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迟来的歉意

还在屏幕里坚持不懈呼唤徐筠,心中憋屈挑起别人的好奇心就要负责消灭,自己拍拍屁股走人了算几个意思?

窸窣声在他正前方响起,石桌上多了一道阴影,岳渟渊抬头就看见少女充满探究意味的浅笑。

“杨小姐,有什么事吗?”将手机屏幕盖在桌上,问她。

“你看上去好像一点也不担心。”杨可珊撑着下巴往二楼方向望,却只能看见碧绿的玻璃窗户和白色的墙瓦:“这个时候,沈槐安应该在被家里最具有话语权的三个人勒令训斥。”

岳渟渊顺着她的方向往上,嘴上还不忘挑衅回去:“那你可能还不够了解他,他是会为了我奋不顾身的人。”

“可他不应该是这样的。”杨可珊的语气突然严肃,大眼直直瞪他,眸光竟暗含丝丝幽怨:“在没遇见你之前,他做事果断,待人接物滴水不漏、谦和有礼,从不会像今天这样和过年那样和外公针锋相对。”

岳渟渊讥讽地笑出声,方才那副无所畏惧的模样全然不见,被悲切代替。

“你笑什么?”杨可珊蹙眉。

“你们这里的所有人,都在让沈槐安成为你们设想里的样子,而我不一样。”岳渟渊双眸冷冽,正色道:“我在让他成为他想成为的样子。”

“所以他才会因为你闹成现在这个样子,你难道不觉得愧疚吗?”认为对方简直是在一派胡言,杨可珊红着脸争论。

“杨小姐。”面对满脸赤红的人,岳渟渊神色安定,淡淡提醒她:“今天如果是沈槐安的父母、外公和我聊这件事,我一定会很认真地和他们讨论这个问题。”

“请问,您是以什么身份来要求我的呢?”

仿佛是意识到自己可能过于情绪化,收拾好心情,将头发往耳后挽:“抱歉,我刚才失态了,关于我的地位,我想——我应该比你要名正言顺一些,毕竟你们的关系也不太能见光。”

“对于见不见得光这件事,我不多做评价,毕竟个人的容纳度并不能代表社会。”

“那沈槐安也不会就这样和你一直在一起的。”女孩的言语里充满自信:“他家里的许多产业将来都会是他的,他的身上肩负着很多人的希望。”

“哦,是吗?”岳渟渊懒散地打了个哈欠,觉得这和开庭比真的太无聊了,还不如去和对方律师唇枪舌战来得过瘾。

“杨小姐,既然你问到这里了,那我也来问问你吧,我并不认为你会对相知甚少的男人情根深种,对于老爷子的刻意为难你也极力配合,是为了他们家的产业?”

“……”被反问到的少女霎时沉默,修长的手指暗自用力,睫毛微动:“你怎么知道,我认识他不会比你早呢?”

所有小动作都被对面的人看穿,他双眼微睨,上唇不经意挑起在心底冷笑。

还真是魅力无限啊……这个狗男人。

却不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自己的小动作也都被楼上的人尽收眼底。

早在岳渟渊还被他独自留在石桌时,沈槐安进入书房,看见三个人分别坐在沙发的不同方向,这幅三堂会审的景象格外让他觉得讽刺。

“有什么事吗?”不愿意兜圈子,直接点明:“早点说完我早点走。”

“今天要说不清楚,你别想走!”外公气势汹汹地敲击地砖:“今天正好,趁着你亲生父母都在,我们把话摊开讲明白。

“我以为我上次已经讲的够明白了。”沈槐安拉拉束缚自己一天的领口,恣意将袖口挽起。

“爸,妈,外公。”深邃的瞳孔将沙发上的人一一掠过,目光渐冷:“今天我和渟渊来不是抱着让你们接纳的心思来的,而是通知,我绝不可能放弃这个人。”

“混账!”旁边的沈澐微微张口本想说什么,却被潘老爷严厉的声音盖过:“难道你要放弃你的家人吗?!”

站着的人掀唇嗤笑:“早在十几年前,我不是就已经被家人放弃了吗?”

“槐安……”听到这话潘若瑶面露苦色,惭愧低下头。

“你、好!好!”老爷子被气得头昏脑涨,从沙发上起来:“退一万步来讲,不论是男是女,你谈对象也必须要经过家里的同意,你自己问问!家里的长辈有谁支持你的!”

“那个男的身份家世不清不白,哪里能和我们家比?”

他蹙着眉,余光瞥见楼下盯着手机微笑的岳渟渊,和上面这群人已经说不通了,正想迈着脚向外走。

一直没有说话的沈澐贸然开口:“爸,我和若谣好好聊过了,我们没意见。”

一直不曾正眼瞧过沈澐和潘若瑶的人,怔在原地,瞳孔放大惊讶外泄,对上他的眼神,安安静静坐在一旁的潘若谣朝他勾起微笑。

“你们……”老爷子没想到自己竟然被他们俩背刺一枪,十分愤怒,重重将瓷杯砸到地上,发出碎裂尖锐的声响。

指着他们颤颤巍巍说道:“你们在说什么!这可是你们自己的孩子!年轻的时候不闻不问,现在还任由他和那个男人不清不楚!你们愧做父母啊!”

