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泪混着汗顺着锁骨往衣服里钻，茫然的抽泣，看上去就像个受欺负的小动物，徐怀均把她支起身抱起来放在床上。
“不疼。”他保持着半蹲的姿势，两人刚刚肢体纠缠，他睡衣上都是汗渍，初佳洛身上这条白色睡裙也是湿透了，衬得她像块光洁的玉。
只是这玉光滑冰凉，本该是个活人，这时候居然有些可怜。
她转动眼睛，又吧嗒掉下眼泪，“你骗我，你肯定疼，刚才我听到很重一声响。”
“是我们身体坠地的声音，不是我头撞在地上。”徐怀均擦了擦她的眼泪，两人对视后，初佳洛问。
“你是神仙吗？”这是今晚第二次说出口，初佳洛前面十九年的时光里从来没有等到这么一个人，曾经有人背她出火海，最后也可以轻易背叛她，“你为什么来找我？”
“我听见了。”徐怀均认真看向她，“隔着两扇门和隔音墙，我就是听见了。”他直接就地坐下，初佳洛说：“地上凉，你上床坐。”
徐怀均笑了，“你还没结婚，不能‘坐’，这是我爸同我说的。”
初佳洛红着脸点点头。
“也许真的有科学不能解释的事情，”徐怀均表情很认真，“我想我知道那个半夜总会出现的声音源头在何方了。”
初佳洛刚刚从噩梦中惊醒，有些分不清现实和梦境，只是愣愣盯着他。
只见徐怀均伸出手指了指她，初佳洛眨巴眼睛，擦擦脸上的汗，将床上的兔子抱在怀里，像是终于安心一般喘了口气。
“我第一次出现幻听的时间很巧合，之前不觉得，但后续就串起来了。”徐怀均细细分析道：“那天下午我去打球，看见了你。”
那日的场景有些模糊，初佳洛只记得远远看见一个人，她甚至没有看清楚对方的脸。但这一刻，她确定对方真的视力极好，看清了她的长相。
“当晚我就听见了你的......声音。”
初佳洛反应过来，那时候她正被......
“流氓！”
突然被骂，徐怀均还有些莫名其妙，本来有些暧昧的气氛散了。
初佳洛气鼓鼓把娃娃扔向了他，“那时候是不是你脱我衣服，还想对我做那些事？”
徐怀均立刻就要反驳，想起来确实压着什么东西，但他又不是故意的，这确实是百口莫辩。
“你还摸我，把我翻过来，”初佳洛狠狠砸了他几下，但是顾及他身后的伤，收了力道，越想越气，梦里的徐怀均除了最后一步几乎把她摸了个遍，如果那不是梦，他还敢在她面前坦坦荡荡的承认？
李医生来的时候，徐怀均起身，顺手把初佳洛的睡衣往下拉了拉，挡住大腿，然后用枕头垫在她身后，初佳洛不肯看他，扭过头。
李韬是看着徐怀均长大的，一个二十几岁的男孩在一个女生房间里，又穿着睡衣，实在不惹人联想，尤其是身上还留有的痕迹，让李医生一个中年男人都老脸一红，咳嗽一声，“这老人家虽然不在家，你们年轻人也别玩这么大。”
徐怀均抿着嘴唇不说话，他站起身，“李叔叔，你给她检查一下，我先出去了。”
李韬看这姑娘脸色铁青，状态不好，也有些担心。
徐怀均强忍住胸口的沉闷，往外快走几步，回头看见初佳洛正看向他，他强撑着往外走，呼吸有些急促起来，他记忆里出现越来越多原本不属于他的东西。
徐怀均的人生里有很多过路人，父母、亲戚、朋友、同学，所有人都如同过眼云烟，很难在他的世界里留下真正的痕迹，他的人生按部就班，在富足的家庭里过着平静的生活。没有人轻视他，他所求皆满足，所得皆如意。
所以是什么时候见过初佳洛呢，徐怀均差点站不住，胸口有些发堵。那种感觉快要破土而出，绿油油冒出一丁点翠绿的芽。
他看见初佳洛一个人站在树荫下，周围的孩子们都在欺负她，为首的一个小姑娘把她的脸按在泥土，然后嘻嘻哈哈的和朋友们打趣。而初佳洛就像是失去知觉，趴在那里一动不动，等到周围人都走了以后她才坐起来，靠在树边。
这份心痛会长出骨血。
而这份突如其来的爱让徐怀均有些不知所措，他原本的计划是跟随着父母的脚步，在父母为完成的旅程下继续自己的路，看更多的风景，做更多的数据，为这个领域做更多的贡献。
但他清楚的感觉到一份不属于他的完整记忆，慢慢的成为他的一部分，那份没来由的心动让他和初佳洛有了一根看不见的羁绊。
“李叔叔，你女儿病了吗？”初佳洛躺在床上，看着李韬。李医生的小女儿才十二岁，这些天还在发烧，他刚哄着女儿睡下就接到电话来一趟徐宅，这时候妻子应该正在照顾她。
李韬笑着：“小孩子生病是难免的，小均这孩子和你说的？”
初佳洛点点头，她看到李韬袖子上还残留着一只小手的幻影，小姑娘舍不得父亲，这份念想居然跟着来到这里。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看见这些‘念’的呢，初佳洛已经记不住了，她开始看见越来越多的东西，然后拿起画笔把他们都画下来，其他人都说她的想象力很丰富，但其实她只是把这些描摹出来。
李医生给她做了一些常规检查，又问了她平日里有没有什么症状，初佳洛一一解释后，就看见徐怀均走了进来，李韬拍拍他的肩：“没什么事，你放心。”
“你回去休息吧。”初佳洛看他黑眼圈那么重，大半夜还要被她吓一跳，被她砸，她心里有些愧疚。
徐怀均却扬了扬手上的毯子，铺在窗台边的沙发上，将折叠部分打开，“我睡这，半夜你有什么情况可以随时叫我。门我不会关，有什么事你也可以随时叫小桃。”
