将青年吞噬。
宿云微余光瞥了不远处裹着青色斗篷的神秘人一眼，毫不犹豫地选择一同落下，在缝隙闭合的前一秒进入其中。
不知通往什么地方的通道内，只有黑暗，楚煜还没落地，控制不住地下坠。
四周凌冽的罡风化作薄刃，在本就重伤的青年身上刮出道道血痕。
脸、脖子、手臂……
几乎全都血肉模糊。
楚煜脑海中只有一个意识在叫嚣着痛。
就在这时，前面黑暗中有东西在极速朝他靠近。不多时，一只手猛然握住了他的手，将他扯到怀中，摁着他的后颈压在胸口，用身体为他挡着罡风。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落到地面。
宿云微紧紧抱着他，滚了几圈后撞上石头终于停住。
楚煜觉得自己快散架了，浑身都疼。他勉强张开眼皮，撑起身，看着眼前的肉垫，不由呼吸一滞。
宿云微昏迷之前都一直在竭力保护他。
他将楚煜护在身前，自己后背撞上凹凸不平的大石块，这才有了缓冲止住滚落之势。
两人身处一个小斜坡半坡，要是没有停下来，起码还得再滚几十圈。
楚煜呼吸急促，瞧见他后背已经出血，染红了衣袍石块，颤抖着手去摸，头一次尝到心痛是个什么滋味。
他坐起身，伸手将宿云微抱进怀中，下巴抵着他发顶，让他脸贴着自己胸口，运转丹田释放灵力为他疗伤。
自身也在慢慢恢复。
几息后，怀中人眼皮轻颤，睁开了眼。
暖洋洋的灵力结界笼罩着两人，皮外伤在肉眼可见的恢复，深一些的伤口或内伤还是要药物辅助。
宿云微五指舒张轻轻搭在他腰上，摸到那处的伤，眉心一蹙。
楚煜低声道：“没事，死不了。”
“这就是你说的小伤？”宿云微同样在运转灵力为两人疗伤。
楚煜这个时候了还能笑得出来，兴许是断了几根骨头的原因，说话时声音有些闷：“死不了的都是小伤。”
宿云微被他的歪理整得无言以对，两人默契地安静依偎着，互相疗伤。
一炷香后，楚煜先起身，伸手给他借力起来。
两人的伤勉强好了几分，正常的行动算是没有问题。
楚煜指尖在脸上点了点，面容恢复成自己的脸，左一道右一道的血痕随之消失。
两人从斜坡上去，他不忘调侃道：“得亏易容了，不然这一毁容，以后都娶不了妻了。”
宿云微：“……”
从坡上往下看，楚煜不禁感叹：“这是给我干哪儿来了。”
天空没有日月，像一块幽蓝幕布拢着这一方世界。
地上没有草木，只有光秃秃的泥地和石头。
而在坡底延伸的远方，是灯火如昼的城镇。
两人自然是往有人的地方走。楚煜越来越觉得这环境眼熟，耳边听宿云微描述完掉入缝隙的原因，垂眸想了想。
那个神秘人几年前就和两人接触过，后来猫了好久都没动静，楚煜都快把他忘了。
没想到现在跳出来就给两人这么大的惊喜。
楚煜一边思考，一边打量环境，在看到某种植物时，脑海中有答案。
临近城镇，他伸手拦住宿云微：“等等，我知道这是哪了。”
宿云微侧头看他。
“夜都，魔族的地界。”楚煜饶有兴趣道：“不过不是真的，只是个影子。”
“影子？”
“嗯，”楚煜解释：“可以说是海市蜃楼那一类的东西，徒有其影，没有实质。”
“生门出现就能出去。”
他说话的同时，随意将手边一朵类似水仙花的植物花苞摘了下来。
长指一动，将其中包裹着的黑色果核剥离出来。
“你找找这附近还有没有这种个。”他对宿云微举了举手里的东西。
在宿云微闭眸用灵力感应时，他抬手将缠绕树干的藤蔓折下一段，打通果核后穿成串戴在手腕上。
“没有了。”
听到答案，楚煜脸色微凝，片刻笑道：“那你可能离不开我了。”
“？”
“这里虽然只是个影子，但里面的东西同样具有攻击性。我们两个带灵力的大活人估计还没进去就要被围了。”
“而这个，”他指了指手腕上带着的东西：“它是魔气最浓的植物果实，带在身上就能掩盖我们自身的气息。”
“现在我们只有一个，得委屈你在离开之前都得牵着我了。”他挑眼含笑对宿云微伸出手。
宿云微心神一荡，片刻，握了上去。
楚煜也没牵过人，顺手换了个最牢固的姿势，五指挤进他指缝十指相扣。
“跟好我。”楚煜叮嘱说。
“嗯。”宿云微轻声应下。
楚煜牵着他神色坦然地通过守卫的眼睛，进入夜都。
随处可见的灯笼明晃晃悬挂在头顶，照彻这座城。
夜都里的这部分是少有的喜光魔族，偏偏他们的天空从无日月星宿，便做了无数的发光物体来替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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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心痛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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