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缘由

应之锍是廷尉左监,主抓逮捕任务。秦松柱是狱丞总管,负责牢狱事宜。还没受到秦璃陌的指示,二人便贸然随意展开侦查方向,不合规矩。

应之锍诚恳认错:“请大人恕罪。”

“一具强行坐起来的干尸,一副被吊在树上的白骨,缺失下半身的上半身尸体,还有趴在棺材边拿着火的木把对着双生子兄弟焦尸的干尸。实在是好复杂的案件。”秦松柱评价。

“是否还有别的发现?”秦璃陌不计较他们的冒失,仔细翻看账本。

应之锍回道:“这账本,主要记录了他们两兄弟名下的赵氏布庄的交易明细。赵庆身上的红底黄色祥云织锦卖得并不多,在账本上只找到两处记录。”

秦璃陌穿上米色仵作服,绑好面巾,戴上皮质手套,一边检查尸体一边下定论:“赵庆,赵阳二人的骨骼形貌,长度几乎一致,他们是双生子。”

“你怎么知道穿衣服的是赵庆,烧成焦尸的是赵阳?”幸淼屿握着笔,从记录案件的书卷里冒出小脑袋,大大的杏眼里满是好奇。

顷刻间,几人的目光聚焦在秦璃陌面巾上酝酿着锐气的深目上。

“大人,大人!”程岸带着喊声闯进停尸堂,又倏地停下,“大人,老爷和夫人命令我,一定要带你回府疗伤。”

“告诉他们,我的腿无大碍,现下有公务要忙,改日再回府。”秦璃陌头也不抬地拒绝,“何况我跟尸体接触了,你也不想靠近我吧。”

被尸体感染过皮肤病的程岸抖了抖身体,却劝说:“你是老爷和夫人的独子。本身我没保护好大人,让大人受伤,老爷和夫人就责备我好些话。现下你不跟我回去,恐怕我又要挨骂了——”

“反正我都抵达建康城,也不差那么个几日回府。”秦璃陌睨了他一眼,中断他的絮絮叨叨,“你是我的护卫,你按我的吩咐去做就好了。”

“卑职知道了。” 程岸答应并离开。

秦璃陌走到穿红底黄色祥云织锦的干尸前,将他的玉环发冠取下,展示给众人看,“你们瞧,上面刻了‘庆’字。”

幸淼屿垂眉俯身观看,一上一下扑棱着又长又翘的睫毛,感叹道:“大人真细心。玉匠的手艺高超到可以在这么窄小的地方刻字。”

“他的发质偏黄,可看出他体质营养不良。”秦璃陌抄起工具箱里的铁镍子,轻轻翻着赵庆的头发。

“为何呢?赵庆家里有铺子生意,账本上记载的每日盈余,最少的一日都有二两银子。估计他们两兄弟平日都是大鱼大肉的。”幸淼屿水亮亮的眸子里透着质疑。

他接着检查赵庆的其他部位,从容下结论:“赵庆赵阳墓碑上写着,二人是因病去世。赵庆尸体面相镇静,手肘充血,膝盖肿胀变形,手腕脚腕乌黑。说明他不是因为突发的疾病去世,而是由于长期的疾病而吃各种草药,缺乏营养,拖垮身体,最后疾病发作而死。”

“我曾在书上见过,他所患的应该是一种血液凝聚流动不顺畅的疾病。”秦璃陌走近旁边烧焦的黑乎乎尸体,“赵阳从小也得了这种病。”

幸淼屿提起毛笔,蘸了蘸墨,简略写下他的论断后。脑海里闪过白天在集市熟食摊上见过的的烧鹅,烤乳猪和烧鸭。

她走到焦尸一侧,“我们都吃过乳猪之类的食物,每天做烧肉烤肉的厨子都难免自己的卖品有一处皮肉会烤糊,作案人是控制火候却控制得刚刚好,没把赵阳的尸体烧成骨灰,很考验实力。”

应之锍提问:“赵庆拿着火把烧了赵阳的尸体,两兄弟自相残杀,可不是家族惨剧嘛。”

幸淼屿提示道:“五具尸体都是被人从棺材里整出来,摆出奇形怪状的姿势。有没有可能,作案人想通过这些姿势传递什么信息。”

秦璃陌来到只有上半身尸体的刘兴和身旁,描述:“刘兴和上半身脊骨切口平整,皮面无细碎皮屑。作案人用的工具偏向于大刀或铡子之类的武器,利落地快准狠一下就成功。”

摆放刘兴和尸体的矮桌空了一大截,紧挨着矮桌的棺材也空无一物。显然,秦松柱他们没在枫骆山周围搜出下半截尸骸。

“他的下半身还没找到。”幸淼屿隔空与秦璃陌对视,用试探的语气猜测:“能把一个已过弱冠之年的男子下身抬走,像是男子才有的力量。女子的话,有点难,除非她分开运走或者——”

“就地解决。”幸淼屿和秦璃陌异口同声地道出另外的假设。

幸淼屿与他对视,顷刻间恍然大悟,“作案人想烧的根本不是赵阳,而是借用赵阳的尸体来隔离地面,烧掉刘兴和的下半身。秦空绵已变成散架的白骨,林日杰和赵庆的肚子又圆又鼓,不适合平放刘兴和的下半身。”

