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菡的师兄师姐们研究她的净魔灵体，也并非没有收获。
包括白菡自己都是有收获的。
她是净魔灵体，所以任何道术其实都带净魔之力。包括她并不擅长被削弱的攻击性道术也是一样。
但净魔效果最好的确实是制造出实体水类的辅助性道术，大概是因为水的渗透性？
很重要的一点是，只有白菡现时施展出来的道术，才有最好的净魔效果。
比如说白菡放出一桶净水来，这桶净水的净化能力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而不断下降的。
奇妙的是，这种下降速度，会随着白菡的关注而减缓。
倘若白菡一直看着这桶净水，这桶净水的净魔效果下降速度非常缓慢，几乎停滞。
倘若白菡不关注这桶净水，但净水在她的身边“净魔领域”的范围之内，净魔效果的下降速度会快一点，但也快不到哪里去。
但要是将这桶净水收进储物空间之内，不管是谁的储物空间，还是说随身洞府，也不管这桶净水采用了怎样的保鲜措施，净魔效力都必然在半天之内完全消失。
白菡其实是最早想明白的。
看看头顶上那个“光环生效条件”就知道了。
七情都可以招来魔气浸染。
灵体净魔效果和“善恶”品性有关，当然也是合情合理。
而在离体之后，失去控制的净水，无法判定善恶，又还怎么发生效果呢？
甚至白菡觉得，这大概也是师兄师姐们难以将她的净魔灵体解析明白的主要原因。
她仔细的问过言醉。
言醉说，若是修士能完全破解七情六欲的秘密，那就等于破解了轮回。
虽然有各种各样的法禁阵法、道术道法，能引动、扩大人的七情六欲，但说到底，都是通过影响肉身来影响神魂。
引动的是身体的变化。
属于间接性的影响神魂。
至于善恶，这个在修仙界并没有确切的结论。
而且完全相反的功法都能修炼成仙——基于人性本善的上古功法，和基于人性本恶的上古功法都可以。
但基本可以达成统一的是，对善恶的认知将极大的影响到七情六欲的产生和偏向。
而且，公认的恶行必然导致劫数的难度提升。尤其是心火劫和洗红尘。
修士可以用法禁来放大七情六欲，但只能通过“教育”和“事件”来引导善恶。
如果“善”是净水之中必须要包含的成分，那白菡觉得想要复制净水……可能性会很低。她已经把功法的道心要求大致告诉了言醉，言醉都说自己可以放弃研究了。
*
因为净水的特殊性，不像莲子那样可以留存。
白菡这会儿要给人净化魔气，就得现场出手。
也于是，得先把人从防护中弄出来。这个白菡可做不到。
幸而凌霄刚试探性的用剑气去碰触了一下防护，就有一个人晃着脑袋醒了。
他应该是那个防护法宝的主人。
看到外面照明的是修士，眼神先放松了。但很快又注意到大半都是天虚宗的弟子，眼神又有些发直。
但在众人的注视下，他还是有些讪讪的撤掉了防护，做出一副虚弱的姿态，似乎什么都回答不了。
容臻不客气的嗤笑一声。
金浅被他的态度弄得反应过来，发出更大的笑声。
高娴就厚道很多，一个个的上去查看，“确实都是被神魂攻击。就算还有些神智，怕也是思维混乱。放到涌泉峰，短时间内也不会有好办法。不过，降低魔气浸染确实能好很多。白师妹你来吧。”
白菡点头。
最早黎浅浅被魔气侵蚀的时候，给她治疗的那位涌泉峰宗师就说不小心会伤及神魂。神魂这种东西，神秘却又脆弱。在化神之前，都与肉/身密不可分。
她从储物空间之中取出了几个大桶，开始放净水。
然后就看见容臻又放出了他的纸莺。
纸莺这次飞了出来，不满的唧唧叫了几声，但还是飞出去，衔着金丹法师甚至是元婴宗师的衣领，将他们扔进了木桶中。
白菡目瞪口呆。
纸莺才一只拳头那么大啊！
就算不说这个体型反差……
容臻笑道，“白师妹要记得，神魂混乱是件很不确定的事情。保不定就会做出一些平时不会做的事，还是要小心的。”
白菡接受了这个解释。
而黄绍已经和许鸣香搭伴去周围探索了。
为了保持净水的效力，白菡也不可能离开。
她欣慰的发现，果然，当“魔气浸染”的标识消除之后，神魂也会随之稳定——别人不清楚，但那位闵宗师略显透明的额心重新恢复了光洁。小人儿的虚影消失了。
闵宗师很快就睁开了眼，第一句话就虚弱而咬牙切齿，“范家！”
