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妈在他高一的时候就再婚了,和这个叫冯伟的男人。
冯伟刚开始的时候就是个修车厂的小工,对母亲、对他都很好,他一度觉得母亲一定是遇到了她的第二春,他没见过自己的亲爹,更不知道如何和继父相处。
但冯伟却格外关心他,平时和朋友的小打小闹、磕磕碰碰的,冯伟都会黑着脸凑上来责备他,他一直以为冯伟是爱屋及乌,因为喜欢母亲,才会对他这个继子格外关注。
可随着时间逐渐变长,母亲和他再婚后的半年,冯伟对他的态度也变得越来越奇怪,好几次冯伟都会在喝醉的时候闯进他房间,有时只是静静盯着他,有时会到床前握着他的手,又或是环住他的腰身。
他不是傻子,纵使自己不懂得父子间的相处距离,也知道冯伟已经越过他的安全距离,令他产生强烈的不适。
他曾天真地以为这与生俱来的抗拒,是因为冯伟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因为平日里母亲握着他的手时,他从不觉得不适。
冯伟来自己房间的次数有三四次后,他实在是有些受不了,就会悄悄地把门落锁,只当做自己睡着了。
终于到了某一天,母亲的厂里因为接了一个大单子,通宵上夜班加工能得到三倍的工资。那天晚上冯伟喝的烂醉把他落了锁的门撬开,岳渟渊立刻被惊醒。
男人狠厉地对着他骂:“小贱货,你他妈还敢锁门?”
他作势就要扑过来,岳渟渊第一次见继父如此凶狠,下意识地从床上躲开警惕地看着眼前面目狰狞的男人。
“你躲什么?爸爸这么喜欢你,你不是也很喜欢我吗?”
“你那么费尽心思的勾引我,不就是想让我艹吗?啊?”
全身宛如被混凝土浇灌定在原地,唇角看不清一丝血色,那一刻他才明白原来什么所谓的爱屋及乌全都是他的臆想!眼前的男人有病!
逃!这是他心中唯一的想法!
他迈步要往客厅方向逃走,被男人一眼看穿迈步上前掐住他的后颈,敌不过男人的蛮力他被人死死甩在地板上。
头磕到地板的那一刻,脑袋只剩轰鸣和一片空白,冯伟顺势扇了他一巴掌,咬着牙:“还跑?还敢跑?”
被摸冯伟摸到手的那一刻,撞击和生理反应带来剧烈的恶心感在胃里翻腾。
“嘿嘿嘿手真滑他妈的,长得也好看,早知道在你还没发育的时候就娶你妈了,可惜我对着女人不来劲,否则你们母子俩还能一起哈哈哈哈哈。”
疯子!!轰鸣的脑子被这句话点燃,使劲全部力气用力挥向男人的脸,没想到岳渟渊会发力,男人被挥到一旁撞上了床板。
趁着男人还没缓过神,岳渟渊从抽屉里拿出水果刀,眼神凌厉地瞪着眼前这个病态的男人,愤怒过度的眼眶布满了血丝,拿着刀的手也在不听颤抖。
他强行压住自己的气息,用佯装镇定的语气开口:“滚出去!否则我就报警了!”
“你敢?!小贱货,你报警是要让大家都知道你妈的儿子不知羞耻勾引自己继父吗?”
“……”岳渟渊沉默了一阵,正当冯伟正要得意地以为他被拿捏的时候,少年轻声开口:“如果你敢,我就弄死你再自首,最多不过是一命抵一命。”
冯伟扬着头嗤笑:“你不敢的哈哈哈哈,岳渟渊你不敢!”
“你可以过来试试我到底敢不敢?”
