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星深知战争的残酷与现实,她没有自保能力,最好的办法就是跟紧冥夜。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而且雨势越来越大,天空中瞬间雾蒙蒙一片,漫天繁星被遮了个严实。
这感觉和那天真的很像,让人倍感压抑,仿佛电影回放一般,将前些日子的恐惧再次唤醒。
冥夜将人裹着被子抱在怀中,趁着夜色混入其中,不一会儿飞到了城门上。
惊慌失措的少城主一看冥夜来了,像是终于找到了主心骨般赶过来说明情况。
“还真被你说着了,好在我们有准备,将混进来的探子全部抓住。”
冥夜没有理他,拉着寻星的手将人安顿在避雨的地方,温声嘱咐道:“哪里都别去,就在这等着我,听到没?”
寻星缩在被子里点点头,表示自己不会乱来。
见她难得配合,冥夜这才放下心来,转身对其他人说:“今夜便是最后的决战,更是一场鏖战,赢了这座城就守住了,败了这里将改名换姓,到时候会如何你们比任何人都清楚。”
众人心中有数,他们对冥夜的话坚信不疑,若是没有他镇守这几日,这里早就被踏平了。
“光是守城没有意义,必须将对方剿灭才能换来今后的安稳,一会我带人下去杀敌,剩下的人务必守住这里。”冥夜像往常那般一身黑衣轻甲,头发高高束成马尾,一副神秘莫测的战神模样。
寻星望着他,与印象中的那个人逐渐重叠。
这是她认识的那个冥夜,与生俱来的拥有强大的战斗能力,杀伐果断,冷眼看待所有生命。
却又不是那个只顾着杀戮的冥夜,现在的他拥有一颗慈悲之心,会为他人挡刀,也会为守护一方百姓而唤出唐横刀。
这把刀不再是冰冷的饮血之器,它有了温度,和它所侍奉的神明一样。
少城主抹去脸上的雨水,举起刀剑势必要跟着冥夜一同杀敌,他是纨绔没错,但该学的东西一样不落,面对国仇家恨,他必须冲在最前面。
临行前,冥夜回头看向檐下缩成一团的人影,没有任何言语,只一眼便转身离去。
寻星很听话的没有乱动,更没有探头往下望,这时候对方一定会安排弓箭手埋伏在暗处。
大战在即,急救组的人悄无声息的来到城门楼,他们的脸上写满了凝重,准备多日就是为的这一刻,到时候他们会随着冥夜和少城主一同出城,战起时跟在队伍最后,只要有伤员便以小组为单位潜行过去,能救一个是一个。
寻星没有跟着去,她跑不过那些少年,去了只会让冥夜分心。
一阵鼓声响起,两军正式交战。
差距实在悬殊,对方有至少两万人,而他们这边只有两千人,除了剩下的城守备,其余的人都是临时招进来的青年,作战经验匮乏,武艺欠缺,他们什么技能都没有,有的只是满腔热血。
亲人已死,再无牵挂,只要可以报仇,马革裹尸还又如何?
尽管双方实力悬殊,可他们这边并没有落下任何下风,其原因在于以一敌百得冥夜。
这一刻他不再压制自己的神力,像是得到主人的感召,唐横刀发挥自己的全部实力,所到之处皆是一片猩红。
挣脱束缚的战神终于回到滋养他的土壤,他压根这样的氛围中游刃有余,若不是惦记着不要误伤友军,手中得一招一式皆被他收着力道,不然只怕这会儿战争早已结束。
“还要管你们的死活,真是麻烦。”冥夜很不爽的看了一眼紧跟的少城主,不能误伤他,又不能不管他死活,想想都烦。
少城主战战兢兢的跟着冥夜,话都说不利索了:“想不到您不仅求雨厉害,武艺又这么高强,比那些传闻中的战神还要厉害。”
只怪他孤陋寡闻,对神明之说太不了解。
冥夜蹙眉,强忍着将唐横刀砍向他的冲动,若真这么做了,只怕寻星会闹死他,不划算。
不知过了多久,倒下的人越来越多,战略后方的急救组纷纷冲动,看到友军立即施以援手,能动的就扶着背着离开,动不了的先给止血,绷带缠好立即两人一组抬着回去,剩下的组员继续救人。
“寻星姑娘这招妙啊,不过他们会不会救错人?”少城主是个碎嘴的,都到生死存亡之际了还有心思聊八卦。
冥夜砍下准备背后偷袭者的头颅,又一刀解决另一个想要逃跑的笨蛋,不耐烦的说:“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别再烦老子,不然一刀送你去找爹。”
被他这么一吼,少城主吓得一哆嗦,心道这位神明不是很温柔的吗,尤其面对寻星姑娘时,那说话时的声音恨不得夹起来,怎么离开寻星就这般暴躁?
