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绎语气温和道:“高公,澶宁确有一事相求,此时到访,还请不要嫌弃。”
“臻王哪里的话,快请进。”高昌将人请进门内。
李绎抬步时瞥了秦兮一眼,秦兮从未抬头,亦步亦趋地紧跟在他身后。
秦兮眼见高家父子二人走远了一些,低声朝李绎道:“劳烦臻王拖住他们片刻,我去后院。”
李绎并未出声,只轻轻颔首,装作不知。秦兮便慢下脚步,落下李绎等人,悄悄转身朝后院方向而去。
李绎目不斜视,跟着高家父子进了前厅,坐在上首。担心秦兮不在一旁候着引高相府里人生疑,便先开了口。
“高公,可否……”
高昌会意,便屏退了下人,略有犹疑地问:“臻王说有要事,不知是何事?”
高昌心里打鼓,他与李绎的渊源起于惠帝在时,那时李绎还是个几岁孩童,而他也只是弘文馆的一个校书郎,只因李绎在惠帝前读了他的一篇论策,引得惠帝大为赞扬,后做了吏部员外郎,自此才真正开始他的为官生涯。高昌对他曾是感激的。
可此一时彼一时。如今的李绎身处维谷,不宜深交才是。
“高公可唤我澶宁,此事不是国事,高公可放心。”
“哪里,臻王但说无妨。”
李绎神色犹豫,不知如何开口似的:“圣人心慈,至今允我在外设府,也因此难以与父母长兄相见,听闻母妃近日身子不大好,澶宁实难心安,故请高公为我在圣人面前进言几句,允我入宫看望母妃。”
高相闻言默不作声,伸手示意李绎喝茶,同时待自己抿了口茶后才下定决心,用此美言几句来换一生安顺,还是划算得很,此后那些恩情可一笔勾销了罢。
“臻王孝心可鉴,此事臣可为臻王进言,不过一切皆由圣人定夺。”
“那便多谢高公了!”李绎放下茶杯,立即起身行了一揖,惊得高家父子二人皆起身还礼。
“臻王切莫忧心,圣人终归是您的祖母,总归是记挂着您和殿下的。”
李绎轻轻颔首:“多谢高公,有您这句话,澶宁也算安心了。今日其实还有一事。”
高昌惊疑道:“哦?臻王但说无妨。”
李绎看向高骞:“今日我陪同表兄至洛阳府上值,听说高兄被牵扯进了一桩案子,一名叫次月的艺伎被人所害,不知高兄认识她否?”
高骞立即站起:“这案子跟某有何关系,洛阳府那方是搞什么鬼,那贼不是已经抓到了吗!”
“高兄莫要着急,是有人说看到你曾出入次月的住处,非说次月一案跟你也有干系。”
“这事真与你有关?我平日是如何说的,不要和那些伎子攀扯,你如何就是不听!”高昌脸色黑沉,但碍于李绎在场不好发作。
“儿未曾不听!次月是月临楼的名招牌,我只是听那些下官说起过几句罢了。”高骞的语气低沉下去,显然没有什么底气。
“你!”高昌如何不知这个儿子的德性,只拍了下桌子,冷哼一声。
“阿爷,您何必生气,狎妓而已,哪个男人私下不是如此,我也只是见她美貌,又没做什么!”
李绎适时地出声:“高兄确是与此案没什么牵扯?”
“自然,我杀她做什么!”
“我也信高兄的为人,想来也是洛阳府那方弄混了,便为你解释了两句。”
高骞顿时语塞,只好说:“那便多谢殿下了……”
还未来得及坐下,一声惊呼从后院传来:“贼!来人呐,快捉贼!”
高昌也惊起:“怎么回事!”
三人出了前厅,后院方向跑来一名女子带着几个仆人。这女子猛地扑进高骞怀里,惊疑未定:“郎君,后院有贼!”
原来这是高骞的正妻张娘子,礼部郎中张昇家的大娘,素有美貌,早先令高骞一见倾心,哪怕门第矮些也娶进了门。高骞扶住她,低声安抚:“相府前后都有人守着,哪来的贼。”
张娘子用帕子捂着胸口,“真的有!我看见那人蒙着面一闪而过,又匆匆逃走了!”
高昌沉声问张娘子身边跟着仆人:“可去追了?”
“去追了,没追到。”
高昌轻咳一声:“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然后吩咐那几个仆人,“前后院都搜查一遍,看看可有什么遗失!”
“是!”几个仆人领着吩咐下去了。
高昌转向李绎,略有些不自然,“臻王见笑了。”
“看来近日洛阳城果真不太平,高公,既然如此,澶宁便不多打扰了。”
李绎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站在廊下的秦兮,她还是垂眸立着,未有人发现她方才不在。
高昌将李绎送到门口,秦兮跟在后面,在李绎上马车前扶了他一下,快速低声说道:
“臻王见谅,阿雀在马车里。”
见李绎面色不善,秦兮补充道,“臻王恕罪,时间太紧,我只能先把阿雀藏在您的马车里,等到了天街后把她放下即可。”
李绎刚抬上的脚又放回了地面,道:“本王骑马,你在下面牵着。”
秦兮只得牵着缰绳,还不忘吩咐后方的马车跟上。一行车马缓缓而行,离高府越来越远。
“已帮你将婢女救出来了,你所知内情呢?”
秦兮抬头看向正端坐在马上的李绎:“秦兮还不知您为何参与这桩案子?”
李绎目视前方:“你觉得我是为什么?”
“您应当不认识次月与阿雀?”
李绎没有立刻回答,一行车马行过热闹的天街,沿着臻王府的方向缓缓而行。
良久他才状若无意地开口:“你从哪里来,我听你口音不似洛阳人,从前住在长安吗?”
“什么?”
秦兮没听清这句状似低吟的一句,抬眸看向李绎。
“没什么,停下吧。我已试探过高骞,看他的反应不是凶手。我骑马回府,你与那个婢女快走吧。”他淡淡地嘱咐了一句。
“多谢臻王。”
李绎拉了下缰绳,微蹬了一下马蹬,那马应声而起。
“此番过后,记得你我之间的约定。”
秦兮却喊住他,抱拳行了个礼:“秦兮还有个不情之请。”
李绎不曾回头,但急急勒马,淡淡说了一句:“说。”
“您既然要查此案,可否帮我找到次月的尸身?如今阿雀如此模样,秦兮实在难以兼顾……”
“若是有消息,我会让人通知你。”
“多谢臻王!您放心,此番秦兮只为查找真相,其他事情一概不问不知。”
“好,我知道了。好自为之。”
马蹄声再次响起,李绎的身影逐渐消失,恰好市鼓声冲入耳中,黄昏将尽,秦兮赶着马车,直欲尽快驶离这冬日寒凉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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