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早晨被若有若无的拉扯感弄醒,迷糊抬眼,毛绒绒的大狗正努力扒拉他的衣袖和被角。
伸手看了眼时间,在Baal头上撸了几下:“谢谢。”
Baal乖巧地张大口朝他吐舌头,摇着尾巴坐下等他洗漱完毕,拿着牵引绳带自己下楼。
“槐安醒啦,吃早饭吧。”关敏知道他们要出门,特地早起为父子俩准备早饭。
在路上沈槐安一直保持沉默,看着后视镜里神色淡然的人,沈澐率先开口:“若谣下午才到家,那边的意思是叫你多待两天。”
“看情况吧。”于他而言,只要不是岳渟渊身边,到哪里都不过是借宿。
沈澐冷漠地扫了他一眼,严肃道:“你要是提早走了记得和我打个招呼。”
车辆抵达潘家,闸门感应自动开启,越过长车道驶入内部地面停车范围,沈槐安跨腿下车。
白色漆面略显单调的别墅不由觉得陌生,他一年之中只有几天才会踏足,越过鹅卵石堆砌的汀步小路,与沈澐的院子不同,周围是小菜地,里面种植着小型蔬菜和葱姜蒜。
“槐安来啦!”穿着花色毛衣的妇人出来见到他的瞬间,和蔼的笑容堆满,周身散发慈爱的光芒。
“外婆。”沈槐安恭敬地和妇人拜年:“祝您新年快乐。”
“好孩子,快,快进来,外边冷。”外婆挽着他将人领进门,还招呼他身后的沈澐:“你也一起进来,外面寒气重。”
“好的,妈。”
和潘若谣离婚后,沈澐依旧没有改掉叫对方父母的称呼,毕竟还要往来,改称呼过于突兀也会让双方更加尴尬。
跟着前丈母娘进去,潘老爷子腰板挺正,就坐在大堂的木椅上,老人家的白发虽显年迈,却依旧精神抖擞,斑白的两鬓也无法遮掩浑身散发的遒劲气息。
沈槐安依样也对老爷子来了一句简短的问候:“外公,新年快乐。”
往年沈槐安来,老爷子就喜欢一个人坐在大堂等着,要么就是像现在这样坐在茶桌旁。
今年不同的是,此刻在老爷子身边还坐着一位和关敏差不多年纪,保养得当的妇人,妇人身旁坐着一位长相恬静温婉的女子。
女子身着丝绒长裙,长发乌黑浓厚,丝毫没有烫染痕迹。
在和潘老爷子打过招呼,他又朝两位女士颔首问好,不经意间垂眸,在无人发觉的地方闪过几分寒意,不只是他,连他身后的沈澐也神色愕然。
“槐安,来得正好。”老头子指着年轻女子身边位置,安排他:“坐。”
眉心微蹙,正踌躇不前,沈澐率先在潘老爷子指的位置坐下:“爸,我来和你讨教讨教茶道吧。”
老头子丝毫没有给沈澐面子:“这是槐安的位置,你要讨教坐到我右手边,槐安,你坐这。”
欲先坐下的沈澐动作顿在半空,老爷子发话了,他也没辙,只好顺着他的话往老人右手边坐。
沈槐安神色无异,自然的坐在女子身旁,女子将柔顺的发丝向耳后捋了一遍。
潘老爷子边倒茶边介绍:“这位是和我们合作很多年的,南城宜良百货公司的千金,杨可珊。”
杨可珊微笑伸手:“你好,叫我小杨或者珊珊都可以。”
沈槐安就着她的五指轻碰随即离开,简言道:“你好,沈槐安。”
“小杨父亲今年因公事在国外出差,我自作主张把他们母女接到家里过年。”老爷子品了口茶,下达任务:“槐安,小杨还没在附近逛过,你带她随便转转吧。”
这里的意味已经昭然若揭,沈槐安自然是不愿意:“外公,我不常来,要不还是让家里的……”
托辞被外公径直打断:“不常来你们就一起去逛逛,熟悉熟悉环境。”
缄默半晌,不声不响平复胸膛间的起伏,收拾好情绪起身:“杨小姐,请跟我来吧。”
杨可珊穿着粗跟鞋,在过道上发出‘哒哒’的步履声,除这之外两人间没有任何话题。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在庭院里种菜的,挺有意思的。”杨可珊主动开启话题,轻声开口。
“我也是第一次见到。”
走到水池旁,女孩驻足弯腰:“这条鱼我上次来的时候还没这么大,现在居然这么胖了。”
看沈槐安没出声,她继续问:“你很少来吧?好像很少碰见你。”
“对。”何止很少,基本没事都不来。
“可惜还没到春天,不然院子里的花开得很漂亮的。”杨可珊笑颜明媚,朝他问道:“你喜欢花吗?等春天来了,我们可以一起去赏花。”
“抱歉,我不太具有欣赏雅俗之物的领悟力。”沈槐安滴水不漏向她礼貌致歉。
女子毫不介意,开朗道:“没关系呀,以后开花了你可以给我拍照。”
“抱歉杨小姐,我想你误会了,我有爱人。”男人目光浅浅,幽色的瞳眸淡然无波:“我很少来这里,所以我外公并不知晓。”
“可是我听潘爷爷说,你还没结婚也没有女朋友。”
悔意从内心深处腾起,早知道之前让徐筠留一个戒指在车上以备不时之需,现在收拾的干干净净,怎么变也变不出来。
一改原先的温婉,杨可珊的眼神别有深意,迈出步伐向他靠近:“所以,这副托辞,是因为你不满意我,还是……不满意家里的安排?”
