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一大早，学校论坛炸开了锅。
“富二代欺负老人”、“天才少年把人打进医院”、“有钱人果然可以为所欲为”等诸多敏感话题刺激着每一个人的神经。一时间，万人联名要求“周北岐退学禁赛”的帖子满天飞，连带着“周斯弘”这个名字也被送上了热搜头条。
周家富贵百年，树敌无数，多的是想看他们父子跌下神坛的人。
那些人这种时候哪里坐得住，都在敲锣打鼓推波助澜。
处在风暴中心的高三四班，顿时人心惶惶。
“我听说，深美艺高那几个学生的家长已经堵在咱们校长办公室的门口了。”
“我去，他们想干嘛呀？”
“找周北岐讨要说法呗。”
“我天，岐哥他真打人了啊？”
“打了，好多人都看见了，受害者里面还有一个是咱们班同学的奶奶。”
“谁啊？”
“林司恩喽。”
林司恩刚走到教室门口就听见有人在讨论自己。
她看了那群人一眼，默不作声地走回自己的座位。
王芯月和几个同学互相挤眉弄眼了会，转移话题。
“哎，你们说，学校最后会怎么处置周北岐啊？”
“事情闹得那么大，当然是退学禁赛加巨额赔款啊。”
“周家倒是不差钱，周斯弘拔根毛就够那几个学生一辈子衣食无忧了。只不过……之前有个网球教练打算等周北岐打赢今年的全运赛，就让他加入国家队。现在事情闹成这样，周北岐估计要被放弃了吧。”
一旁的何津闻言，推了推眼镜，义愤填膺道：“那也是他活该，谁让他动手打人，富二代有钱了不起啊！”
何津喜欢校花孟文欣，但是孟文欣只喜欢周北岐那样的高富帅，从来不肯多看他一眼。
何津心里嫉妒得很，他性格闷骚，不敢明着追孟文欣，只能将所有的怨气都放在周北岐身上，私底下没少跟人蛐蛐周北岐。
王芯月最了解何津这种宅男书呆子，她哎哟一声，嘻嘻笑道：“何津你生气个什么劲儿，周北岐就算跌落神坛，孟文欣也不会看上你。舔狗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更何况，你还是舔狗中最差劲的那个。”
何津气得脸红脖子粗：“文欣哪有你们几个肤浅。等周家破产，周北岐变得又丑又挫，看你们对他还有滤镜不！”
王芯月朝他做了个鬼脸，嘚瑟道：“就算周家破产他沦落到去街边摆摊，也比你有人格魅力！”
何津吵不过王芯月，气得在匿名论坛上连发十几个帖子咒骂周北岐。很快就有一群嫉富如仇的**丝点赞和评论支持他。
何津看着蹭蹭蹭往上涨的数据，可耻地满足了。
在现实中，他处处比不过周北岐，但是在这个匿名论坛里，他可比周北岐受欢迎多了。
何津兴奋异常地把那些人的评论截图发到班级群里，然后以一种胜利的姿态对王芯月说：“你们眼里的天才，现在就是网上一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王芯月被他的行为给恶心到了，作势要去抢他的手机。
两人骂骂咧咧地打闹起来。
林司恩看着眼前滑稽的场面，无奈地摇了摇头。
直到早读结束，周北岐的座位还是空的。
她心不在焉地做完早操，回教室的路上想起那天学弟给她看的视频。
她把手机翻出来，坐在座位上，重新将视频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看一遍。
十几秒钟播完，只有周北岐拉扯奶奶和打人的画面。
可是视频之外呢？
事发地点没有安装监控摄像头，除了当事人，谁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奶奶患有阿尔茨海默症，至今仍有些神志不清，不能指望她出面作证。
而深美艺高那几个学生，他们在事后没多久就四处跟人说是周北岐先动手打人，要求他公开赔礼道歉并补偿巨额医疗费和精神损失费，否则就让他退学加禁赛。
至于周北岐……
他至今为止都没有出面解释过一句话，任由网友对他口诛笔伐。
真不知道他是心态好，还是压根就不在乎。
林司恩瞥了眼右手边的空位，再次拨打周北岐的手机号码，可听到的依旧是系统冰冷的提示音。
周北岐你个胆小鬼！
林司恩在心里暗骂一句，掐掉电话，问旁边的蒋妮：“你知道周北岐住哪吗？”
蒋妮被水呛到，连咳了好几声，神色有些诡异地看着她：“你不会是想去找他吧？”
林司恩点头。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她无法在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之后，还稀里糊涂地坐在这里上课。
她要去找他，她想要一个真相。
蒋妮问：“如果周北岐说，他是看见那几个深美艺高的学生欺负老人，所以才动手打人的，你会相信他的话吗？”
林司恩默了一会儿，问她：“周北岐是这么跟你说的？”
