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他。”夙渊神色一凛,对江鸿道:“你回幻灵司多调派些人手,不要弄出动静,时刻监视城主府。”
“是!”江鸿领命,没想到这小小的赤洲也不安顿。
夙渊掀开被子起身穿衣,江鸿才注意到对方肩上那一层厚厚的绷带,不曾亲眼所见也能想象出下面的伤口是怎样触目惊心。
“君上您受伤了?!”
“不碍事。”夙渊轻描淡写道。
实际这伤口还在隐隐发痛,倾陌的药都是煞影卫所用,效果自然是不必说,可见他这次受的伤有多重。
“可是……”江鸿看得出他行动不便。
“他有我呢,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净操闲心!”倾陌嫌他唠叨,赶紧把人打发了出去。
而后夺过夙渊的衣裳,“行了,这次换我来伺候你。”
夙渊眼底笑意盈盈,“那就有劳鬼煞大人了。”
结果事情进行得并没有想象中顺利。
倾陌已经很久没干过这些琐事了,对着那系带研究半天最后打出一个死结来。
他负隅顽抗半天,选择放弃了,“……还是让昙朝来吧。”
离开昙朝他该怎么活啊。
二人可算收拾好,倾陌分明是捣乱的那个,却一副出大力的模样,气喘吁吁一屁股坐下,“那越之秋从开始我就看他不像好人,白映非的喜酒是吃不上了。”
夙渊提点道:“你若只是想吃酒,魔君的喜宴应该还没有结束。”
芷安心有执念,每世娶亲都声势浩大,宴席要足足摆上一个月才肯罢休。
“可是他来来回回上的总是那么几个菜,我吃够了。”倾陌和对方刚认识的时候去参加过喜宴,当时图个新鲜,可重复的次数多了便也没了兴趣。
突然他眼珠子滴溜一转,夙渊便知他要打坏主意,果然下一秒就扑倒了自己身旁。
“我要吃你的喜酒!”
“我……?”夙渊莫名觉得有些荒唐,也不好解释,“那要等上好些日子了。”
“所以我要帮你快点把人追到。”倾陌说得有理有据,抓了一旁的白玉镯塞进他手里,“让他做你光明正大的妖后,宴席你得给我单开一桌。”
夙渊被他这想法逗笑,宠溺道:“好啊,这可是你说的,我成亲之日你必须到场。”
倾陌满口答应,爪子不安分按在他的手上。
夙渊眯了眯眼睛,无法控制刻进骨子里的天性,不甘示弱,抽出手来放到了上面。
嘿——!
倾陌想起他是只猫,这便是所谓的“猫爪在上”,但他不信邪,手又放上面,非给他压下去不可。
夙渊毫不犹豫翻了上来。
两人你来我往,动作快到出现残影,数十个回合后,以倾陌被迫承认猫爪在上原则而告终。
他玩不起,于是谈起正事,“那现在怎么办,直接去抓越之秋来审?”
夙渊本想的是等待时机将越之秋和那散播妖丹道黑衣人一网打尽,但如今对方的动作越来越多,自己也受了伤,拖延显然不适用。
巧合的是,倾陌刚说完,院外便有侍卫来报大祭司有请。
倾陌冷笑道:“你瞧,自己送上门来了。”
“分明是让你往陷阱里跳。”夙渊不觉得越之秋是个傻子,这个节骨眼上要见面,肯定是有所准备的。
他看了看自己的伤口,将筹码全部押在了倾陌身上,“我怕是会有所拖累,到时还得辛苦你了。”
“谢谢你这么瞧得起我。”
越之秋邀请他们在祭坛见面,不曾说明原因,双方却也心知肚明。
临走前,倾陌趴在昙朝耳边嘟嘟囔囔说了些什么。
夙渊见只有他一人跟来,问道:“你不带上昙朝一起?”
他神秘兮兮道:“我给他安排了更重要的任务。”
…
祭坛装饰简单,却不失庄严,两侧栽满了高大的植被,阴森宛如人形。最下方围绕了一圈是供人祈福的蒲团,四条阶梯通往祭坛的最高点。
而那最是格格不入的,中央正上方竟是一个土堆,弯曲的树苗扎根,用瘦弱的身躯笼罩其上。
夙渊刚踏入,一股哀伤之感便扑面而来,“这里有丧生的妖……”
受到同族的气息感染,异色瞳孔中情不自禁泛起了泪花。
越之秋站在祭坛中央,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看起来比夙渊还要人畜无害,“你们来了。”
轰的一声,大门死死锁住,已然图穷匕见。
“没什么好酒好菜招待?”倾陌明知故问,从怀中摸出帕子递给夙渊擦眼泪。
递出去以后他才发现,那竟是之前流泽给他的那一条,气氛顿时无比尴尬。
“呃……我感觉伯父这帕子做工挺好,所以才……嗯……”
帕子很干净,想来是一次也没用过,夙渊看着沉思片刻,到底没舍得给他弄脏,又还了回去,“这样的帕子家里还有许多,你若喜欢回去多给你几条。”
倾陌含糊不清应了一句,宝贝似的藏起来。
一旁被忽略的越之秋耐心等他俩说完,飞身掠至祭坛下,“没想到鬼煞与妖君感情竟然如此要好。”
倾陌没有否认,“你想不到的事情多着呢,听闻祭坛祈福能实现愿望,我也试试。”
说罢,他扑通跪在了蒲团上面,双手合十祈祷。
倾陌每个突如其来的想法都叫人琢磨不透,越之秋感到有些棘手,“巫族的赐福使可经不住鬼煞这一拜。”
“受不受得住那是他的事,反正我心意到了。”他默念了几遍愿望睁开眼睛,起身拍拍不存在的尘土。
夙渊踏上通往祭坛的阶梯,每走一步,那种生命消逝的悲哀便不断在脑海中回荡。
他合上眼睛掩盖悲伤,“下面藏了多少具鲛人尸体?”