初佳洛知道他的意思，害怕又不明不白的梦游会对她不利，但又担心她出事不能随时赶过来。
她不知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感谢，心里还念叨着他夜里不规矩的事情，只能干巴巴说：“谢谢。”
徐怀均没有选择离开，冥冥之中他觉得自己是那个莫名被选中的人，初佳洛的那声喊叫在他胸腔里回荡，
初佳洛看他真的躺下，才关了床头灯，小心翼翼往下滑，她感受到一种莫名的温暖包裹着她。
“以前，是不是老有人欺负你。”黑暗中徐怀均的声音传过来，初佳洛嗯了一句，“我都忘了，都是小孩子，小打小闹是难免的。”
徐怀均在黑暗中的某处看了一会儿，听到了平稳的呼吸声，那是无数个黑夜，他们仿佛彼此陪伴相依，这种熟悉的感觉让他有些恍惚。
初佳洛醒来的时候，沙发上已经没有人，小毯子叠的整整齐齐放在一旁。她往门外走，听到徐怀均在楼下打电话。
“我知道了，你们快回去吧，我自己早有打算。”看到初佳洛往下走，他又说了几句，急急挂了电话：“你好像有点发烧，回去躺一会儿，我去拿降温贴和退烧药。”
初佳洛知道自己不是发烧，只是犯病后有些免疫力低下，一般而言躺半天就好。她拉住徐怀均：“叔叔阿姨要走了，你不去送送他们。”
徐怀均本来昨晚就是和父母在一起，结果李卓源发来了的信息让他有些乱了心，昨晚又闹到了很晚，今早是无论如何也赶不回去。
“没事，他们习惯了。”
初佳洛摸摸后脖颈：“你还生我气吗？”
徐怀均反应过来，她还以为他因为被拒绝而难过，这件事情他正要和她说清楚。他拉着初佳洛坐在客厅里，初佳洛心里开始盘算，该说些什么，毕竟徐怀均算得上她为数不多的异性朋友，看她发病还亲自照顾，和以往遇见的人都不一样。
他更重要一些。
“你看着我。”徐怀均扶正她的脸，“看到什么了？”
浅色的瞳孔，浓厚的睫毛，初佳洛心里打鼓，可是你长得帅，和我喜不喜欢你是两回事，美男计不管用。
“很帅的一张脸？”
徐怀均叹口气，拿起茶几上的水杯喝下一口，才能把心里的震惊压下去，冰冰冷冷说了一句：“我不喜欢你。”
听到初佳洛呼出一口气，他心里又有些郁结，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是他喜欢。”他接着说：“最近我开始有越来越多属于你的记忆，我可以清楚感受到身体里有不属于的呼吸和心跳，尤其是你出现的时候。”在初佳洛的震惊中，徐怀均侧过头，“你不是可以看见‘念想’，你看看我身上是不是有那种东西。”
初佳洛看着他的脸，良久后摇摇头，“我从来没在你身边看到过，否则我一定和你说。”
徐怀均牵过她的手放在胸口，“你听。”
初佳洛感受到他的心跳，摇摇头。
“大早上，你们在玩什么浪漫？”李卓源笑呵呵的站在玄关，看向他们交握在一起的双手，嘴角是一丝戏谑的笑。
“你怎么来了？”
“小没良心的，你把你哥的爱车开来，我不得带走昂。告诉你，男人只有两样东西不能借的，现在我要带我小老婆走了，你们继续玩。”
“表哥。”初佳洛起身：“我已经和他说过了，后面就靠你了。”
李卓源朝她敬礼，然后对徐怀均：“我是让你主动点，也没让你不撒手，以后还是多和哥哥学几招。”
徐怀均放开手，但还是有些不服气：“说得你像情圣一般，其实你也就谈过表嫂一个，那些个小伎俩也就嫂嫂容忍你，但凡是别的女人早就给你一棒槌。”
李卓源扔了鞋，就一把揪起徐怀均的衣领：“你小子能耐了，还拿这事编排我。你嫂嫂那是爱我如命，那叫**，我俩是蜜里调油，你懂吗？”
初佳洛倒是蛮好奇李卓源和吕烟然的相处方式，毕竟吕姐姐那样的世外仙子，怎么就会和这样性格的男人结婚。
初佳洛回房休息后，李卓源拉住表弟：“什么情况，喜欢就追啊，别给我来暗恋一套，没出息。”
徐怀均还分辨不出这感情的来源，只是斜瞥李卓源：“爷爷说让你别教我，我可不敢相信你。”
李卓源：“感情讲究快，先下手为强，毕竟只要第一感觉对，后面相处也不吃亏。你要知道，你的条件比我好太多。我可是为了你嫂子和家人决裂，不要那老头子一分钱，现在不也过得很滋润？”
“那不是你自找的，非要一眼看上小妈。”
番外14
它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游上岸的，也许是上天看不起它一只小小的兔子。
它躺在岸边的时候，只穿着单薄的内衣。
楚叔叔是那个时候跑过来的。
他把外套披在了小兔子的身上，很温暖。
小兔子再也没有回过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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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爱会长出骨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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