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奸臣首辅(18)

却说那三年前,

谢北胡一朝登基为帝,追随武王的下属部曲们也跟着水涨船高。

特别是沈家的沈景珩,更是直接从六部之首的礼部尚书,成为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叫人好生羡慕嫉妒。

这摄政王刚上台的时候,大刀阔斧的改革,也做了不少有益于民生之事。

都说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读书人的地位历来是士农工商中最显赫的,科举改制一事,虽触碰了权贵世家的利益,但也为摄政王赢得了寒门学子们的大力支持。

再说那农事革新,讨得了不少老百姓的欢喜,也让沈景珩的改制,在众人眼里变成了民心所向。

这摄政王的名声啊,是越来越高,还有说他是天上神仙下凡来拯救世人的,反常得隐约有‘功高盖主’之势。

也因此,后来沈景珩被弹劾出科举改制徇私舞弊、弄虚作假,借名搜刮民脂民膏,农事租佃监守自盗等一系列事情,竟在民间和朝野上下引起了轩然大波。

先前老百姓对沈景珩有多欢喜,被欺骗之后就有厌恶,可谓是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

“要我说啊,这沈景珩也太不识好歹了,名声地位美人都有了,竟然还妄想着万贯家财,”男人说的唾沫横飞,仿佛他就是当事人,“人心不足蛇吞象,我要是有其中之一,铁定就满足了。”

身旁的汉子一巴掌拍到他脑袋上,大笑道,“铁蛋你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人家好歹是世家大族出身,天生最会享受生活咯。”

汉子略微上扬的语调里藏着阴阳怪气:“样样都要用最好的,这花费的地方多了,自然也要想方设法的四处搜刮钱财。”

“张二狗你什么意思,不向着自己人,反而替那奸臣说话,”铁蛋怒目圆睁,指着他骂道,“你这黑心家伙,简直是…吃什么里扒外是吧。”

铁蛋绞尽脑汁才想出来一个四字词,倒引得在场的所有人哄堂大笑,纷纷笑他在明义堂学了两年大字,竟还连个正经词都说不出来,这脑袋也不甚灵光,连旁人的名褒暗贬都听不出,实在是让人发笑。

众人发笑过后,便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一时之间冷了下来,气氛竟有些凝滞的尴尬。

沉默片刻后,一道细微的稚□□声响起:“说起来,沈夫人确实是不容易…”

有人起了熟络的话题,气氛就又火热起来,“是啊,若不是那沈景珩,沈夫人如今…也该是皇后了。”

“姜老汉,你莫不是糊涂了…当今陛下是昔日十八子武王,不是那弑父杀凶的不孝废太子。”

老者转了转昏黄的眼珠,这才缓缓的叹了口气:“岁数大了,就是记不住事。”

“是啊,幸亏沈夫人宅心仁厚,收留了你,”年轻人说道,“不然的话,怕是要如同那群流民一样,死无葬身之地咯。”

“沈夫人真真是女菩萨心肠,只可惜摊上了沈景珩这么个坏心肝家伙。”

闻言,上了年纪的妇人开口附和道,“确实,要我看来,那沈老爷子也是苦哇,一把年纪了,居然还要忍受这种折磨,养了个不肖子孙,可怜日后连个养老送终的人都没有。”

身旁的人也接连点头附和着。

“……”

而不远处的许淮安看着这一幕,却有些怔愣出神。

明明是些什么都不懂的穷苦百姓,只不过在明义堂学了几天诗文、识得了几个大字,便也敢照猫画虎,效仿国子监学生谈论天下朝事。

果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只是不知这样做,究竟是好是坏。

许淮安双唇微张,轻呼了一口浊气。

身旁的人问他:“作何感想?”

许淮安偏头去瞧她,迎着对方复杂的目光,便又不可避免地躲开了视线,他恍然察觉到这人说的话,远比他想象得还要复杂,也更加令人琢磨不透。

多奇怪啊,这人分明是个整日困在后院的内宅妇人,却像是当了十几年的军师谋士,也未曾听闻女子还能学兵法策论。

不,还是有的…

恍惚间,许淮安曾想起了多年前的那则传闻,沈听澜的妻子叶熙缨,是个离经叛道的异类。

一如往昔曾被传闻鬼上身的韩菲菲。

许淮安微微低下头,他想,一个闺阁女子,最算再聪慧过人,真的能对朝政事务、官场阴谋如此精通吗?

或者说,她的背后有人授意,亦或者是…她根本不是韩菲菲?!

韩菲菲像是预料到了他的猜想,突兀的说了一句,“你看,人都是会变的。”

这话不知是在说她自己,还是在说那群老百姓。

“一个人的力量有限,所以他会心存畏惧,做什么事情都害怕谨慎…”

两人站的地方光线不足,只有树枝透出来的些许月光,铺陈在韩菲菲的半张脸上,还有一半隐没在黑暗中。

韩菲菲拉长了语调,声音犹如清泉击石,既凉又冷:“可是当一群人聚在一起,就变了个样子,什么都不怕,什么都敢做,仿佛手上握着正义和真理。”

“上位者当个玩意儿和笑话看了取取乐,他们却觉得这是妥协和退缩,于是狂妄自大,鲁莽过了线,直到…”

许淮安顺着她的视线往外看,那些‘高谈阔论’朝事的百姓们,心下惊跳了起来,一时不能平息。

“自取灭亡。”

