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时妈妈看着她儿子面目全非的脸,就瘫软在那里,说什么也不认他儿子。
后面这件事情的解决办法也很简单,对李子时妈妈而言,只是死了一个养老的,对学校而言,只是死了一个学生。
而且这名学生只是全班第一,还不是全年级第一。
这家长也没有大闹 ,因为学校“取代”了她那个“养老的”。
五万,学校出手五万就把这件事情给压了下去。好大的五万,李子时妈妈这一辈子下来都没见过这五万。
但她的儿子就值了五万。
还挺值的。
李子时妈妈趁中午还有班车,赶紧拎着那五万屁颠屁颠的就跑回了农村,生怕学校反悔一样。
顾维安感觉很悲哀。
这件事情给中午送饭来的楚怀钦听见了又是一顿嘲笑:“你看你难过什么,她妈妈都不难过。”
顾维安咽下一块土豆,直直的看着他,声音也有些泛冷:“楚怀钦,是不是我死在你面前,你也不会难过?”
那我肯定难过死了,楚怀钦虽是这么想但还是怼回去:“这哪跟哪,人家死的是亲儿子,我死的是……”
楚怀钦突然卡住了。
是什么?
炮友?也是,不是炮友是什么?
难不成是谈恋爱?你也没表白,我也没同意。
顾维安表面上还是嘴不停蹄的吃饭,又找了一个无关紧要的话题,把这件事情给掀了过去。
“怀钦,你……你有没有认识的遗体化妆师。”
顾维安突然停住嘴,也是,像他们这一种富家子弟,怎么可能会认识遗体化妆师。
“确实认识一个,不过……你亲我一下我才告诉你。”
顾维安猛地抬头看向他。
学校去年刚修了小亭子,顾维安坐在石凳上,楚怀钦站靠着石桌给他夹菜,在他们身后是无数和他们一样的人。
到了初夏,学校的法国梧桐越发翠绿 ,因为顾维安是抬头看楚怀钦的,就可以看见他背后枝桠或蓬勃向上,或蜿蜒斜飞。
楚怀钦莞尔一笑,露出两颗虎牙。
连微风都陶醉在他的笑中。
顾维安一怔,然后不知想到了什么,飞快的看了圈四周,见没人注意到这里,才带着一丝丝笑意朝楚怀钦勾勾手。
楚怀钦低头贴近他。
顾维安勾着他的脖子,仰头亲上去。
那一刻,学生的嬉笑声、校园的广播声都变得很小很小,而那些微不足道的声音,比如风吹、叶落声,以及他们的心跳声,却被无限放大。
去殡仪馆的路上,楚怀钦才告诉他自己怎么认识的这位遗体化妆师,“前几年我侄子毕业,毕业之后就在家里躺着,后面躺了两年之后,他妈不打算养他了,就让他去找工作。”
顾维安一边看外面的风景,一边了然的点头,“所以他就找到了这个工作?”
楚怀钦车开的很稳,但又带着点风雨欲来的感觉,闻言,他冷笑了一声:“就他还找得到工作,读书的时候书读不好,出来之后工作找不到,这找人脉还找到我头上来了。”
顾维安没说话,脑海中情不自禁勾画出一个二十好几男生的模样,他可能有花臂,说不定还叼着烟穿着一双踏板子鞋,还一副下流子的笑。
这个想象确实很糟糕,顾维安决定到时候在里面重新挑一位比较靠谱的师傅给李子时化妆。
车刚靠边停下,便跑过来一位穿着黑色服的男生,许是被黑色衬托着,他的脸显得格外白皙,等靠近了顾维安,才看清他的长相,这个男孩五官端正,还挺清秀的。
顾维安没忍住,想:这男孩看上去这么乖巧腼腆,没想到胆子还挺大的。
他们俩下车之后,男生如同小蝌蚪找妈妈扑到楚怀钦身旁,乖乖的喊他:“楚哥。”
“怎么样,在殡仪馆工作还可适应?”楚怀钦和顾维安跟着男生走进殡仪馆。
一进入殡仪馆,大片冷气扑面而来,阴气逼人,顾维安没忍住打了个哆嗦,男生说话的声音也压低了:“适应适应,有个工作就不错了,上个月的时候我妈妈还在那赶我,说再不找工作就不给我免费提供吃穿用度了,现在对我态度可好了。”
楚怀卿宠溺的笑了一声,又敲了下他的头,“你呀你,净惹姑姑生气。”
走廊上物件摆放的很整齐,冷白的光照在墙壁上,那里镶着几个大字:
「让逝者安息,请保持安静」
话虽这么说,但从门口进来到现在,这一路就已经有好几个人在那里哭丧了,男人还好,要么是沉默的哭泣、要么是痛苦的看着往生者;女人就不一样了,要么是站在那里哭丧,要么是瘫软在地上痛哭。
还真是不把“让逝者安息,请保持安静”几个字放在心上,估摸想着逝者也是他们的亲人,死的人不让活的人安息,他们怎么让死的人安息。
当然,这话也是开玩笑着的说,活的人看着往生者怎么可能不哭,就算是那些对往生者没啥感情的人,也会多花几个钱请一些专门来哭丧的人。
男生是第一次见顾维安的,他一言不发的跟着他们,男生就主动跟他搭话:“哥,您叫什么呀?”