越之秋笑意渐浓,盯着他肩膀伤处,“您不妨亲自翻开看看。”
夙渊不受他挑衅,淡淡道:“倾陌。”
这摆明要他去掘地,倾陌不依,“我跟你客气,你还真使唤起我来了?”
越之秋刚要开口讽刺,便听闻咔嚓的断裂声,虽然嘴上说不,实际行动却非常利索,倾陌徒手将祭坛里种的树苗一棵一棵拔了起来,充沛的精力非常人能及。
一天到晚使不完的牛劲。
夙渊只管揣袖旁观,颇有炫耀的意味,“别小看了鬼煞拆家的本事。”
这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吗?越之秋再也维持不住笑容。
倾陌仍是引以为傲,“这才一个,当年我拆了八个呢!不过我更担心,白映非认清你真面目后该如何难过。”
“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他。”越之秋有所动容,却也是身不由己。
倾陌动作很快,土坑上方扎根的树木皆被拔起,挖开泥土,便显露出埋藏的森森白骨。
只消一眼,夙渊浑身血液便凝固住了。
再深挖下去,白骨越来越多,偌大的祭坛,竟都是由妖族白骨建起来的。
晴空艳阳下,冰寒的气息自祭坛上方四散而开,天空倏然飘起了白雪。
倾陌伸手接了一片,在掌心很快融化,这是夙渊的灵力,为命丧于此的妖族同胞悲泣。
“何必做戏给旁人看呢?”越之秋挥袖抚开落雪,“这些都是曾经背叛过妖族的鲛人,妖君和鬼煞共同镇压他们时,杀害的不比这少。”
夙渊微微垂着头,看不清表情,两行清泪汇聚流下,滴落在翻开的土壤中,“这不一样……”
他声音哽咽,张了张嘴却发现对方说的也并没有错,不论出于怎样的目的,造了杀孽是事实。
“你跟他废话什么?”倾陌一点点捋出七绝弦,“好好看着我怎么帮你揍他就完了。”
倾陌不擅长自我反省,遇到问题首先要去责怪别人,大部分时候并不觉杀戮是不对的事情。
他是顺天道而为。
越之秋冷着脸,朝着两侧的植被挥挥手,后者立刻化成高大的巫偶,靠近二人团团围住。
“自从你大闹巫族,长老便研究出了这专困鬼煞的结界,既然你执意插手,那便留在这里吧!”
随着一声轻喝,行动缓慢的巫偶仿若注入了生命般伸展四肢,动作凶恶朝着他们扑去。
倾陌割断了一个巫偶头颅,对方身躯倒地,不消片刻却又长出了一个新的脑袋。
“嘶——真难杀。”他一脚踢飞一个脑袋,回头看夙渊,却见后者还站在那纹丝不动。
倾陌瞬间急了,“我之前跟你开玩笑呢!你总不能真的一点忙不帮吧?!”
夙渊脸色非常难看,疼痛难以隐忍,“我好像……动不了。”
倾陌蓦地生出不好的预感,反手扯下他的衣襟,将受伤的肩膀暴露了出来。
绷带缠绕,看不见伤口的愈合情况,却能见那漂浮在上的阴邪之气。
“下三滥的阴招!”倾陌破口大骂,一怒之下连割了三个巫偶脑袋,“越之秋——!老子要把你的脑袋也拧下来!”
越之秋退到祭坛二十步开外,汇聚灵力一掌打在地面,“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生机勃勃的灵力通过大地注入巫偶伪装的植被中,敌人非但杀不死,反而越来越多。
这样硬碰硬肯定不是办法,夙渊突然出声道:“倾陌,你过来。”
“倾陌忙着呢,过不去。”
“……你过来,抱我。”
倾陌觉得有必要让他认清这个要求有多荒唐,弦丝将几个巫偶捆在一起,怒气冲冲走到他面前,乱七八糟比划。
“你要不要看看我们俩的体型再说话,我抱你?怎么不让我把你举到天上!”
话音刚落,他面前的人便忽然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怀里多了一团毛茸茸。
变脸那叫一个快,十足双标狗,倾陌笑得合不拢嘴,双手捧着软软糯糯的米糕,“嘿嘿……其实举到天上也不是不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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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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