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

“海姑娘!”

海谣正欲结水路离开,又听见谢令姝追上来,仍以宽和主母的姿态缓缓对她道:“我知道姑娘并不喜欢我,也知道姑娘对我有许多误会。”

呵,这谢小姐还真是古怪,海谣真心想笑了:“我对你,能有什么误会?”

谢令姝微怔,有些哀伤:“殿下乃是天潢贵胄,我原不敢妄想高攀,但大选之后,圣人有心促成,金口玉言,不可随意更改......然这些日子,我虽只是听说,却也知晓殿下的心全系在姑娘之上,你一笑,他便展颜,自淑妃娘娘过世之后,还未曾见他放松过,有姑娘伺候殿下我不敢再奢求什么,对于姑娘,我也只有羡慕而已,若姑娘不弃,我们便以姐妹相称。”

脸上明明难过得不得了,说话却要端足得体。

“儿臣不用。”

“我得了件宝物,来给七妹看看。”

“多谢母后,儿臣很喜欢,但还是赏赐给七妹吧。”

......

海谣抬抬眼,京城的天很蓝,蓝得像一汪碧海,这儿的人真奇怪,和幻海的妖一样,都不言由衷。好像啊,像我的姐姐,海谣突然陷入了某些零碎而清晰的片段,看向谢令姝的眼神露出真挚的难受。

谢令姝见她视线有些恍惚,眼中浮起一丝喜色,“海姑娘,殿下爱重你,将你视作失意时的支柱,有殿下眷顾,旁人求而不得,姑娘为何还要去见旁的人,画春坊实在不是女子该去的地方......”

又绕回来了,海谣面色霎时凌厉,戒备道:“你怎知我去了哪?”

“海姑娘不必对我抱以戒心,我知姑娘没有亲人在京,若是将来有变数,我与谢氏都可以照拂姑娘。姑娘既入了王府,岂不知名节之重,若行差踏错,不止姑娘名声受损,殿下也会遭人攻讦。”

又绕回来了。

海谣不置可否,时而冷笑,时而想吐,直到乌云压顶,额角欲裂,终是耐不住谢令姝悲凉的神情,她拍了拍被谢令姝碰过的衣袖,突然打断:

“我说过我不稀罕你们殿下,是他自己要缠着我,我爱去哪就去哪,他都不管,你最好别来烦我!”

海谣真想不通这个京城第一贵女,为什么要低声下气替未婚夫婿哄别的女人,如果在幻海,早该打起来了。连她那群唯唯诺诺的姐姐,都不会将自己的夫婿拱手让人。

谢令姝语气有些急躁,“海姑娘!殿下一心为你,你为何不能多替殿下着想。”

“你真以为我会永远留在京城?”

海谣声音淡淡,嘴角擒着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老实说,说这话时她浑身都绷得很紧,一旦楚临发现她是个赝品,她就失去了存在的价值。她可没功夫陪她们玩大度容人的把戏,若是谢令姝聪明点,就该知道她对她的威胁远不如公主身边那几个陪玩......海谣有点烦躁地踹脚下泥块,落下来的气势很难再找回来,但跟谢令姝比起来还是嚣张了不少。

以至于她扭头离开时,谢令姝狠狠颤了一下。

“小姐好心帮她,她怎么不知好歹。”

“小姐不该私下和她见面,和这种妖女有什么道理可言?”

“殿下不过图新鲜,还怕日后没法子收拾她?”

谢令姝被侍女扶住。

不该啊,她心想,从小受的教导告诉她自己这么做没有错——没人会忍心责难一个弱者,当自己率先展现出劣势,实是为日后走得更远铺垫,可是那只妖方才明明动容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无妨,王妃、太子妃、皇后......路还很长。

良久她才清晰地开口:“不许多言。”

*

走过一条长长的甬道,是宫城中心的三座大殿。

海谣坐在檐角上,身下是乌沉的黑瓦。大梁太祖起兵于黑水,故而国朝尚黑,遥遥而望,飞檐翘角,层层叠叠,皆是灰砖黛瓦,没有多余矫揉的修饰,恍如刀劈斧凿,自由一番磅礴之势。

天空光芒交错,是仙门御剑而来,忽闻一阵雏凤清啼,五彩斑斓的大鸟拉着一辆金车,其后无数灵鸟从四面八方追随而来,地上凡人惊叹。

大殿前人山人海,众王公臣子、仙家剑客都站在广场上,足足有近万人,皇帝领着后妃在百层之高的观月台上迎接宾客,密密麻麻全都是人,海谣眼睛直勾勾看着楚临,他是亲王,今日穿着黑底金绣的蟒袍,跟在皇帝身后很容易认出。