这个就有点……
在覆江城被重伤，然后被救，难道想不到可能是被范家救了？还是说，被打成这样，是范家出手？
连白菡这个经验不够的，都觉得不大可能。
因为这个建筑也不是多坚固。又没有什么防护法禁。
如果不是邪神出手，而是等级相当的修士对战，哪怕是偷袭吧，战斗的余波也足以毁掉一大片地方。
可这个厂房的破坏程度很低。
这时候，黄绍和许鸣香又结伴回来了。
脸色比之前糟糕了很多。
“你们可以都过来看看。”黄绍的话十分简洁。许鸣香看起来像是恶心得说不出话。
就连白菡掂量了一下他们来回的时间，都控制不住的跟着跑了。
这个厂房破坏得不厉害，到处还都能看见一个个类似于灵气转换仪，或者之前白菡等人做过的车子的，可以用灵石启动的机器。
在不同的厂房，这些机器还不同。有大如猛兽的，也有一人多高的。
都带着简单的，凡人也能操控的法禁。
虽然看不出来这些机器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但只看这个密度，加上想也知道的，只会提供杂灵石的事实……
这里工作的凡人必然常年处于极高的魔气浓度之下。
这会极大的影响身体健康和寿命。
甚至可以据此推断，范家的人，稍微有些关系的，怕是都不会愿意来这里监督凡人。
对凡人间传播的信仰失察，也就正常了。
但和后面的所见所闻相比，这些机器，其实又不算什么了。
跟着黄绍的脚步，他们很快就到了厂房的后方。通过一道被破坏的暗门，进入了一条向下的通道。
通道相当宽阔。
尽头是一个巨大的深坑。
用荷花苞的照明照过去，能看到里面有厚厚的黑灰。还有几个小洞——之前不知道是谁往里面戳了。
“这是什么？”白菡问。
随着她好奇的靠近，只见那些黑灰一点点的开始蒸发。
白菡：！！！
“骨灰。而且是被魔气浸透了的人类骨灰。”黄绍的脸黑沉沉的。
白菡被惊得后退了好几步，差点撞到天河宗弟子的身上——但被许鸣香拦下来了。
“路上路过了一个岔道，里面是分解阵。”黄绍道，“鉴于这里的情形，应该是分解室分解了死者的血肉作为能源。剩下的才烧成这样抛弃。”
白菡的嘴张得大大的，失语了。
别说她，连见多识广的天虚宗金丹弟子们都没听过这样的恶行。顶多只是面上比白菡更会掩饰一些。
他们也知道有些城池的主导家族会定下对凡人特别苛刻的城规。
但惨烈到如此程度的，还是没见过。
“这就难怪会有邪神了。”高娴忍不住感慨一句。
然后催促白菡，“还是先去救人吧。看看他们到底怎么会来这里。闵宗师一开口就骂范家，可能也是邪神让他们看到了一些东西。”
白菡点点头，反过来拉着高娴离开了。
这样的地方，让她浑身不自在。而且大脑空白。
其他天虚宗的修士们，在震惊之后，也觉得头痛：虽然知道香火神明这种东西，只要成型了就不会太弱。但支撑神明并献祭的信徒，其信仰是被洗脑，还是自发，是完全不一样的。
黄绍他们找到的这个地方，直白的告诉了他们。
这个邪神一定不会弱。
而且……
这些人迅速用目光达成一致：这件事肯定要解决。但范家人就别救了吧？想来不救人的话，事情都会简单很多。
言醉按按太阳穴，也跟着离开，“容师兄，你还是让你的纸莺去其他地方看看吧。找找还有没有类似的地方。”
容臻难得表情郑重。
只看这里的布局就知道，这里凡人的处境，不可能瞒得很严密。覆江城的其他修仙家族不知道的可能性非常低。
若非同流合污，没道理会没消息传出去。
当然……
“在这方面，我们或者该学一下浩然宗。不能无为而治。仔细想想，宗门好像也确实是没有规定，各大城池该如何对待凡人。”容臻有些头痛的说，“但应该需要有这方面的规定。”
其实要是遵守《道经》之类的典籍，为修炼考虑，遵循自然天理，就不可能对凡人太差。毕竟，修士需要的修炼资源，凡人能够提供的部分很少。
何况，凡人也是宗门的根基。
但长久在外，和宗门关系渐渐疏远的家族，可能早已经没了培养子弟登顶仙道巅峰的“野心”。
甚至，因此对魔气浸染、心魔之类的东西，都没了敬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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