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仙,你要怎么助我一臂之力呢?”邹静问道,从语气上来看,她依旧不信。
张展闭上了眼睛,随后举起双手,不知是手铐不适的缘故,还是他本就要这样,他用左手握住了右手腕,接着他举起刚才撑额头的两指,手腕转动划圈,口中低语着什么。
几圈过后,他猛地睁眼,右手双指指向邹静。
“可以了警官。”张展开口说道。
“我没有感受到变化。”邹静回答道,“如果只是这样我可不会付钱。”
“变化是慢慢来的,润物无声。”张展说着,“如果我穿戴整齐,法器完善,给你来一个全套的,你不会不给钱的,不过可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目前的结果仍然有效,你去和家里人说,就会获得家庭的助力,进而事业和感情都会一帆风顺。”
“借你吉言。”邹静说道。
“另外两位呢?”张展开口问道,“从哪位开始?”
周思思和王勇互相看了一眼,随后周思思开口说道:“不用了,目前的示范已经可以了。”
他表现出的特质又与之前的结论矛盾了。他的工作就是察言观色,他的学习内容就是用语言引导他人说出更多信息,进而总结规律说出对方需要的。
那他怎么会如此易怒,如此轻易的就上了王勇的当呢?
*张展
来到师父葬礼的人比张展想象的要少得多。
这些年他跟着师父谋生,见到受师父恩惠的人数不胜数,在师父去世之前,他没有想过这些事,在师父去世之后,他一直在担心师父的小院能不能承载那么多人,村子里的人是否会答应他占路摆酒席。
可他终究是多想了。
师父咽气以后他就找来了和师父关系较好的刘老师。
刘老师教了一辈子书,不信什么神,不过他和师父很聊得来,把院子暂时交给他张展很放心。
刘老师接管小院后,他开始挨家挨户通知村里人。
师父没有教过他这些,他从以往的观察中得知了要给得到消息的人叩头。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叩头,但是他还是做了。
他挨家挨户的敲开门,叩头,然后说【家师仙去】,他不知道第二句要说什么,不过也没人让他说出第二句,所有人都赶紧给他扶了起来,然后表示马上就到。
师父的村子不大,他挨家挨户通知完就启程去了附近的村子。
师父曾说不让他大肆张扬,不过他想附近的村子也是乡亲,算不上大肆宣扬。
他回来时灵堂已经快布置好了,他与众人一同为师父入殓,随后点起了棺前的长明灯。
师父曾说事死如生,那时的他想着,师父对自己死后的安排也和生前的生活一样,一切从简,就连棺材都只是薄木板。
下午来了一个约莫五十岁的中年男人,男人自称是师父的大弟子,他的大师兄。
刚入夜来了第二个,看起来三十出头,也自称是师父的弟子。
从这以后直到师父下葬,没有一个村外人来。
三人把来送师父最后一程的故人送走后一同来到了屋内,张展想两人可能是想要些师父的东西。
“师弟,师父这边的事差不多了,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要不要和师兄一起走?”
他们互相没有询问姓名,三天来以师兄弟互称,不过张展始终怀疑两位师兄身份的真实性。
两人也许是江湖骗子,为了师父的书和法器来的。
“不了师兄,我还是留在这守着师父的院子吧。”张展回答道。
“师父应该没要求替他守院子吧?”三十出头的师兄说道,“没必要留在这里,跟大师兄走吧。”
他们互相熟识,互相佐证,不过谁说他们不能是一个骗子集团呢?
“师父没有要求,我自愿留下。”张展回答道。
就算他们不是骗子,我也要留下,离开师父的院子,哪里还有家呢?