海谣就这么托着腮,瞳眸一动不动盯着他,她目力极好,能看清蟠龙金冠上的细鳞。

那人猝然回首,像脑后长了眼睛一样望像檐瓦,几乎是瞬间对上那双黑玉般的眸子,海谣身体颤了颤,一晃眼,楚临退下高台,逆着人流朝她所在的宫殿走来,海谣吃了一惊,急忙跳下廊檐,硬着头皮跃下屋檐回到人堆里,一群公主郡主王妃侧妃见了她纷纷后退,海谣一哂,干脆更加招摇地跟楚临招手,楚临意外地迟迟没有挪开视线。

女眷们脸色更差,海谣万分得意,蓦地冒出个荒唐念头。

她要让楚临喜欢上她,喜欢到离不开她,她要当王妃,以后还要当太子妃、当皇后,她要让她们气得牙齿都全部咬碎!

海谣心里发笑。

地上乌泱泱一群人已经从黄昏等等到了日落。

天完全黑了,没有一丝星光,闪烁呼啸的剑光早已消停,白茫茫的余光散去,皇宫不知何时变得奇静无比,好似该来的人都来了,皇帝却岿然不动,十二冕旒几乎要在他面前静止。海谣隐约不耐烦,一众女眷却兴奋地张望,压低了的声音制不住激动。

没多时,一道耀紫剑光划破了夜幕,山峦层林,青天远空,都萦绕着凌凌仙气,大片清辉朝这边涌来,铺满了整个天际,一紫衣仙人负手立于剑端。

仙气弥散,至圣至洁。

所有人都在抬头仰望,仙人落地一瞬,紫光堙灭。皇帝的眉头拧成一个川子,口中喃喃,双目震动。

“紫云仙尊?”

青霞如今的掌门紫云仙尊乃是严华仙尊首徒,名师高徒,紫云无疑是当世翘楚。

当最后一轮华光拂过他的面庞,所有人都看清了庐山面目,他双颊凹陷,身板细长得像一根竹,但无一人会把他联想成羸弱不堪的病秧子。

他只是太疲惫了,任谁一千多年不睡觉、东奔西跑地到处救灾平患都不会有什么好气色——那场浩劫之后,魔族退居魔界静宫,那群疯子较之从前足以称得上规矩安分,可贼心依旧不死,许是作恶的机会少了,他们一能冒头,就敞开了杀,全是奔着灭人全族不留一个活口。

紫云四处奔走,布阵设防修修补补,哪怕位居掌门之尊,仍保持着亲力亲为的习惯,南山欲魔、东海盗魂,都是他出手了结。这位诸事缠身,向来无事不到访,他的警觉与预判在六界之中颇有威名——从来不曾误判过。

他今夜露面,让不少人惊愕难安,难不成,这千年不倒的古都也难逃一劫。

恐惧之情来得快,去得也快,有仙尊在,魔祸何足畏惧!

众人的目光不自禁投到紫云身后的弟子上,谁让机会难得,与其浪费时间杞人忧天,倒不如好好享受。

海谣也在看,她心里对仙门很有好感,仔细地观察着每个人。

姜迁是掌门首徒,谦逊地站在前头,一如往日上次那般儒雅,周遭叽叽喳喳的讨论多是围绕着他。

陆言今日把头发束了起来,素银发簪,玄色长袍,算不得华贵,一切都是优雅简练,却莫名有种古朴磅礴的气势,根壁画里走出来似的,令人无端生敬,忍不住想跪地膜拜。

大梁尚黑,繁华百年,皇族显贵的衣着愈发奢华,而古拙的黑色,不知怎的压住了一切,那一座座巍峨耸立的高台,仿佛天然就该被那人踩在脚下。

“他是谁?”

无人回答。

四周的议论声明显变小了,没人说话,却都默契地懂得问的是谁,良久,才有人出声。

“好高啊,你说太祖当年是不是也是这般风姿。”

“胡说,除了都穿黑色,还有哪里一样,你没看过太祖像吗,胖死了。”

和宁公主骂自家祖宗,没人敢接话,海谣嗤笑,“这都不知道,他是陆言。”

“什么陆言,从来没听过这号人,说得好像你多了解他,真不要脸。”

海谣气得心堵,撇嘴瞪向丹墀。

因场合太过正式,丹墀上的人都肃着脸色,唯有妙宁开心地看这看那,她活泼率性,一会扯着姜迁,姜迁身形未动,不作理会,妙宁耷拉臂膀,又去扯陆言。

海谣心头一扭,不知不觉看得更加细致。

她心想陆言大约不会理会妙宁,可数不到两下,陆言微微侧身,不知他们说了什么,陆言点了点头。

妙宁跳了起来,突然想到了自己在哪,不好意思地站直身子。

他答应了她什么?

海谣想象他们的约定,顿感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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