地上的男人笑容一滞,望着站在书桌旁才16岁的少年,单薄的身影隐匿在暗夜里睥睨着一切,窗外的路灯稀稀疏疏照进屋内,有一缕照进少年手中的水果刀中,冯伟隐隐约约能在反射中看见岳渟渊冷冷勾起的嘴角。
不知怎的他竟有些开始相信眼前这小犊崽子的话,即便心生胆怯,撞到床板的头也颇有些肿起来的迹象隐隐作痛,却捂着头还在嘴硬:“臭小子,你给我等着。”
在冯伟彻底走掉以后,他内心的警戒才敢放松一些,身体瞬间瘫下来滑坐在地上,刀却始终不敢松开。
缓了一会才敢慢步上前,门锁已经被他撬坏了,最快也只能明天买来自己修,他想办法把椅子和一些书本堆在门口抵住,指望着如果男人再返回来能制造一些声响提醒他,拿着刀站着犹豫了片刻把他藏在枕头下防身。
他还记得当时第二天顶着火辣辣的红印去上课的时候,大纷纷投来的目光,不知怎的就开始有一群一起升上来的初中同学,在班上八卦他初中时的打架事迹,到最后就开始流传出他‘很会打架’ ‘很爱打人’ ‘不好惹’的绯闻。
这件事后,他再也不敢独自一人和继父待在一起,每天放学以后他都会去工厂帮她妈的忙,和她妈一起回去。
他说到这里时张兰已经泪如雨下了。
她记得那天早上她通宵加班回家看到岳渟渊脸上的巴掌印,以为他又和别人的孩子起冲突了,还说了他几句并没有当回事。
渟渊来帮她,她只以为是儿子懂事心疼自己想帮忙,还总是劝他回去,现在想想就觉得自己实在是糊涂至极!她没忍住再次懊悔地用力扇了自己的耳光,被岳渟渊紧紧抓着手。
“别这样!妈!不要这样……”
“元元……”她摸着儿子的脸颤颤巍巍地开口:“是妈的错!是妈不好。”
岳渟渊否认:“妈,别这样,是那个人的错,和你无关。”
女人又紧紧握着他的手:“你告诉、告诉妈妈……他有没有……”
后面的话被梗在喉咙里像藏了把利刃,说出口就会被撕的血肉横飞。
岳渟渊摇头,露出安慰的笑:“你忘记我从小就会打架吗?我怎么可能会吃亏!”
张兰追问:“真的?”
他肯定道:“真的!那些刀片全都是我买来防身的。”
“好孩子,我的好元元!”张兰欣慰地不停点头,一把搂住自己的儿子:“为什么不早点告诉妈妈?这样我才能保护你!”
他埋进张兰的臂窝里,闷声道:“因为你好不容易找到了喜欢的人,我不想你难过,也不想别人对你指指点点。”
“傻瓜……”张兰流着泪拍打着岳渟渊的脑袋,用已经哭哑的声音用力说道:“妈妈最爱的人不是别人,是你啊!”
忍了许久的情绪被张兰的这句话敲的溃不成军,他委屈地喊出声:“妈,对不起!”
他本来都想好了,为了他妈他熬到大学就考去省外读书,他会努力赚钱,他会让张兰过上好日子,如果冯伟老老实实的和他妈过日子,那他可以委屈自己当做没发生过一样,但是如果冯伟敢对她不好他就立刻把母亲接走。
他曾在冯伟无数次令人作呕的眼神下埋怨过母亲,他埋怨过她为什么会喜欢这样的人,为什么要选择这样的人做他的继父,他凭什么要这样忍受这一切。
可母亲的话一下子就把他心中所有的阴翳都驱散了,在自己想着她护着她的时候原来母亲也同样想着自己护着自己。
“妈……”他帮母亲擦拭眼泪:“我现在的成绩已经可以考到省外很好的大学,我们到时候一起去别的地方好不好?”
“好,我们一起去……”
当天晚上母子俩说了很多话,从岳渟渊小时候聊到长大的趣事,两人都是又哭又笑的,隔天早上张兰直接找老师请了三天假。
岳渟渊陪着她租房子又搬房子的,两人打算就这样重新开始,三天后他重新去上课时,柏南星就立刻八卦地凑上来。
“我的好大儿,你怎么才来啊!这三天去哪了?”