“既然如此。”大师兄站了起来,手上掐诀,“师弟,保重。”
张展也站了起来,施身回礼,手上掐诀,“大师兄,保重。”
流程两遍,与另一位师兄互道保重后,两人离开了院子。
之前村中有人说自己隐约认得他们两个,好像他俩是和师父学过。
不过张展没有在意,隐约记得,也许是记错了呢?更何况所谓师兄弟,又没有一起生活过,哪来的深厚情谊呢?师父临终时没有召回他们,他们也没有主动到师父这边来,我才是师父最疼爱的弟子,我才是最敬爱师父的弟子。
*周思思
张展始终没有透露太多信息。
他还是用那样嘶哑的嗓音,真诚的语气,说着自己编织的谎言。
进入审讯室以来得到的对案件侦破帮助最大的消息是证物科传来的,赵志文的行车记录仪云端不存在造假,证实了他的证言,同时证明了他无罪。
“你找不到医院,找不到派出所,我们姑且相信,为什么把小女孩绑起来?”王勇问道。
“她晕了过去,我把她放在椅子上怕她摔下去。”张展回答道。
他对于这种动机类问题的回答游刃有余。
不能再问这些了,他似乎意识到了我们没有更多的证据。
今夜的抓捕细节已经整理出来了,周思思看了之后发现,似乎没有明确指向六一三案的。
判断他为六一三连环凶杀案凶手的依据仅仅是今夜行凶携带凶器与先前两次受害者身体所受伤害吻合。
周思思不愿意认为这是巧合,但是依旧存在这是巧合的可能。
张展可能真的与六一三案无关,如果这种假设成立,他为何选择这样的凶器很可能是六一三案的线索,也许他看到了凶手行凶,也许他和凶手有交集,也许他在哪里听到了凶手的这些信息。
可他装作入套,又持续不断的撒谎,目的是什么呢?他应该能意识到自己说的越多错的越多,被抓住漏洞的可能越大,可他还是有问必答,没有再恢复之前的缄默状态,他到底在干什么呢?
如果他不是凶手,但是是凶手的助手呢?
周思思为自己得出的结论感到心惊。
是啊,他这么做会不会就是单纯的浪费我们时间呢?尽管没有因为抓到他而终结雨夜预案,可终究是因为他有三个警察没有在外巡逻。
如果他们有组织呢?如果他们每个派出所都有一个假的嫌疑人呢?
他有师父,他们是有组织的,他的师兄弟们如果是凶手,如果为了浪费警力而合力装作嫌疑人……
周思思冲了出去,直奔办公室。身后传来不知是邹静还是王勇的呼唤,她没有回头,拿起办公室的电话簿照着西城派出所的电话拨了过去。
电话很快接起。
“喂你好,我是周思思。”周思思快速说道,“请让六一三专案组成员接电话。”
“你好,西城派出所刘建明。”
“西城派出所今夜有没有抓到疑似六一三案嫌疑人?”周思思急忙问道。
“有啊,你们的消息这么灵通?正在审呢。”
“刘队长,这很可能是凶手的障眼法。”周思思快速换气,接着说,“东城派出所也抓到了,从目前的审讯情况来看他是装作交代实则拖延时间。今夜可能还有恶**件发生的可能,刘队长,人押起来后不要审了,尽可能多的投入警力到巡逻上。”
“你们也抓到了?问出什么了吗?”
“目前没有问出有价值的信息。”周思思回答道。
“那你们什么打算?”
“刘队长,我问过您之后才知道我的猜想正确,我现在立刻回去告诉他们,接下来我们会外出巡逻。”
“我明白了。”
听到对方给出答复周思思又快步冲回审讯室,把两人拉到屋外后她说了自己的猜测。
邹静和王勇似乎对这个结论很震惊,两人沉默片刻,一致同意加大巡逻警力的决定。
在两人走后周思思才想起自己的车还在修理厂。
于是她快步走向拘留着赵志文的房间。
*赵志文
赵志文没有拒绝她。
应该没有任何一个喜欢车,喜欢操控车的人能拒绝那样的一句话——你现在有一个合法的开快车的机会,你可以选择要或不要。
当然要啊,只是没想到开车时副驾驶是警官,同时自己什么时候开快要听警官调遣。
不过那也很不错了。
刚刚自己还在被当作嫌疑人怀疑,谁能想到一个小时过去自己在协助办案呢?
