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根号227

初佳洛前段时间过的真是生不如死,一方面担惊受怕徐怀均变成无名,她要负全部责任,另一方面又要全身心投入插画的学习和制作过程,就连生日都是稀里糊涂的过了。

很小时候是李敏陪着,后来是楚承业。二十岁生日这年,她周围都是陌生人。

这些人在她前面的人生不曾有过交集,但她知道后面的人生会因为他们更加精彩。

白白就是那个时候,徐怀均送来的。

它是个很好的孩子,就是怕生,也不知道徐怀均从哪里找来这么娇气的小狗,白天在剧组撒欢玩,谁给东西都乱吃,一到晚上就吐奶。初佳洛就抱着它,心疼的整宿整宿睡不着,有种提前当妈的感觉。

至于徐怀均完美的体现了三不管孩子爸的恶劣行径,大多时候他都觉得‘白白’开心就好,吃吐了下次就不敢了。

徐怀均总是说:“又不要它考大学,你总要孩子学那么多做什么?”两人在对孩子的教育上产生了很大的分歧,好在白白只是懒不是不聪明,只要有吃的学的比谁都快。

‘白白’失踪的那天,两人找了一天,找到的时候白白已经是个脏脏的小黑球,初佳洛过敏的很严重,从最开始的打喷嚏,到后来的红疹,她又舍不得白白走,这样娇气的孩子出去谁愿意照顾,至于交给徐怀均没多久就成了野孩子。

白白多了一对年轻爸妈,骄纵的表叔和温柔的表嫂,它是全天下最快乐的小狗。

——白白笔记

尹春纹心情不佳,偏偏姐姐还总是挤兑她。她们姐妹俩关系很难解释,其实尹春亭很在乎这个妹妹,但又看不得她好。当年尹春亭喜欢杨云峥,闹得满城风雨,成为了全帝都名媛圈的笑话,只有尹春纹没有落井下石,甚至还帮她出面收拾了几个人。

但尹春纹又是那个她永远无法企及的传说中的乖女儿,她聪明又好学,没有长辈不夸赞她,后来还听说有个徐家的小未婚夫。徐家的孩子里,尹大小姐最常见的是李卓源,徐家的小孙子她还真没见过,要有接触那也是很小的时候没什么印象。在生日宴之前,她还心疼书呆子妹妹被父亲安排给了另一个书呆子。

见到徐怀均后,尹春亭就开始不舒服了,是很难受的那种。

在父亲眼里,尹春纹这样长相的女孩居然配得上那样风姿绰约的男人,那她呢?就活该嫁给普通相貌的二世祖,过着貌合神离的婚姻。

“你不是很喜欢徐小少爷,怎么不去和他说话,这会子窝在这生闷气?”尹春亭穿着一条酒红色亮片长裙,大波浪卷黑发搭配深红色口红,整个人鲜艳的像是绽放的玫瑰花。

尹春纹也变化许多,她不再是躲在黑暗角落里默默无闻的小野花,这些年她开始注重保养和健身,皮肤虽然不够白皙细腻,但是足够光滑,身材也凹凸有致,眼神里都是自信的光辉,相比于初佳洛那样的小姑娘,她更像是一朵足够清新骄傲的百合花。

永远朝气蓬勃,充满力量。

她才不会因为男人而自惭形秽,是徐怀均没有眼光罢了。

“这件事情由不得姐姐多言,毕竟我是有资格做出选择的那个。刚才在你不知道的地方,我已经向徐叔叔回绝了这样不合理的婚事。”尹春纹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眼角向上挑,“倒是姐姐,还是管好姐夫,就刚才一会儿功夫,他手上至少拿到了三张房卡。”

尹春亭摇头:“男人都这样,吃了碗里的想着锅里的,我能怎么办?难不成吃到肚子里?他在外面逍遥快活,我也乐得其所。他睡得了小明星,我也玩得起小鸭子。只是你,我亲爱的妹妹,”尹春亭靠近的时候,尹春纹的杯盏里倒映出她的‘面具’,“你居然是真的在为一个男人黯然神伤,姐姐是真心劝你,无论嫁不嫁给他,无论嫁给谁,都别把这样的真心全盘托付出来。”

尹春纹看着尹春亭聘婷摇曳而去的身影,回过头看见玻璃上自己阴沉的脸,她伪装的这么好,怎么可能让这个愚蠢的姐姐一眼看穿。

外面开始下雨,客厅里的落地玻璃窗上开始挂满雨珠,像是一面人工屏障,将室外的雨声和室内的喧嚣隔绝开来。她看见徐怀均带着伞,回头和那位小姐说话,初小姐站在门边,不一会儿徐怀均举着伞抱回了小狗。

初小姐拿着毛巾裹住小狗,然后往后退了一步,两人不知说了什么,初小姐突然笑了,特别好看。

她看小狗,他看她。

尹春纹看到玻璃窗上的自己变成了十六岁的丑小鸭,二十五岁的尹春纹一下子变得一无所有。她站在人群里,举着一把小黄伞,小心走过每一个泥泞底坑,一个调皮的男孩故意在她旁边快速跑过,那脏水溅了她一脚。

委屈的想哭。

他们原本不同班,徐怀均一班,尹春纹二班。但荣誉榜上他们的名字总是靠的很近,有时候相隔一个人,有时候紧紧相依。

高二参加的竞赛班上,她再次看见了徐怀均。

高中的男生都是黑黑瘦瘦的,但他就像是本身开了柔光,坐在阶梯教室里安静解题。后来人越来越少,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尹春纹发现自己一道题都看不下去,每个字都是花的。

“你没带伞?”徐怀均写完最后一道题,抬头问她。尹春纹不敢回头,她早上堵气把伞扔了,是淋着雨过来的。

“嗯。”

徐怀均背起书包,将手中的黑伞放在她的手边,她抬头,正对上他低头的目光,他语气冰冷,“用我的伞吧。”

尹春纹在他走出几步后,握着伞起身:“那你怎么办?”