——

子时三刻,一辆豪华的马车独自在街头上行驶着,许是入了夜,街道上一个人也没有,孤零零,看着有些萧条。

马车突兀的停下来,嬴政正欲掀开幔帐一看,冷冽的剑光就贴着脸侧滑过。

他偏头躲避,卸掉对方握住的长剑,反手扼住刺客的手臂,还未等嬴政开口质问,只听见一道破空声响起,凌厉的箭矢便贯穿了男人的脖颈。

喷洒而出的鲜血飞溅到嬴政眼里,让他忍不住闭了闭眼。

想杀他的人不止一个,嬴政脑海里突然浮现起这个念头,他踹开刺客,跳下马车一探究竟。

为他驾车的马夫早就没了踪影,许是见情况不对自己逃命去了,又或者被人暗中不动声色的处理掉了。

看着面前黑压压的一群黑衣人,嬴政微微眯了眯有些狭长的眼睛,也不知这次又是谁派来的刺客。

这么想着,嬴政便紧紧握住手中的长剑,看这架势怕是少不了一场恶战了。

173适时在脑海里开口:【政哥,要不我给你开个战斗辅助?不然一个人单独打斗会受伤的,先说好啊,我不是小看你,虽然以政哥你的身手来说,以一敌百不成问题,但现在,你不是身体出了些问题嘛?】

听着173像老妈子似的唠叨,嬴政便不可避免地笑了一下,他没那么矫情,自然知道以自己目前的身体状况来说,对付这些刺客确实是有些吃力。

于是就点头应下173的建议,耗了半盏茶的功夫解决了所有人。

他正欲收起长剑,却听见173急喊一声“小心身后”,嬴政眸光微凝,反手将长剑刺去,血肉被贯穿的声音在耳边顿时响起。

咔哒。

银质的匕首掉落在地,在微弱的月光下泛着寒光,嬴政偏头看去,呼吸下意识地停滞了一瞬。

“奸…奸臣不得好死…”

那人颤颤巍巍的从嘴里吐出几个字,稚嫩的面容苍白得毫无血色,唯有眼里的火光直直凝视着嬴政,仿佛要将他燃烧殆尽。

嬴政被他眼里的恨意烫了一瞬,不由得松开了手,在看见少年人倒地的霎时,连掌心都忍不住颤了颤。

一阵冗长的静默过后,嬴政这才极缓极慢地叹了口气。

就近找了个人去府衙报案,遣官差来处理后事,便又在众人的拥护下回了摄政王府邸。

嬴政虽没受伤,但身上沾染了太多血,活脱脱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活阎王,他怕血腥味厚重,惊扰了府内胆小的婢女,遂遣散了所有伺候的仆从,只身一人泡了澡。

待他换好干净的衣裳,却听见底下的小厮来报,说是王妃过来了,现如今正在偏殿等候。

“夜已深了,夫人怎么过来了?”嬴政披上外衣,在一旁坐下。

韩菲菲走近,在另一侧椅子上坐下,语气带着担忧:“看门的小厮来报,说是回来路上又遭受了刺客暗杀。”

“我担心大人出了什么事,这才想来看一看…”韩菲菲顿了顿,一双如墨玉般通透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他,嘴上又问:“大人可有受伤?”

闻言,嬴政只是微微垂下眼睫,掩去了眼里那种太过复杂的情绪,只是轻声答道,“未曾,不过一群宵小之辈,如何能伤我。”

韩菲菲听着嬴政的回答,心中只觉得果然,可眼看着嬴政那略显苍白的唇畔,心底又陡然升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

真的没受伤吗?还是说…他在掩盖着什么?

“大人,我去准备些吃食吧。”韩菲菲道。

嬴政向来喜欢往外跑,特别是登上了摄政王之位后,请求他办事的人员很多,一天到晚连轴转,也没能吃上顿饱饭,偏生他嘴刁,又不习惯吃外边的食物,说是怕别人暗中投了毒。

因此,只能每次回来时,韩菲菲请小厨房的庖厨做了些吃食备着。

“不用了。”嬴政摇头拒绝。

他这话说的果断干脆,让韩菲菲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她又试探着说:“多少还是吃点吧,大人日夜操劳国事,不吃饭怎么撑得下去呢?”

嬴政抬眸看向她,脸上闪过一道犹豫之色,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一时间难以开口。

韩菲菲注意到了他的迟疑不定,便主动提及:“大人可是有什么事情要说?”

嬴政拿出一个首饰盒给她,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倒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只是方才回来时,看见一对白玉耳坠,觉得和你头上那根岫玉发簪很配,就买下来了。”

“…如此,多谢大人了。”韩菲菲放轻了声音道。

嬴政点了点头,嘱咐她早点休息,便让下人们带着韩菲菲回了她自己屋里。

只留下守夜的婢女在门口看着,韩菲菲褪去外衣,只穿着寝衣坐在床头,而手上正握着方才嬴政给的首饰盒。

她打开一看,里面是对雕刻成铃兰形状的耳坠,小巧精致,做工也很是少见,只怕是专门找人定制的。

这般想着,韩菲菲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沈景珩总是这样,在细微的地方打动人心,这种善意和温柔是最令人难以拒绝的,真心实意得仿佛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可他总是这样、自然地将所有事情脱口而出,轻而易举地盖过了那些残忍的事实。

火光在她脸上忽明忽暗,如鸦羽般纤长的睫毛在眼睑处打下厚重的阴影,让韩菲菲整个人看起来有几分阴沉。

如果再这样下去的话,自己怕是会动容吧,会不忍心…也会对他舍不得。

韩菲菲的视线落到了那对耳坠上,脸上露出了那种混乱挣扎的神情,

屠龙者终成恶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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