四舍五入就是辅警,再四舍五入就是警察。
父亲刚到派出所时面色铁青,不知是为自己这个在他眼中不争气的儿子,还是为那个至今下落不明的弟弟,好在他到没多久自己就证实无罪了,不用继续和他在那个房间呆着。
赵志文转头看了一眼副驾驶。
周警官说了去科技大道后就没有再说话,一直在鼓捣手机。她耳畔有着几缕不知是被雨水还是被汗水弄湿的头发,看来警察的工作还是很辛苦的。
“科技达到玉衡路到玉新路段,开慢点,有可疑的声音,或者是行人,车辆,我们就追上去。”副驾驶的警官再次说了话。
“是,警官。”赵志文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回答了她。
两人在玉衡路与玉新路之前往返,科技大道路况很好,这一段更没得说,两侧都是农田,即使是在夜晚也能嗅到土地的味道。
更何况雨激发加重了这种味道。他甚至闻到了麦子的香甜。
他对警察的工作内容好奇,时不时的看向副驾驶,在他看来副驾驶的周思思仍然是一直在鼓捣手机。
“想看等回去了专门让你看。”周思思开口说道,“现在专心看路。”
看来今夜的行动是机密,哪怕是同行者也不能知道内容。就算是我也只能等回去了解禁了才能看。
赵志文理解,毕竟警察也有警察的纪律,他没有再往那边看,而是专心看路。
他数着来回的次数,第三圈时周思思接了个电话,随后下达了新的命令——去玉兰小学。
“开快车没问题吧,警官?”他趁机问道。
“保证安全的情况下能多快就多块。”副驾驶传来回答。
听到这句话赵志文立马换挡踩油门,只一瞬他就感觉自己被前进的动力按在座椅上。
窗外的雨滴再次连成线,不多时他看到眼前有两个黑点。
“警官,马上到了,但是前面有两个人。”在他们来回巡逻的过程中一个人也没见到过,在这样的雨夜见到人应该重视起来。
“追上去,看看怎么回事。”周思思回答道。
赵志文向两人的位置打了个方向,周思思话音未落他们已经到两人面前了。
两人以一种赵志文难以理解的方式缠在一起,他们似乎是右手相签,然后左手互相握着对方右臂的方式紧抓着对方不放。
车辆解锁周思思立马向两人走去,赵志文担心对方是装作互相钳制为了骗警察放松警惕,于是他也快步走了过去。
可越往前走眼前的人影就越熟悉……
“哥,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果然是自己那个难搞的弟弟刘昊。
“说好了一起去警察局,你还搬救兵?”和弟弟纠缠在一起的小孩大声说道。
“你好,我就是警察。”周思思说道,“小朋友,有什么问题吗?”
“你的救兵还是警察!”小孩继续大叫,“完了,全完了。”
片刻后小孩似乎想到了什么,继续喊着:“我不信你能一手把河阴县的天给遮了,我不信警察不会秉公执法!我要求逮捕我的全过程要有执法记录仪记录,我要求上诉!”
“我不认识他。”周思思说道,“你们两个有什么问题吗?”
“他是凶手!”
两人异口同声。
“这是你弟弟?”周思思转头问赵志文。
“有一个是。”他无奈承认。
“让他俩上车,先去玉兰小学。”
*周思思
赵志文的车比想象中更快,他们比预计抵达时间快了十分钟。
玉兰小学门口站着的老师战战兢兢,似乎受了极大的惊吓。
“看好他俩,照顾好你的弟弟们。”
周思思把这句话留给赵志文,下车走向老师。
“你好,警察,刚才是你报的警吗?”周思思问道。
“是……是,警察同志。”教师回答道,“我叫张……张天,今年四十……四十七岁,我一直……一直在这所小学教学……”
他的声音渐小,逐渐听不清楚。
周思思看着他,他的双腿抖得极快,那种频率自己想模仿都模仿不来,而裤子上不知是尿液还是雨湿了一大片。
“张老师,报警电话里您说玉兰小学有人死亡?”周思思搀扶着他,尽可能平缓的和他说。
“是是……”张天回答道,“我……我……我听到外面……外面有声音,就……就出来看……”
“不着急您慢慢说。”周思思宽慰道,“咱一边往现场去一边说。”
“是……是……”张天依然是那个状态,“外面有声音……我就出来……出来看……”
“嗯,然后呢?”周思思适当的发言,希望能缓解他的紧张情绪。