徐怀均背着一根书包带,正把其他试卷往里放,他回过头来,偌大的阶梯教室里只有他们两人,“倒数第三步出了问题,你算错了,答案开出平方,是个整数。”

尹春纹低头看题,笔尖落在‘根号227’,她跑到门外,就看见徐怀均已经把书包顶在头顶往外跑。

她有些失神了。

那是少女时期很难过的情绪,她后来的时光总是为他的背影伤神。

“白白居然睡着了,如果不是我们出去,这孩子就得感冒。”

是啦,那时候听说徐怀均病了一场,后来的好几天都没来,是因为淋了那场雨吗?

“都是因为你没教它学握手。”

“怎么又提到那事了,”徐怀均的距离很远,可是尹春纹看着他的嘴型,就能听见他的声音,青春期无数次的余光和注视让他的一举一动成为了梦魇。

“后来不是学会了吗,它就是骗你要吃的。”

他早就跑出了那场大雨,是她一直困在了根号227里。

徐怀均关上门后,甩了甩身上的雨,初佳洛拿起一条毛巾给他擦。楼下都是些觥筹交错的交易,他们两人不到避无可避都不愿成为暴风眼。

他们坐在窗边,一个在看文献,另一个就安静的在画画,笔刷划过数码版的沙沙声搭配鼠标的声音让气氛无比舒适,徐怀均偶尔会看一眼她的画板,初佳洛也会和他说起以前的故事。

“我不得不承认周舒恩真的太强了。”初佳洛收了画笔,转动一下有些酸痛的肩膀和手腕,“这谁想得到,按这么写这个故事里压根就没有一个反派人物。”

徐怀均:“原本故事内核就是天下混战,都是为了天下太平,所有出彩的人物都有立场和苦衷。如果这个反派人物是完全负面的,用以去衬托主角的伟岸,我觉得这个故事就有些落入俗套了。”

初佳洛看见窗外的雨水都化作血雨倾盆,风雨裹挟着百姓的疾苦,悲鸣久久回旋在人世间,云姑娘日日夜夜听见天下人的哭声,她闭眼就是浮尸遍地,睁眼就是易子而食,而远方是不知何时才能亮出曙光的黎明。

长云乃是军工重地,又是六河交接之处,自古乃是兵家长争之地,得长云乃得天下之气运。

天下诸侯割据,为虎狼;世家大族盘踞,为猎犬;江湖土匪义士,为毒虫。

百姓苦不堪言。

白骨筑起高台,血流重汇溪流,彻底的洗牌要耽误多少无辜的亡魂。高高在上的人永远无法低头证实这样深重的苦难,口中高歌为大局着想的不曾俯身去看土地上的悲凉尸骨。

初佳洛绕着房间走了几步,感受到那种无力和悲怆,她看见一个身穿华服的女子褪去一身珠宝,束起发冠,她的眼里仇恨熊熊燃烧,她听见万人在悲鸣,她看见皇族被血洗,子孙被屠戮。

“你不会武功,这个任务没有人能保护你,这样危险的路你走下去,就不怕尸骨无存吗?”

可她不畏惧后人的笔墨唾沫,也不畏惧神佛报应,她走出寝殿,没有回头。

“值得一试。”

初佳洛的画笔下,女人的形象已经跃然纸上,根据周舒恩最初的人设图,以及团队商议后的细节,她在绘制的过程中就已经感受到了那种波澜壮阔的情绪,透过屏幕里女子的眼睛往外看。

“这个故事就特殊在时间线的安排上。”徐怀均补充道:“如果是按照顺序走,所有人都能猜出来当年发生的事情。可整个系列居然是建立在‘侠梦’归隐,一代大侠成为普通人浪迹天涯,行侠仗义的基础上,谁也不知道他和前朝皇室究竟发生过什么样的纠葛和往事。”

初佳洛点头,“这么一串联起来,前几部‘侠梦’会听见夜里的铃铛声,还有一直裹在腰间的红色绸带,梦里那场烧不完的大火就全部可以得到合理解释。”

这未免太过于残忍,故事的开始就是结束,梦醒的时候天诛就开始了。

不知‘侠梦’看到戏台上演员演绎那场经年久别的梦,听到小生质问的那一声声是何等心境。他看着梦里魂牵梦绕的女子出现在眼前,月牙儿等人拍手叫好,“梦大哥,这样的女人是如此自私自利,为了荣华富贵背叛‘侠梦’,不知她会不会后悔。”

侠梦避开人群,走出看戏,他越走越快,飞上屋檐,灌下一口烈酒,那铃铛声如影随形。木头再也承受不了那样的重量,在他的梦境里往下沉。

她当然不在那小小的坟冢里,那个地方只埋着她们的衣服。

真正的云姑娘早已葬身火海,化作丝缕青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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