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里一片长吁短叹，却又不得不动笔。林移快速扫了整张卷子，难度不大，手中的笔一道接一道勾出正确选项，未见丝毫停顿。
写完最后一题，林移瞟了一眼手表，还有大半个小时才下课。林移又抬头看了眼讲台上闭目养神的老师，果断掏出上节课没写完的数学卷子继续写。
陶颂偏头看了眼林移，摇摇头对这种地理自习写数学卷子的行为表示谴责，利落地收起了地理卷子换上了英语阅读。
大半个小时一晃而过，放学归家的欢声笑语并不能影响思道楼里的人分毫。许漾抓紧最后半小时检查有无错漏，刘老师坐僵了站起身活动活动，借着地形优势放眼望去只能看到一个个黑色的脑袋，大部分学生都在埋头苦写，也有学生趴在桌上休息。缓过那股酸麻劲，刘老师迈出教室，借室外的寒意醒了醒混沌的脑子。
响起的铃声既是考试结束铃也是高三放学铃。
许漾随着同学慢慢走出思道楼，步履缓慢，脑子里仍想着考试的题目，意识仿佛还留在考场。后头突然有一人撞到许漾，撞得许漾一个趔趄，也撞回了许漾的意识。
那人和他的朋友对许漾疯狂道歉，嘴里一连串的“对不起”，得到许漾“没事”的回答后，冲许漾抱歉一笑，转身走到人少的地方又打闹了起来。两人身着浅橙色冲锋衣，颜色显眼，互相压在对方身上扯对方的头发，时不时放肆大笑，举动幼稚。
许漾收回目光，回到教室收起今晚的周测卷子，预备带回家写。
临近十点，班里不剩几人，任博安在电脑上点这点那玩小游戏。
“还不回去？”许漾看着电脑里五光十色的画面，问道。
“再玩两局。”任博安分神回答，邀请许漾加入自己，“等会我们两个玩一把？”
许漾摆手道：“不了，我得回家了。”
推着自行车走出校门，许漾摁开手机想看看有没有什么新消息，手机联网后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肖有方搞事的那两条消息。
【有方大能：可惜你不在，不知道小明妈妈做的牛肉干是怎样的人间美味】
【有方大能：[大口吃肉.JPG]】
许漾还未对这两条消息做出反应，下一秒林移的消息也蹦出来了，看时间比肖有方还早发过来两分钟。
【一：你的牛肉干没了：）】
许漾瞬间气笑了，收起手机谁都不想理，蹬着自行车想回家吃顿好的安慰自己烧了三小时脑细胞的脑子，骑至往常和林移分开的路口时却又停下了。
望向路口另一端，许漾现在只恨前几个晚上没想着问问林移住哪，以至于现在想冲去林移家揪住林移，让对方把晚上吃过的牛肉干吐出来都做不到。
许漾在心里愤愤地揍了林移和肖有方十来遍才觉得消气，重新蹬着自行车回家。
陈灵月依旧坐在沙发正中央，全神贯注盯着墙上的电视。
端出电饭煲里热着的饭菜，许漾窝在沙发拐角处享受今晚的夜宵，时不时抬头瞄一眼电视机。
视线里一点一点的脑袋实在烦人，陈灵月道：“吃饭就好好吃，你小鸡啄米呢？”
许漾听此头抬得更欢了，见陈灵月目不转睛的样子，对陈灵月看剧的用心程度提出质疑，“昨天看霸道总裁，今天看替嫁新娘，您认真看了吗？”
陈灵月嗤道：“饭吃完了吗就乱讲话。”
许漾被堵得只能低头扒饭，吃完最后一口张口就要再问一遍那个问题，却在开口前被踹了一脚，“洗了就去睡，还杵在这干嘛。”
喉咙里的一口气立马憋了回去，许漾决定大人不记小人过，不再与陈教授贫嘴，洗干净碗后就坐到书桌前写今晚的地理卷子。
题目整体难度不大，许漾整张卷子做下来特顺，独独在最后一道大题卡了两秒。该题介绍了某地牧草甘甜、水源众多，特产肉质鲜嫩、营养丰富的牛肉，且当地加工的副产品牛肉干畅销全国。
“……”
为报吃不到牛肉干之仇，第二天早自习一下，许漾拖着那两个出了教室，一条胳膊压着一个脑袋，指责他们毫无同学情谊，情绪激动，语气愤懑。
许漾的同桌见了，一位三人闹了点矛盾，急急地正在看热闹的余明他们怎么了。
余明坐在许漾的位置上，看着窗外三人闹腾，满脸慈爱。余明伸手按在同桌的肩上，笑呵呵地向他解释了这一场由牛肉干引发的闹剧。
同桌对此颇有些哭笑不得，只道：“阿姨做得牛肉干确实好吃。”