“然后……然后没看到人……没看到……没看到人……”张天的状态没有好转,“我看到图书室……图书室有光……烛光……有烛光……”
“嗯,然后呢?”周思思问道。
“然后……我怕那些书……那些书被烧……我就……我就想去把蜡烛……蜡烛灭了……”随着往前走张天的状态越来越差,“我就去……去了图书室……”
“张老师,要不先休息休息,您告诉我哪个房间,我一个人过去就可以了。”周思思提议道。
“不……不……”张天回答道,“你……你还是个孩子……我……我不能让你一个人……一个人去……”
“嗯,您在图书室看到了尸体是吗?”周思思问道。
“是……是……”张天回答道。
“剩下的我看过现场再说,您别急。”周思思说道。
“好……好……”张天回答。
两人没有再说话,在雨夜里寂静的向前走。
“就……就是这……”张天说道。
周思思看着眼前微露红光的小屋,空气中有很浓重的铁锈味,出血量可能非常大,也难怪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会这样。
“张老师,您就在这等我吧。”周思思不想让他受二次刺激,对于目睹凶案现场的人来说有些阴影可能会伴随很久,她想尽可能的减轻张老师目击对自身的影响。
“不……不……”张天回答道,“我陪你……我陪你……”
周思思搀扶着张天推开了门。
门内的布置改动过,现在的场景一览无余,在看清楚里面的东西后,周思思也是双腿有些发软。
房间内血水横流,由红烛摆置而成的八卦盘踞在房间最中央,放着书的书柜被挤在旁边,八卦中心有着一具失去四肢的尸体。
不,这并不准确,周思思强忍着不适,走向房间中心。
八卦中心有着一具失去四肢,同时失去头颅的尸体。
她继续向前走,想看到更多的细节。
她的脚步因血水而变得缓慢,每一次抬脚都有着强烈的粘滞感。
她穿过蜡烛走到最中间,看到了由鸟尸组成的太极图围在尸体旁,失去五肢……不,六肢的尸体放在最中间。
鸟尸不知是因蜡烛的照射,还是血水的冲刷而变得红艳。
每一只都张着大嘴,似乎是在大口吮吸鲜血,也似乎是在控诉自己被当作道具的不公。
而鸟尸组成的阴阳鱼鱼眼,则分别放着一个男性生.殖.器,和一个看起来已完全失血的脑袋。
“周警官,我把他俩锁车里了。”外面传来赵志文的声音,“这边需要帮忙吗?”
她想开口阻止他进来,可是他已经打开了门。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红烛映照着赵志文的脸,他的脸上没有慌张,不知是他没有看清楚,还是强制自己平静。
“麻烦在外面等。”周思思说道,“不要破坏案发现场。”
赵志文退了出去,周思思也缓慢的向外移动。
“张老师,我们是侦探,我们要进去看现场!”
“我也要看!”
不好,是刚才的那两个小孩。
张老师现在的状态很难阻止他们,赵志文不一定能同时制服两个,如果让小孩看到……
“你们两个已经是大人了。”周思思听到张老师的声音,与先前不同,这一次他没有了颤抖和结巴,“小孩子才会乱闹,大人都知道不能破坏现场,要尊重警察叔叔。”
“是警察婶婶。”
“贫嘴。”张天的声音甚至带了些宠溺,“就在这带着,等警察同志出来,听警察同志的话。”
“你们俩跟我出去,不能在楼附近。”这是赵志文的声音,“里面有精密的设备,靠太近呼吸会破坏气场,影响警察同志办案。”
谎话可真是张口就来,也不知道他会不会脸红。
周思思走到了楼梯口,看到两个小孩被两人挡在楼梯外。
还好,还好。
她的手机铃声响起,她看向屏幕,是西城派出所的刘队长。
“喂刘队长,我是周思思。”她接起电话,“你们那边有什么情况吗?”
“思思,我这边发生了命案。”电话里的声音稍作停顿,“手法和六一三连环凶杀案一致,并且……”
“并且?”周思思有些不解。
“作案手法与五一九案也有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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