秦璃陌回头望着刘兴和的上半截尸体,语气无奈道:“我推断这个人将骨灰都处理了,那下半身的骨灰可能随风飘散,可能被撒入了河里江里。”

“不,还有几个地方能残留有骨灰。”幸淼屿不认同地摇了摇头,向他晃了晃手指,辩证:“既然赵阳和赵庆都患有血液不畅的疾病,他们一定很少修剪手指甲和脚趾甲,以防剪伤出血。”

她指了指赵庆裸露在外的双手双脚,“你们看,赵庆的手指甲和脚趾甲,长得跟女人似的。那相信入殓时,赵阳的也没修剪。”

秦璃陌迅疾上前,仵作袍子在微冷的夜风里飘飘然。

他抄起铁夹子,又拿一个高口的圆形铁盘放赵阳的手下面盛着,说是手,却已烧成皮肉粘连黏结黑蒙蒙的一团。他凭着对人体构造的熟悉感觉,聚精会神地往指甲缝里轻轻点刮。

约莫半炷香的功夫,圆形铁盘里便接到了量不多的灰白色粉末。

“真有骨灰。”应之锍惊呼。

秦璃陌决定:“明日,我们要再去一趟枫骆山。”

众人颔首。

“秦空绵的手骨指节,足骨指节和膝盖骨均异常肿大,符合痛风引起的结石症状。如墓碑上写的那样,他因为喝酒而猝死。”秦璃陌绕过秦空绵的骨骸,举起左手,手掌向内弯了弯,示意其他人跟着他靠近林日杰的尸体。

应之锍解释:“林日杰是被人从泥土离地面下方四寸处往他屁股插入一把剑,将他和泥土固定住的。我和弟兄们不敢贸然拔剑,直接将尸体,剑连土一块用军帐布打包带回来了。”

“你们各抓稳布料的一角,往上提,让泥土不往外溅。我来把它拔出来。”秦璃陌左手握住一处军帐布,右手用巧劲一使力,一把泛着银光的长剑就拔了出来。

四人灵敏地控制好军帐布,没让泥土和干尸飞出布料之外。

黑色的藤纹剑柄和剑身的中间铁块刻着“熙”字。

将干尸放回矮桌后,秦璃陌从一旁的桌子上取出两个干净的麻袋,装剑入袋,吩咐应之锍:“待会你派人去查这把剑背后的来历。”

秦璃陌熟练地按着干尸的大腿和胯部,让干尸变成平躺的姿势状态。

幸淼屿以手在鼻前,轻轻扇了扇风,感慨:“林日杰,刘兴和和赵庆都是干尸。林日杰身上的桂皮和香柏油味却尤其浓烈。”

“他的臀部,胸口,下腹,大小腿的的皮肉颜色比别的地方要更深。”秦璃陌剑眉微蹙,眼底泛起警觉的意味,“松柱,去庖房寻一大碗葱白和一罐白醋。”

他先将葱白抹在林日杰的脸面,胸口,后背,肚子,手臂和大小腿上,须臾后,又在刚才涂抹过的地方抹上白醋。

半晌,林日杰黄褐色的尸体出现多处黑色的痕迹,有一大片的,断断续续长条的,也有一点一点的。

“他的墓碑雕刻着,他因被马车撞倒,脑袋着地而死。”幸淼屿在秦璃陌抬起林日杰的脑袋后,清晰地发现了后脑勺里凹的钝性裂口,随即质疑:“头骨确实有损伤,但他身体出现多种黑色痕迹,是不是说明他临死前还受到了殴打或别的伤害?”

秦璃陌给林日杰除去尸体上的葱白,盖上白布,一字一句道:“五具尸体都是男子,当中一定有什么线索把他们串起来了。”他从柜子里取出苍术和皂角,从蜡烛取火,在火桶里烧出热气。

几人在离停尸堂几步远的净房洗完手后,秦璃陌向幸淼屿摊开掌心,递来一个小纸团,纤长的睫毛在月色映射下显得温和,“接触完尸体,要含片姜块祛祛味。”

“属下知道了。谢大人。”幸淼屿平日里进食都会挑出饭菜里的姜丝姜末,这会她慢吞吞地将姜块送进嘴里,试图托缓它对口鼻的生辣刺激。

秦璃陌看到她眨巴眨巴着杏眸打开小纸团,再缓缓悠悠地靠近嘴巴,进嘴后呆成木头人不敢动,旋即眉心拧成“川”字,几息之后神情恢复回淡然接受的样子。

幸淼屿抬起两支胳膊,贴近鼻子闻了闻,卷动舌头,将姜块挪到牙龈边,含糊不清地欣喜道:“原来如此快就奏效了。尸体的味道果真没那么浓郁了。”

天光乍亮,秦璃陌和幸淼屿带着一行人马来到枫骆山山谷中的风水墓地。

他们重返发现刘兴和半截尸身和赵阳焦尸的地方,翻脚下的草丛,抓土揉土,最后发现一些烧不尽的大硬骨头块和零散的骨灰粉末。

巳时初,仁和街道上议论枫骆山墓地五尸案的声音杂七杂八。

秦璃陌和幸淼屿执着廷尉的令牌步入街道西隅的郑府,对郑府总管开门见山:“枫骆山墓地的怪事你们也听闻了吧。前衙门捕正林日杰的尸体也受到了损害。你们当日撞到林日杰的马车,现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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廷尉正的娃娃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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