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呼啸，林惊鹊怔怔地盯着女人那张苍白的脸。故作凶狠的语气里，分明藏着比恨意更深的东西。
像埋怨也像委屈。
林惊鹊觉得新奇有无奈。这种感觉自从她来到此地以后，已经不是第一回出现了。
她一次又一次地与这些声称认识她的妖怪相逢，而他们总是一露面便迫不及待地展露出哀愁。用她所遗忘的过去，要挟她的现在与未来。
纵然她着实想找回记忆，也确实对他们所说的那些“曾经”很感兴趣。可林惊鹊还是更不喜欢陷入麻烦。
可这个女人，好像不太一样。
林惊鹊伸手攀紧她的脖颈，在她震惊的目光中，凑近了去细细瞧她的脸。
她其实生了一张圆脸，被黑发衬得更显惨白。无论摆出多么凶狠的表情，眉梢眼角都藏不住曾经的愁绪。
林惊鹊探究的目光让染无大惊失色，她已经太久没跟活着的妖物如此近距离接触，她竭力后仰着喊道：
“你干什么！”
可即便她如此躲避，林惊鹊还是看清了她眼中的波光。
“你为什么在哭啊？”林惊鹊神情认真地捧着她的脸，指腹轻轻拭过她的眼角。
染无被她一句话唬到，空出一只手轻轻擦了一下眼睛。指尖确实触碰到一片潮湿，她盯着那滴泪，不明白自己为何还会落泪。
她以为自己早就释怀了。
“不用你管。”她别过脸，“管好你自己。兴许我心情不好，现在就松手，把你摔死。”
那我真是太害怕了。林惊鹊在心里翻白眼，手上却搂得更紧，语气轻柔：“你不会的，对吗？”
染无不再看她，也不再说话。可下一秒，变故突生。
一阵凌厉风刃自地面破空而来。染无压根没有躲闪的机会，裹挟在风中的刀光几乎将夜色劈成两半，如同箭矢一般硬生生将她的翅膀洞穿。
散乱的黑羽漫天飘飞，像炸开一朵由羽毛制成的烟花。
染无惊呼一声，痛感随之传遍四肢百骸。可她仍旧没有松开抱紧林惊鹊的手，反而回过身，将她更紧地护在怀中。
冰冷的气息拂过林惊鹊耳畔，遮挡了一些刺耳的风声。夜色中，她透过染无的肩膀，瞧见久离手中持刀，劈砍而来。
染无应是有所感应，即使那只翅膀已经无法飞行，仍旧挣扎着奋力一振，险险避开下一击。
“……你沾上的因果还真是多。”她气息紊乱，鲜血不断溢出嘴角：“久离，绫落……信河，一个个全都愿意为你去死。可为何……只有我……”
林惊鹊心中升起一丝强烈的预感。这个女人，或许并不期待她的回答。
她心中早已有怨。林惊鹊不清楚她所求为何，但不管那件事的真相如何，这女人似乎已经认定了她心中的答案。
她只是想问，想对林惊鹊抱怨，仅此而已。
所以这次林惊鹊没说话，染无也果然没有懊恼于她的沉默。
可是，什么叫那些人都愿意为了她去死？
久离也愿意为了她去死？
林惊鹊无暇思考更多。久离的身影紧跟不舍，而染无已然没了力气。她死死抱住林惊鹊，很深很深地叹息了一声：
“林惊鹊，你欠我的，下辈子也还不完……”
说着，染无猛地一翻身，将林惊鹊置在了自己身体上方。
这突如其来的保护令林惊鹊无比震惊。
这到底是要干嘛？先是强行掳走她，后又威胁要摔死她，现在又拼死相护？
你们妖的精神是不是都不太好？
林惊鹊紧紧攥住了染无的衣袖。坠落之中，女人竟在笑，身后羽翼如同一朵盛放的黑色花朵，托着她们，不断向下，向下。
“当初我要是没遇见你就好了……”
她的话语融进风中，林惊鹊并未听清。久离已然追上二人，他伸手一把将林惊鹊拽过，而染无落入层层叠叠的枝桠中。
“别怕，没事了。”久离轻声安抚，正欲带着林惊鹊回到地面，可此时破风之声再响。林惊鹊回过头，瞧见伊恒正收拢起翅膀，宛如一支离弦之箭，射向女人放才落地的位置。
他速度太快，可擦肩而过时，林惊鹊还是看清了他的表情。
额头上青筋暴起，眼眶几欲眦裂，一张嘴紧抿着像是要将牙齿全都咬碎。她从没见过伊恒露出如此狰狞可怖的表情。
随后砰地一声巨响，树丛之下炸起烟雾。
林惊鹊：“伊恒认识那女人？”
久离护着她缓降在地面：“应是旧怨，那妖像是大鹗族的。”
大鹗。
林惊鹊记得，还在海妖宫时她曾在藏书阁里见到过，是空白书页里最后有内容的文章,上面说过，大鹗族生性好斗。
可如今看来，好斗的好像另有其人。
此时此刻，一道黑影冲出树丛，翅膀在空中划过弧线，紧接着摔落在他们面前。
尘土经久不散，久离仍旧将林惊鹊护在身后，手中的长刀将一切烟尘挡在身前。
染无艰难地撑身坐起，嗤笑着抬头，望着久离时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讥讽：
“如果是百年前，我可不敢想，堂堂狼王居然甘愿屈居其他妖下……林惊鹊，你怎么不叫他也一起死呢？”
她语气轻佻，可唯独在望向林惊鹊的时候，眼中淬满了仇怨。
被她这样看着，林惊鹊突然想起了些什么。
梦中人的声音随着思绪在耳边响起：“她也在等待你的拯救。”
她伸手摸出怀中玉简，贴近去瞧，其上绘制的黑羽女人果然不见踪迹。
心跳顿如擂鼓，她再度抬眸望向染无，一声响过一声。
伊恒却在此时突然冲出树林，他视线搜索片刻，最终锁定在染无身上。
“受死！”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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