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寒山再次睁眼的时候,天已亮了,谢泽兰昨晚盖的被子整齐地折放在榻里。
身侧人不知是何时起身的,谢寒山伸手摸了摸他睡过的位置,已经没有温度了。
抬起右臂,寝衣滑落到肩上,小臂遮住双眸,忍不住自嘲。
还想着试探别人呢,这样毫无警惕,哪天在梦里被人砍了脑袋也说不定。
抽出后腰紧贴皮肤的小巧匕首,几乎与掌心温度无异,谢寒山将其绕指轻转。
长姐给的短刀不能碰血,只能先用这个凑合一下了。
坐起身来,谢寒山抬手将身前长发往后一捋,神色恹恹。
如此看来,谢泽兰与玉玦必有关联。
正思索着,谢寒山掀眸移目。
——外间有人进来了,刻意放缓的脚步渐渐近了。
“一、二…”
谢寒山不动声色反握住匕首,锋利兵刃贴着腕处被收入袖中,口中默念。
“三!”
起身扼住来人的脖颈,仍有余温的匕首被迅速刺下。
看清面前人后,谢寒山骤然停手,尖端堪堪刺破皮肤,鲜红血液顺着长颈浸入衣领。
对上谢泽兰惊惶的目光,谢寒山如梦初醒般平静下来。
这里…是化凌山,不是京城。
“抱歉…”谢寒山松开手,紧绷着身体退后了两步。
谢泽兰纤细的脖颈上留下浅红的掌印,却没有惧意一般追上两步,握住谢寒山轻颤的右手手腕,语气如同安抚。
“父亲,我没事,是我没有敲门,没关系的。”
手腕上传来冰凉的触感,谢寒山的紧绷的身子放松下来。
右手松开,沾染了血迹的匕首落地。
昨晚睡得一无所觉,看来是有外力“保驾护航”了。
——
寝室窗前。
谢泽兰直身坐着,发丝被尽数拢至左肩,微微侧头,把伤处暴露出来。
谢寒山低眉为他擦拭血迹,动作熟练地处理伤口,将细纱布轻轻绕颈几圈,遮住掌印。
将他左肩的发丝勾回理顺,谢寒山眉眼疏朗,与平日里一般无二:“泽兰惯常早起身吗?”
谢泽兰转过身子朝向他,点点头。“我今晨…想给父亲煮碗面。”又赶紧接上,“还未下锅,怕放的久了不好吃,所以想来看看父亲是否醒了。”
擦拭匕首血迹的动作微微停顿,谢寒山起身,给他找了一身自己未穿过的衣服。
“稍大一些,先换上吧,然后…去膳房找我。”
——
一根银簪将长发挽在脑后,谢寒山长袖卷了半截,露出线条流畅的手臂。
热气氤氲中,他手持长筷在锅中轻轻搅拌。
余光瞥见立在膳房门口不曾出声的人,转头递了一碗汤。
“泽兰,来尝尝味道。”
听他唤自己的名字,谢泽兰眨眨眼,将手探出宽松的长袖握住碗沿,喝了一口汤,眼睛亮了亮。
“好喝!”
“合你的口味就好。”谢寒山颔首,将切好的葱花撒进去做点缀,关火盛面。
谢泽兰埋头吃得开心。
“好厉害,父亲什么都会。”
谢寒山看着他的发顶,温声道:“算不上精通,只是做碗面够了。时乐与声和小时候贪玩,玩到夜里饿了,便用爱央着我做些吃的。久而久之手熟了。”
谢泽兰垂头看着碗里的面,低声喃喃:“真好。”
“不够再添。”
“谢谢父亲。”
“叫声三哥来听听?”
“……”
用完早膳,天已大亮了,谢泽兰起身想要收拾桌面。
抬指勾住他长了一截的袖子,谢寒山抬头看他:“让他们来吧,你跟我去制衣阁。”
侍从安静地入内,收拾桌椅碗筷。
谢泽兰亦步亦趋跟在谢寒山身后,远远便见制衣阁张总管满面笑颜候在阁门。
见两人来了,张总管忙迎上去拱手作揖:“三公子和小公子来了。少主吩咐过了,提前叫人去购入了时兴的好料子,待给小公子量过身后连日赶制几套。”
由张总管引着入内,谢寒山含笑点头。
“二姐费心了,劳张总管先给他找身合适的衣服穿吧。”
抬指轻触谢泽兰脖颈上的白色细纱布,谢泽兰下意识微微仰头。
谢寒山落座于一旁,面色未改,“量身时避开这处吧。”
张总管连声应下,没有多言。
于隔间量身后,谢泽兰换了件合身的成衣。少年身姿挺拔,如芝兰玉树,只是一直低头盯着地板看,眉眼间有几分羞赧。
谢寒山起身捧起他的脸,左看看,右看看,满意地点了点头:“好。”
张总管也在一旁笑着:“小公子生得俊俏,穿什么都好看。”
谢寒山收回手,为他平整衣领。
“走吧,我带你在凌山逛逛。”
“嗯。”乖顺应承着,谢泽兰弯腰把方才脱下来的衣物抱在怀里,准备跟他走。
谢寒山看着他怀里的衣物,眉头一跳:“拿这个做什么?”
谢泽兰低低头,又抿唇笑看他。
“这是父…是兄长给我的,我要留着。”
哈…终于不叫父亲了。
谢寒山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把衣服从他怀里揪出来,递到张总管手上。
“麻烦张总管派人跑一趟,把衣服送回我院子吧。”
张总管恭敬接过:“谨遵公子吩咐。”
——
藏书阁是化凌山最为恢宏的一座建筑,共有七层,涵盖各类文书。
民间相传,历代的古藏珍本都在此处有迹可循。
谢寒山带着谢泽兰一入门,便与谢常煜打了个照面。
怀中抱书的谢常煜眉眼轻弯,目光略过谢泽兰眸中的冷凝与敌意,笑意在唇角扩大,毫无察觉般开口:“好巧,三哥与泽兰也来了。”
“不巧。我是算好时间来这里抓你的。”谢寒山摇头,随手抽了本书,翻了几页,又插回去。他抬手搭在谢泽兰肩上,轻拍两下,另一只手轻抚额角。
“带泽兰熟悉熟悉这里吧,我一来这里就头疼手酸。”
谢常煜执书掩唇:“还以为三哥很怀念在这里读书的日子呢。”
谢寒山目光移向别处,语气幽幽:“除了你和二姐,没人喜欢这里。”
……
待两人迈上二层,谢寒山才伸手撑在高大书架阴影下的角落里。
耳朵嗡鸣,眼睛像是被蒙了一层黑布,周围的景象模糊昏暗起来。
他抽出袖中匕首在手臂上划了一道,痛楚让神志渐清醒起来。
谢寒山半坐在地上闭眸喘息。
必须要快一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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