岳渟渊把缠着纱布的手拿出来晃了晃,立刻就被柏南星抓过去,心疼道:“谁啊!谁敢把我儿打成这样!”
“不重要的狗。”
“疼吗?他奶奶的还是右手!”纱布上溢着的红药水看的柏南星眉头直皱。
“没事,已经能写字了。”为了证明自己没事,他特地拍了拍自己包裹着纱布的手。
看到岳渟渊拿出的练习册,像是想起什么
柏南星:“哦对了!”
“嗯?”
“你没来这几天沈槐安天天都过来蹲你!”
他翻书的手一顿,沈槐安……这几天给糟心的事情一闹,他再听到这个名字都恍若隔世。
但面上却不动声色:“然后呢?”
柏南星来劲了,激动地直接弹起来:“你都不知道这家伙死轴,我都说了你请假了!请了三天!他还天天来我们班蹲你。”
岳渟渊正在看书的眼中,笑意又深了几分,不知怎么的就联想到逃课那次沈槐安板正地站在教研室门口的模样。
他来班上蹲自己的时候,应该也是这样吧,一本正经的样子,想想就让人觉得滑稽。
之前自己因为想提升成绩,也想躲着那个男人所以才让沈槐安帮自己补习,现在……
他陷入了一阵落寞,心中有些说不明的不舍。现在他成绩也上去了,家里刚出了事,母亲一个人在家他也不放心。
他想,今天晚上至少应该要和沈槐安说一声。
他哪知道沈槐安仿佛是在窥探他一般,在课间操时间就无声无息地找了过来。
看着默不作声站在班级窗口盯着他的沈槐安,岳渟渊没由来地噗嗤一笑,他似乎能看到沈槐安眼神里的幽怨,难怪大白早上急的直跳脚,每天看着这张‘怨妇脸’谁能受得了啊。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柏南星看到后,急忙扒拉岳渟渊的校服。
窗外站着的人在看到这幕后,眉头紧紧锁住,嘴唇也紧抿着。
察觉到沈槐安的不满,他立刻掰开柏南星的手走向他:“沈哥~来找我吗?好久不见啊!”
沈槐安沉默不语
他故意道:“不是来找我的?那我走啦!”
他作势就要转头,却被沈槐安用力抓住了手臂的伤口,吃痛的‘啊’了一声。
被他的叫声吓地急忙放手,关心道:“没事吧?”
岳渟渊歪头说:“不生气啦?”
沈槐安面色凝重地打量他手上刺眼的纱布:“跟我过来。”
站在六班门口许多人都好奇地朝他们方向望过来,此刻站的地方太过扎眼,岳渟渊乖巧地跟着他走到走廊尽头的角落没人的地方。
脚步才刚停下,面前的人迅速抓起他的手,撩开袖子,看到手腕上缠绕的纱布,沈槐安脸色更难看了,整个眉头都锁成川字,摸着纱布表面的动作却很轻柔。
“疼吗?”
“嗯?不疼不疼。”那时候自己一心只想着千万不要砸到母亲,哪管的上疼不疼。
岳渟渊:“就是上药的时候有点疼。”
沈槐安正色道:“谁干的?”
“害,小打小闹,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会打架惹事了。”
他本想搪塞过去,没曾想沈槐安立即开口否定:“不可能。”
他的目光从伤口处转移到他脸上,坚定地说道:“你不会无缘无故惹事。”
被他定定的目光看得有些心虚,他悄悄收回手,眼神闪躲:“总、总之,你别管这么多啦,我真没事!”
见他不愿多说,沈槐安也不急,反正可以自己慢慢调查,眼下比较重要的是……
“跟我去医务室,我看看你伤口。”
“不用了你看这都包扎的很好了,而且已经开始,诶!沈槐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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