“爸。”女人起身,望向自己年迈依旧固执的父亲,认真地说道:“和您说的正好相反,槐安是我们的孩子,年轻的时候我们亏欠他的,现在会好好弥补他。”

视线紧紧锁住面前曾经他最渴求的两个人,心绪复杂胸口闷涨,他不明白是什么原因让潘若瑶和沈澐愿意松口帮他,他已经做好了单打独斗的准备。

可万万没想到……

“你们这是盲目的溺爱!”老头子记得直敲桌子,恨铁不成钢指着一旁还木着的沈槐安:“你们自己看看他和那个男娃娃呆在一起后,变成什么样了!”

沈澐淡然道:“爸,槐安长大了,也有自己的想法,他有他自己想走的路。”

“你们……”老爷子指指他们又指了指沈槐安,下唇直抖:“你们合起伙来欺负我这个体弱多病的老头是吧!好得很,干脆把我气得住院你们就开心了!”

说完就着急气恼地要往外走,被潘若谣拦住,无奈地喊:“爸,我们不是这个意思。”

“走开,你们都串通好了。”老爷子气得干瞪眼,把潘若谣推开,严肃道:“今天不作数,下次我再一个个找你们算账。”

说罢留下羞愤的背影离去,只留下一地的碎片和沉寂的三人。

“谢谢。”沈槐安率先开口,虽然不知道他们突然这么做的原因。

“槐安。”女人叫住他,唯唯诺诺地试探:“我们聊聊好吗?”

下意识望亭子方向望去,不知什么时候亭子里多了一个杨可珊,没有回应潘若谣说的话他蹙眉走到窗边。

楼下的女子不知道在和他说些什么,望着自己这个方向,镜子是单面的,并不能透过玻璃观察到里面站着的人。

在下方的女孩说完后,岳渟渊也随着她的视线往自己方向,在无形间对望的刹那,沈槐安眉梢舒展,失笑:“好,就在这说吧。”

女子先是看了眼身后朝她点头渐渐退出去,还顺带掩上门的沈澐,然后顺着儿子的方向望下看,若有所思。

潘若谣轻点玻璃上岳渟渊方向的位置,问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沈槐安避而不答,反问:“有什么事?您直接说重点。”

女人抿住下唇眼神飘忽,背到身后的左手紧紧攥住:“槐安,我知道现在说这些可能太迟,我知道我曾经欠了你很多,我想和你讲个故事,可以吗?”

手沿着裤缝向口袋里放,沈槐安垂眸敛神:“您说。”

“从前有一个小姑娘,一生都在为背负家里人的希望而活,家里要求她读什么学校什么专业,在她出生那刻就已经决定好了。”

“就连她将来的结婚对象都已经在上大学的那刻被一锤定音,过去她一直活在父母的庇荫下,以为这一切都是对的。”

“直到她上了大学接触到比自己更优秀的许多同行的人,发现原来过去平淡如水的生活方式毫无挑战,她向往自由自在的生活。”

“可她是独女,父亲告诉她每个女人到最后都是要结婚生子,他说已经精挑细选到好人家,只要长久相处就一定会习惯对方的存在。”

“父亲在商场杀伐果断,做的决策从没出错,她以为这次也不会错,父亲说得的确正确,对方虽然沉默寡言,但确实是个可靠的好男人。”

说着女人眼眶湿润,悲戚目光在他身上流连:“后来他们生了一个儿子,明明是一个可爱鲜活的生命,但她竟然丝毫感觉不到,每天晚上她都睡不着,所有的人看到孩子的那一刻,都在笑,只有她在无人知晓的夜晚暗暗流泪。”

虽然目光一直停留在岳渟渊张扬的笑容上,但无人知晓,沈槐安藏在口袋里的那只手已经将自己掐出鲜红的痕迹。

下唇不停颤抖,声音嘶哑,女人继续开口:“只要看见这个孩子,她就仿佛一眼望到自己的人生尽头,她很痛苦,也无法理解那些人迎接新生命的快乐感从何而来。”

“你的降生意味着我作为女儿任务的结束,但同时也是捆绑我的枷锁。你明明是我身上掉下的肉,可我对你始终又爱又恨,沈澐曾经努力想要挽回我们的婚姻,可是……”

在不知不觉里,女人把故事里的主语调换,将自己代入。

“这就意味着我要被婚姻、被家庭、被你牢牢困住,这并非我想要的生活,我在离婚离开这片土地的时候,有过从未有过的快乐,因为从小我在为别人的期待活着,那是我头一次为自己争取。”

“那时我过于年轻,以为生下你,我就能得到解脱,后来才发现,那是另一个痛苦的开端和延续。”

潘若谣肩膀剧烈耸动,咬住自己的指关节不让自己哭出声,原本挽到耳后的秀发已经滑落,遮住女人的侧脸。

“没有人教会我对待新生命的态度,等我真的调理好一切,缓过神来想要弥补的时候发现一切都太迟了,原来我的另一半生命早已经在不知不觉里远离。”

一直默默站着不说话的人,食指轻轻勾动无声地望着掩面而泣的女人,心脏被名为酸楚无尽的深渊吞噬。

沈槐安:“不用弥补了,我不会原谅你。”

只见女人的肩膀一顿,抽泣声也即刻止息。

而后又听见沈槐安用冷静的口吻说道:“也不会再恨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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