顾维安露出一个浅浅的笑:“顾维安,师傅您免姓?”
男生赶紧摇摇手,谦虚的说:“我哪是师傅,我现在还在做徒弟呢,免贵姓岑,您叫我岑言就可以了。”
听着岑言的回答,顾怀钦非常不给面子的说:“你免贵免贵什么,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学到一点东西,就在人家面前显摆,知道人家是教什么的吗?”
俗话说得好,什么不好怕什么,尤其像对岑言这种读书时期怕老师怕的要命的,走艺术这条路,还只能读个大专的人来说,老师就如同一个魔咒。
他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的抬头看顾维安:“顾先生,阿不,顾老师,您您是老师呀?”
“我是英语老师。”顾维安素来儒雅温和,言谈举止间也没什么压迫感,尽让人觉得很舒服。
“天呀天呀天呀,英语老师也很吓人呀,”好在是在殡仪馆工作的原因,岑言会收敛着自己,要不然就岑言这叽叽喳喳的样子,不得被工作人员骂,“老师,你知道我当年英语考了多少分吗?”
顾维安想,岑言要是在殡仪馆犯事了,那肯定是说话太多,不然就是声音太大了。话说,岑言能在这里乖乖工作也挺憋屈的。
想着前面楚怀钦说岑言成绩很差,顾维安就往低的方向去猜:“五六十吧。”
岑言还挺骄傲的摇摇头,说:“我就知道你猜不对。”
楚怀钦无语:“笑死,怎么会有人好意思炫耀连当天温度都高不过的英语成绩。”
被第一志愿首选专业录取的顾维安不懂装懂的点点头:“确实有些人不适合读书,但是总有更适合自己的路给他走,上帝关上一扇门,总会打开一扇窗的嘛。”
顾维安接着循循善诱他:“你看你现在不就有一份不错的工作吗,一个月也有好几千的收入,你看我一个大学读出来,工资跟你也差不多。”
“顾老师你人真好,”岑言感动的稀里哗啦,“不过,顾老师您这种文化人是不是会看不起我?”
“怎么会呢?你只是不擅长于读书而已,又不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顾维安问,“难不成有人看不起你?”
“嗯……”岑言垂着头小声说了一句,“有人。”
“谁啊。”顾维安看着这个年龄比自己小,又长得乖巧的男孩子,不由心生好感,好笑的问。
“还能是谁?孔易季啊,前段时间同学聚会的时候还嘲笑我没工作。”岑言瘪瘪嘴。
这个名字听着就很有意思了,顾维安第一次听的时候就听成了孔乙己,到后面听的次数多了,才发现不叫孔乙己,叫孔易季。
“难不成他很厉害,你说说他在哪里工作?”顾维安的本意是等他说出那个什么孔乙己工作的地方之后,他再说这个地方也没有很厉害,那怎么还能嘲笑你呢。
五十步笑百步,没必要。
哪知岑言的更加幽怨了,顾维安一怔 ,以为自己戳到他的痛处,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楚怀钦。
三个人里也就楚怀钦还笑得出来,“就你刚出来的那家医院,他那前男友就是那个医院的。”
楚怀钦这段话的信息量可就大了,尤其是“前男友”三个字,抛去这三个字不说,扶桑市第一人民医院在扶桑市所有医院中的名声也是相当响亮的。
顾维安还是不死心的问了一句:“万一你前男友是个护士呢?”
“怎么可能,顾维安,人家本硕连读出来当什么护士?就算他想当,人家医院也不答应啊。”楚怀钦嗤笑道,毫不给他侄子面子。
“岑言……”顾维安从这个优秀的一塌糊涂的前任身上绞尽脑汁的想到了最后一个安慰他的话,准备安慰他。
“顾老师叫我‘小言’就好了。”
“嗯好,小言,那你眼光挺好的啊。”顾维安是真心实意的在夸他,但岑言反而更加难受了。
顾维安想到自己那糟糕的感情史,还有身边这时而像谈恋爱,时而像约炮的“对象”,也挺郁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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