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夏裹在她的衣服里,忽然想起苏晓以前也总护着她——高中时沈建国不准她出门,苏晓就隔着阳台喊她,给她讲学校的事,把自己的笔记抄一份递过来,还偷偷塞面包,说“等你能出门了,我们一起去拍夕阳,赌债的事不用怕,我帮你想办法”。她抬头,看着眠月的侧脸,雪花落在她的睫毛上,像蝶翅停在上面,小声说:“眠月,谢谢你。还有……也谢谢山下帮我们的人。”
“谢我们什么?”眠月问,声音被风吹得轻轻的,像片羽毛落在心上。
“谢你陪我拍雪,谢你们……没像我爸那样,说我拍的东西没用,说我欠你们的,”听夏的声音发颤,眼泪差点掉下来,“以前只有苏晓护着我,现在又多了你们。”
江眠月停下脚步,转身抱住她,动作很轻,怕压到她身上的雪,也怕碰碎了她这点难得的勇气:“你的喜欢从来都不是没用的,是很珍贵的。你不欠任何人的,不用拿自己的喜欢去换。”她的下巴抵在听夏的发顶,能闻到她头发上的雪松香,“以后我会一直护着你,山下的人也会帮我们,不会让他再摔你的相机,不会让他再锁你,更不会让他逼你还赌债。”
听夏埋在她怀里,能听到她的心跳,像雪地里的鼓点,沉稳得让人安心。她伸手,抱住眠月的腰,手指攥着她的衣角,像抓住了根救命的稻草:“眠月,我有点怕,怕我爸找到这里,怕他又提赌债,怕他说我欠他的,要我用以后的日子还,怕我再也不能拍雪了。”
“不会的,”眠月拍着她的背,像在哄个受了委屈的小孩,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服传过来,“我会保护你,我们就在这里,拍很多很多雪,拍河谷的花,拍天上的星星,谁也别想让我们分开,谁也别想逼你还赌债,谁也别想把你锁起来。”
回到工作站时,天色已经暗了。江眠月去厨房煮姜汤,听夏坐在桌前导照片,刚把雪豹的照片导出来,手机就响了,是苏晓发来的视频通话。屏幕亮起来,苏晓的脸出现在里面,背景是她的工作室,桌上放着台银色的旧相机——正是当年沈建国摔碎的那台,机身被粘好了,镜头盖的樱花贴纸还在。
“听夏!你看我给你修好了!”苏晓举着相机,眼里亮着光,“我找师傅修了好久,虽然不能拍照了,但能当个念想,等你回来给你,里面还有你没删的夕阳照,我帮你导出来存U盘里了。”
听夏看着那台相机,眼泪一下子掉下来,砸在手机屏幕上:“真的吗?我以为早就不能用了……”
“怎么会,”苏晓说,声音软下来,“当年你捡碎片的时候,手都划出血了,我怎么能让它就这么碎着。”她忽然压低声音,镜头往旁边挪了挪,“对了,听夏,我跟你说个事,你爸昨天来我工作室附近了,手里攥着张赌债欠条,说你当年读书的钱是他借高利贷凑的,现在催债的找上门,非要你回去还。我没理他,还骂了他两句,你小心点,他好像真的要去找你抵赌债。”
听夏的眼泪掉得更凶了,指尖攥紧了手机,指腹能摸到苏晓以前贴的手机壳贴纸——是朵小小的雪花,苏晓说“像你拍的雪,干净”。“他……他还说什么了吗?”她的声音发颤,像被冻住了,“他是不是说……我不回去,就找你麻烦?”
“别瞎想!他不敢!”苏晓的声音提高了些,又赶紧放软,“我已经托人跟你说的那个山下帮忙的人打了招呼,让她多盯着点,你放心。对了,江眠月还好吗?你总说她照顾你,替我跟她说声谢谢。”
听夏回头,看到江眠月端着姜汤走过来,蒸汽模糊了她的脸,她赶紧抹掉眼泪,吸了吸鼻子说:“她挺好的,在煮姜汤呢,下次我让她跟你说。”她关掉视频,趴在桌上,肩膀轻轻发抖,怕眠月追问,也怕自己一开口又哭。
“苏晓说什么了?”江眠月把姜汤放在她面前,碗里飘着两片姜,是她特意切的薄片,怕听夏觉得辣。她蹲下来,轻轻拍了拍听夏的背,像在安抚只受了惊的小猫。
听夏埋在臂弯里,声音闷闷的:“没事,朋友闲聊,说她把我以前的相机修好了。”她没提沈建国,没提赌债,连苏晓托人打招呼的事都咽了回去——怕眠月担心,更怕自己一说起“赌债”,就忍不住掉眼泪。
江眠月没再追问,只是把姜汤往她面前推了推:“先喝了吧,凉了就没那么暖了。你上次说想把雪豹的照片存起来,我让人明天带个大U盘来,能装下你所有的照片。”
听夏点点头,坐起来端起姜汤,小口喝着。姜的辣味在舌尖散开,却没压下心里的慌——她盯着相机屏幕上的“位置共享”图标,刚才导照片时,它又亮了一下,像颗藏在雪地里的眼睛。想问眠月为什么加这个,话到嘴边又缩了回去,怕得到“我怕你出事”之外的答案,更怕自己的疑问会打碎眼前的安稳。
导完照片,听夏翻到早上拍的眠月,小声说:“眠月,我给你洗一张好不好?放在你修无人机的桌上,你下次忙的时候,抬头就能看到。”
江眠月正在擦相机镜头,闻言抬头笑了:“好啊,要洗最大的,贴在我能一眼看到的地方。”她顿了顿,又补充道,“也给山下的人洗一张吧,谢谢她帮我们盯着。”
听夏“嗯”了一声,指尖划过屏幕里的雪山,忽然觉得这安稳像雪做的,好看,却怕温度一高就化了。
晚上睡觉前,听夏坐在床边叠衣服,看到眠月走到阳台,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她背对着听夏,肩膀微微绷着,是紧张时的样子,声音压得很低,只能断断续续听到几个字。
“……明天他会进山,带了催债的……你在山下拦着……别让他们上来……”
“苏晓托人转的话收到了……我会看好听夏……”
“嗯,我知道……你注意安全,程知。”
听夏的手顿了下——原来山下帮她们的人,叫程知。这个名字很轻,像雪落在耳边,她没走过去,只是继续叠衣服,心里悄悄记下了这个名字。至于相机里的定位,她还是没问,像藏起了片没化的雪,怕一触碰就没了。
挂了电话,江眠月转身看到她,愣了下,又很快笑了:“怎么还没睡?是不是冷了?”
“没,”听夏摇摇头,把叠好的衣服放进衣柜,“就是在想,明天拍日出要早点起。”
江眠月走过来,帮她掖了掖被角,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额头:“快睡吧,我定了闹钟。有我和程知在,不会有事的。”
听夏闭上眼睛,却没立刻睡着。她能听到窗外的雪声,能感觉到身边眠月的呼吸,也能想起相机里亮着的定位图标——像个没说出口的秘密,藏在雪山的夜里,等着某个时刻,悄悄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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