他不动声色地闪向一旁:“不是托辞。”
“那你把你对象拿出来给我看,最好是亲密一点的。”杨可珊伸手朝他讨要。
“……”眉心皱成川字,他们并没有熟到能向对方展示岳渟渊照片的地步,他早晚都是要向所有人坦白爱人性别,但这话必须从他嘴里亲自说出来,绝不能由其他人透露。
“拿不出来我就当你没有。”杨可珊从包里拿出手机:“加个微信?”
见对方迟迟没有动作,女子也没有感到丢脸,拿着自己的手机朝他晃了晃:“你的手机号,我有哦。”
进门后,大人们聊的正欢,沈槐安以逛累了为借口,提前跑去往年住的客房休憩。
女子又变回方才柔弱娇小的模样,若无其事的样子,仿佛刚才和他拉扯的是别人一般。
岳渟渊早起和张兰回老家的庙里烧香,等一切尘埃落定他早已累得扑倒在舅舅家自建的客房里。
收到沈槐安的电话已经快中午了,迷糊间也没看清来电就接起来:“唔……喂。”
听到对面软糯迷糊的声音,沈槐安的心情就好了大半,轻笑:“吵醒你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岳渟渊朦胧的双眼勉强睁开:“没,我回笼觉,早上开车带我妈回老家烧香。”
“怎么了?突然打电话。”他揉揉双眼从床上爬起来。
“没,想你了。”
岳渟渊失笑:“沈总,你有哪天是不想我的?”
“好像没有。”
他拿过身旁的水杯抿了一口:“再过几天就能回来了。”
“嗯,我打算过两天就回去。”
“这么快?”电话那头的声音讶然,语气担忧:“怎么了?他们为难你了?”
“嗯。”沈槐安闷声道:“很为难。”
他几乎能想象到沈槐安阖着眼眸,俯首握住手机,静静坐着给自己打电话的落寞神情,心中的酸涩感膨胀,喉咙发紧。
心疼不过片刻,被不速之客打断,他只听到沈槐安那头传过来的敲门声紧接着带来清甜细柔的声音。
杨可珊:“槐安,潘爷爷让我叫你下去一起聊会天,准备吃饭。”
女人的话音刚落下,电话里头的声音也随之沉寂,伴着胸腔鸣出的笑音在沈槐安耳旁回荡。
“元元,我……”
“沈槐安,你挺牛啊。”
水杯在桌子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冷嘲热讽的话语里不难听出几分愠怒。
“昨天我还在隔岸观火,唏嘘谢熠家的房子塌了,你挺不错的,回头也给我们家的房子添一把火。”
沈槐安自动忽略身后的杨可珊,着急忙慌对他说:“元元,你听我解释。”
“听——,我当然要听。”他故意将尾音拖长,嘴角弧度轻蔑:“给你一顿饭的时间组织措辞,等你吃完饭我再听你狡辩,如果答案不能让我满意。”
对面的人冷哼:“过年回来你就别想再进我房间。”
“元元,我现在就能给你满意的答案。”
那头的人语气颇酸,阴阳怪气:“快去喝茶吃饭吧,你的好妹妹要等急了。”
沈槐安瞥向门口不识趣还在听墙角的人,速度迈过去,将门带上落锁,缝隙里迅猛的风吹过,带起她飘逸的发梢。
杨可珊撇嘴,自言自语:“还挺凶。”
她可忽略不了,朝自己走来的男人目射寒光,剑眉肃萧的样子。
彻底将人关在外头,沈槐安缓缓解释:“是我外公瞒着我给我找来的相亲对象。”
“嗯。”想象到对方在那头一本正经的模样,忍不住再多逗逗他:“你继续。”
“宝贝……”听见他憋笑的气声,沈槐安叹了口气:“你笑了。”
“啊,如你所愿,我吃醋了你不高兴吗?”刚开始听见女声,他承认的确有些上头,是控制不住由内而发的自然反应。
随后又在心底自我冷静,且不说沈槐安私底下对他做的恶劣行径有没有人受得了,光他满分的男德修养就足以让人放心。
“高兴,更怕你生气多想。”男人站在窗台沐浴日光,浑身被温暖的圣光笼罩。
“我承认。”岳渟渊坦荡地将自己的内心剖析给他听:“我刚才的确有点生气,后来觉得挺有趣的,想逗逗你。”
“现在我没事了,你快去吧,别让你家里人等着急了。”
“好。”
挂完电话走出去,发现少女还倚在门外的扶手上等着,看到他的那一刻倾倒的身姿立马回正,捋了捋头发:“你出来啦。”
“你故意的。”眸中厉光浮现染上愠怒,肯定道。
“嗯?你说什么?”杨可珊扬起无害的笑容,懵懵懂懂反问。
见她如此伪装,沈槐安一言不发从她身边略过下楼,杨可珊紧跟他身后:“刚才是在和你女朋友打电话吧?”
前面的人加快步伐置若罔闻,到楼下时餐桌上已经开始摆碗筷,外婆摇手招呼他们俩:“槐安,珊珊,快来吃饭。”
杨可珊甜甜地回了一嘴:“谢谢潘奶奶。”
他等杨可珊落了座,才踱步过去坐在沈澐旁边,耳边响起不咸不淡的声音:“若谣下午就回来了,晚上要在这住一晚?”
他边夹菜,面色从容:“回去。”
潘老爷子雷厉风行惯了,在餐桌上听闻沈槐安在自主创业,硬生生把家宴变成了工作汇报总结大会,让沈槐安说说看自己的公司在初创期间的问题解决方式,及收获盈利。
看来是丝毫没把杨可珊母女俩当外人,冷眸微沉,连编带造随意吐露了几句,把老爷子哄得抖起嘴角哄然大笑,沈澐暗自抬眉,各中含义令人回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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