借着朦胧的雨势看向后方,只见救援组的一个少年被人拽住脚踝,那是个敌军的人,对方在祈求他们施以援手。
只见救援组的少年轻轻抬手拨开对方,随即一脚闷上去,像足球射门一般将人踢飞。
这一脚下去那人不死也残。
国仇家恨面前别谈什么人道主义,沙漠里不养白莲花。
终于,战斗接近尾声,双方损失惨重,冥夜他们这边人少,打起来很是吃亏,但对方也好不到哪去,总共两万人,还剩两百人不到,这其中冥夜自己杀了至少一半。
少城主对他的惊人表现感到震惊,甚至是惊恐,而城墙上的寻星早已见怪不怪。
想起西凉的那个晚上,冥夜神一人屠两军,死的人数比这还要多,在他眼里根本没有友军和敌军之分,不过都是他的刀下鬼罢了。
小六不知何时来到城墙上,静静地看着城下的一切,一句话不说。
寻星没有在意,只当他是被这血腥的场面吓到了。
城下战况接近尾声,城墙上的人不由自主的开始欢呼,他们面露喜色,准备开城门将大家赢回来。
“真可惜,就这么结束了。”
小六冷不丁的冒出一句奇怪的话,成功引起寻星的注意。
能说出这话的不可能是城中人,他到底是谁?
小六阴冷的目光看向一旁的寻星,肆无忌惮的道:“看来姐姐已经发现了,可惜晚了。”
战场这边,少城主已经安排人做最后的收尾工作,急救组的人将所有喘气的抬回去,又有医馆的人在死去人的身上撒东西。
“寻星姑娘说那些生石灰有消毒的功效,可以防止灾难后的疾病蔓延。”
冥夜静静地看着那群人忙忙碌碌,想起这些皆是出自寻星的手笔,不禁一笑。
比起内心阴暗的自己,她看起来更像个神明。
“我们这边结束了,不知道城墙那边怎么样了,说来有些惭愧,这些天忙着守城备战,寻星姑娘一直没人照顾……”
冥夜诧异道:“不是有你们宗族的小六吗?”
没记错的话那是宗族长老安排的人。
少城主眨眨眼,疑惑的说:“什么宗族小六?根本没有这个人啊。”
冥夜心中暗道不好,不等少城主反应过来,一个人飞了回去。
见此情形,少城主一拍脑袋说:“糟了,长老他有老年痴呆,怎么可能记得宗族的事?”
现在基本可以断定了,这个所谓的小六定是敌人假冒的,为了混进来他哄骗了神志时而糊涂的长老,这些天他居然堂而皇之的跟在寻星身边……
要是寻星姑娘出点什么事,那冥夜神不得把他们全给屠了啊!
这些天他算是看出来了,冥夜神压根不是那心怀天下的,能驱使他为众人守城的,其实是寻星姑娘。
少城主一边往回跑,嘴里还不忘碎碎念:“完了完了,这下全完了,爹啊我也要变星星了。”
当冥夜一身寒气的飞上城墙时,便看到了寻星被挟持的景象。
“不怕死的东西,敢动本神的人了。”
见他手握浸染献血的唐横刀,一脸肃杀的向自己走来,小六的心不断向下坠,可转念一想,他有人质怕什么,所谓神明不过是人们自封的罢了。
“别过来,不然我立即杀了她!”
为了印证自己的话,手中的刀加了力道,寻星的脖子处见了红。
寻星的血液瞬间染红了冥夜的双瞳,这一刻他放下伪善的面孔,重新变回那个热衷杀戮的神明。
他在思索该送对方怎样的死法。
寻星见状,怕他突然暴走造成不必要的伤亡,于是立即放弃挣扎,对挟持自己的人说:“是你们先发动战争的,成者王败者寇,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就是杀了我你也无法挽回这局面。”
小六反驳道:“就是你与他的出现扭转了这一切,原本该是我们胜利的,偏偏你们出手相助,所以你和他必须死!”
他埋伏在府中多日,后得到机会以小六的身份跟在寻星身边,恰巧府中大乱,寻星又没时间与少城主他们见面,这才给了他可乘之机。
这些天他亲眼看到了寻星是怎样救助伤患的,她居然能够以一己之力预防灾难后的疾病,没有让城中百姓自生自灭。
这不是他想看到的,如今大势已去,他们这些探子根本没有活着回去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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