闹也闹了，林移理了理歪了的帽子，关心了一下他的前同桌，“考得怎么样？”
许漾叉手靠在栏杆上，呵呵两声以示不屑：“这种难度的卷子，考得自然是相当不错。”
钱灿看着许漾考得相当不错的卷子笑开了花，慢悠悠踱出了教室去告诉许漾这个好消息。
课间休息时间教室里热闹非凡，同学们打打闹闹，却在某个瞬间立马安静下来溜回了座位。许漾略感奇怪，抬眼就对上了钱灿慈爱的视线。
“……”
许漾又一次跟着钱灿去了办公室，接受了一番来自班主任的肯定，知道了今后的补课安排，临走前又拿到了钱灿赠送的独家试题。
捏了捏卷子厚度，比之前给得厚了不少，许漾算着什么时候写合适，课间要做题，晚上要考试，周六要补课，嘶~这题要么晚上熬夜写要么周日早上爬起来写。
二中向来抓得紧，又不愿过多占用学习时间，因此为竞赛生补习的时间全排在了晚自习和周六下午。
自报名参加竞赛后，周六下午就不再属于自己，许漾对此颇有微词，但竞赛是自己主动报的，成绩是自己凭实力考的。坐在补课班里虽然有些不得劲，许漾仍是认认真真听台上的老师讲课，不敢有丝毫放松。
课间休息时间，有闭眼趴桌的，有讨论题目的，许漾只是坐在最后一排漫无目的地观察这一群来自不同班级的同学。
说不同班级也不太恰当，这一班子人里，有一大半的学生来自二十班，二十班里有一大半的学生坐在这里，另一小半坐在别的教室补习别的竞赛科目。
许漾抬头看向墙上挂着的显示屏，上节课老师在电脑上画了一个标准的球型，看着很像一个篮球。许漾的视线转向窗外，新生的绿芽微微摇晃，阳光没于云层之上，许漾暗道这好天气不打球可惜了。
闲的时候，许漾总和许漾约着打球，尽情去跑、去挥汗、去欢呼。现在……许漾微微出神，江随胜那个懒货，一周就指着周日赖床赖一整天，不太好约出去。但谁管他赖不赖床，许漾厌厌地想，到时候直接去他家把他拽起来，这球不打也得打。
窗外的嫩叶依旧随风摇晃，天气渐暖，花苞初结，文阳市的初春气息越来越浓。
许漾如往常一半补完课后回到教室拿周测卷子，爬至九班门口却陡然发现一抹清新的色彩。透过窗户可以看见一道天青色的身影，林移支着脑袋，垂眸思考眼前的题。
静静看了会那道天青色，许漾屈指敲了敲身前的窗户，声音不大，却还是盖过了班里隐隐约约的笑语声，传至林移耳中。
放下转了半天的笔，林移抬眼望去，恰与窗前的人四目相对。
四周模糊的声音渐渐远去，一时间两人都没说话，风悄悄吹过，吹起许漾额前的碎发，晚风微凉，吹得许漾一个激灵。
许漾掠过自己的座位，直直走向林移，调笑道：“真稀奇，你居然留到现在。”
思路被打断，林移索性不在纠结，将没写完的作业塞进书包里，回道：“懒得动，在哪不是做题。”
许漾心说前几周也不见你留这么晚，却只是笑笑，路过窗边时拿过桌上的卷子和答题卡，折成豆腐块塞进口袋里。
天暖的第一好处就是，骑自行车时不再冷风扑面。
两人骑至岔路口，许漾挥挥手告别，却又突然叫住林移，“你家在哪？”
林移摁了两下车铃铛，以示不解。
许漾详细向他解释了那天想揍他结果因为不知道他住哪所以没揍成。林移听罢，弯腰笑了起来，笑得握不住把手，整个人从自行车上摔了下来。
路过的学生被这动静吸引，不知道那人听到了什么笑成那样。
这一摔，许漾也跟着笑了出来，看着林移扶着自行车笑得停不下来的样子，十分无奈，“我说，很好笑吗？”
林移摆了摆手，声音断断续续的，“不好笑。”
许漾使劲摁着铃铛，妄图借着铃铃之音唤醒林移仅存的理智，自己却抵不过一股莫名的笑意，和林移对着笑了半天。
努力控制笑意，林移偏过头不看许漾，邀请道：“不如你现在去我家看看？”
许漾稍微推脱了下，“这不好吧，这么晚了，不好打扰叔叔阿姨的。”
林移收起笑意，摇头道：“我一个人住，他们在外地。”
路灯从上打在林移身上，眉骨处投下的阴影恰好遮住林移的眼睛。
许漾没再推脱，跨上车跟在林移身后开开心心去了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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