“唉呀，不是啦，我只是在说一种假设。”
蒋妮摸摸鼻子，难得认真道：“其实，如果你不信任他的话，就算找到他人也没什用啊。这就是一个罗生门，他解释得再多，也得看有没有人愿意相信。不过，你如果只是想让他出面道歉赔钱，那事情就简单多了。他住在华创绿城一号公寓。”
林司恩皱了皱眉，脑子更乱了。
她不确定自己是否能无条件相信周北岐。
就在她纠结不已的时候，走廊上有个男生突然大喊：“周北岐来学校了！”
教室里的同学一听，争先恐后地跑到走廊看热闹。
“哪呢哪呢？人在哪呢？”
“刚刚开车往教师办公楼的方向去了。”
“你千里眼啊，这都能看见他在车里？”
“他爸那辆车好几千万，全球限量版，谁不认得呀！”
“我去，周总一出山，还有什么摆不平的。”
现在还未到上课时间，整座教学楼的走廊都挤满了人。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跟过年似的，好不热闹。
林司恩坐在原地没动，淡定得不像个活人。
蒋妮笑着问她：“你不是要找周北岐吗，他现在来学校了，你怎么没反应啊？”
“我……”
林司恩说了个字，接着又沉默了。
就在这时，班长抱着一沓物理试卷走进教室，随口说了句：“我刚刚经过校长办公室，听见他们说周北岐同学今天要退学了。”
林司恩目光一动，咻地从座位里站起来。
蒋妮看着她慌乱冲出教室的背影，唉声叹气了会，悄咪咪地给魏卓光发消息：【你建议我的那些话，我都跟她说了，还挺管用的，嘿嘿！】
＊
从教学楼去办公楼的那条路上，时常有学生和老师来回走动。
拖拉的脚步声和细碎的说话声充斥在清晨慵懒的初阳里。
林司恩跑到办公楼门口的时候，深美艺高那几个学生的家长正从楼上下来。
许是谈判失败了，每个人的表情看起来都很臭。
林司恩靠侧贴墙站，等他们慢慢走远。
兜里的手机震动了几声。
她边接电话，边走上楼梯。
电话那边，林燕虹的声音掺了点欣喜：“司恩，奶奶今天早上清醒过来了。”
林司恩一愣。
林燕虹接着说：“奶奶刚才跟我讲，她昨天去学校找你，在校外迷路被几个学生欺负，是一个背着网球包的男生帮了她。我听她的意思，那个男生好像是你们学校的学生，你要好好的感谢人家啊。”
林司恩脑中嗡的一声，有根弦啪地断了。
三楼，晨光透过走廊尽头的窗户，柔软的光线洒在白色的墙壁上。
有个女人站在校长办公室门口。
时髦短发，灰色西装，脚下蹬着黑色小皮鞋，身材苗条颀长，有种广末凉子当了女法官那味儿，第一眼就非常的干练漂亮。
林司恩走过去。
女人听见脚步声稍抬眉。
林司恩停在门边，刚抬手就被女人拦住。
“再等等。”女人微笑了下。
林司恩看她一眼，不太明白她什么意思。
女人指了指屋里。
林司恩透过狭小的门缝看进去。
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有充沛的阳光与绿植。
周北岐逆光站在办公室中央，唇线抿成一条平直线，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他对面的沙发上坐着校长和一个男人。
年级主任正在给俩人倒茶。
林司恩仔细打量了一下那个男人。
他和周北岐有七分像，但脸部轮廓要更为冷冽深邃，眉宇之间也多了几分沉稳和威严。比起资本家的形象，他其实更像一位军官。西装挺括，肩宽腰窄，即使安静地坐在那里不说话，也能让人备感压力。
这种气质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杀气”。
林司恩莫名想起影视剧中杀伐决断的军火大佬，她心想，他应该就是周北岐的爸爸周斯弘了吧？
看起来好凶啊……
林司恩紧张地握着门把，完全不敢动。
“你这孩子就是太倔了！”校长的声音骤然响起，听起来相当急躁。“刚才只要认个错，再赔点钱，这事就算过去了。你怎么就想不通，非要闹到退学，搞得大家现在都很难堪！”
他说着，偷偷地观察了一下周斯弘的脸色。
周斯弘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神情没有什么变化。
校长叹了口气，继续训话。
“那几个家长的目的很明确，他们就是想让你公开跟他们的孩子道歉，然后每人赔个十几万，私下了结这件事。”
“你倒好，不愿意服软就算了，还故意把他们气走。万一他们起诉，不光是我保不了你，你爸的面子也不好看啊。”
校长几乎是苦口婆心地劝说了，可周北岐也当真是油盐不进。
他看着周斯弘，很欠地说了句：“不是我的错，我为什么要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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