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霁曦以为一切尽在掌控,一个细作不会在营中掀起什么风浪。可他无数次后悔过自己当时的自大,以为可以睥睨天下,实则人心难测,没有人可以未卜先知。
他不知严奇胜已将初雪晴的女儿身说漏嘴,而一旦她的女子身份暴露,难免就会有人猜测他们的关系,有所误会,如此一来,初雪晴就是软肋,是靶子。
而这靶子,已然被何生瞄准。
自打上次细作进营,裴霁曦的帐外就加强了守卫。
但初雪晴明面上是小厮的身份,她的帐外自然不会像裴霁曦的帐子那样守备森严。
是夜,何生潜伏到初雪晴帐外,用迷烟迷晕她,何生也知道军营的布防,趁着换防的机会,虏初雪晴出了军营。
直到清晨,裴霁曦起身不见初雪晴,还以为她因昨日心事重重还未调解过来,直到他四处寻了初雪晴不见人,才下令让人去寻。
可守卫又来报,何生趁夜离了营帐。
裴霁曦闻言,一向平静的面色瞬间僵冷,立即点了一队人马,即刻便要离营去追。
方若渊听闻后,连忙在他出营前拦下他的马,对他道:“冬雪被俘,显然是他们以此为要挟,诱你前去,你这一去就中计了。 ”
马上的裴霁曦却并未停留,只匆忙道:“我自有分寸,他们昨夜出营未骑马,北狄大军也已撤营,何生想追上大军还来不及,趁他们未走远,救回冬雪尚有可能,若是……”他未再说下去,转而道,“我不在营中,一切听卢将军指挥。”
此时,祁允驾马而来,对裴霁曦道:“将军,我同你一起去救冬雪。”
裴霁曦点点头,他们一行人快速打马而去。
*
何生虏了初雪晴后,知道被发现后必有追兵,只能连夜扛着她走了几十里地,不过实在扛着人走体力不济,他走走停停,速度也算不上快。
初雪晴醒时,晨光熹微,颠簸的感觉让她腹中不适,迷烟的后劲让她头痛万分。当她意识到自己身处在什么情形之下,并未立刻呼救,忍着身体不适,观察周围环境。
虽然仍处山中,可显然此处树林茂密,地势稍缓,距石喙岭大营已经不知多远了。
何生察觉到她醒了,把她甩到地上,用绳子缚住她的手,拿匕首抵住她的脖颈,“跟着我走,不然杀了你!”
初雪晴看着因为赶路微喘的何生,道:“我头还晕着,走不了。”
何生匕首已转方向,扎向初雪晴的手臂,初雪晴吃痛出声,何生瞪着她:“若是不走,下一刀不知会扎向何处了。”
初雪晴双手被缚,无法捂住自己流血的伤口,生生忍着疼痛,被何生拽着往前走。不过她仍旧假作无力,尽量拖着何生的步伐。
可何生见她拖沓,对着她的伤口又刺一刀,“别耍心眼,快走!”
鲜血顺着她的胳膊往下流,染红了她的衣袖,滴落到她被缚着的手上,她木讷地被拽着前行。
不知走了多久,出了密林,到了山脚一片开阔的谷地,竟看见一队北狄人马。
原来是留下来等着接应何生的小队人马,他们匀给何生一匹马,何生要把初雪晴拖上马,初雪晴挣扎着不肯上马,一旦上马,速度快起来,她被救的希望就更小了。
何生见她仍是挣扎,骂了几句,自己上马,拖着缚住她的绳子,驾马前行。
初雪晴被奔跑的马拖倒,身下嶙峋的山石划破她的衣裳,更多的鲜血渗出,剧痛让她闭上了眼睛,鼻尖是马蹄奔驰带起的扬尘,她的发髻也散乱开来。
何生停下马,周围的北狄士兵凑上来,要把她抗到马上。
不知哪个士兵看见她散乱的发髻和衣服破口下白皙的皮肤,顺势扯下她的衣袖,露出她肩膀和胳膊,胳膊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可不掩肌肤的白净。
北狄士兵的脸狰狞起来,狞笑着使劲握着她的伤口,上来便要扯她的衣服。
浓重的绝望袭来,她从未如此深刻地感知到人性的恶,也从未如此清晰地知道战争的残酷。
就在这时,阵阵马蹄声从后方传来,北狄士兵反应过来,不再围着她,有人发了信号弹,他们又纷纷拿起兵器迎战。
竟真的是裴霁曦一行人追了上来,两方很快厮打在一起。
初雪晴身上的疼痛已经麻木,她无力地回头,只见那清朗少年一身戎装,身披斗篷,面带杀气,自灼人的日光中破敌而出,杀出一条血路,耀眼而夺目。
马上的他挽起长弓,凶狠地盯着何生。何生来不及反应,只见一支长箭破空而出,直冲着何生袭来。
裴霁曦一箭解决了何生,目光转到地上的初雪晴时,眸中凶狠变为浓重的化不开的心痛,他忙下马,放下长弓,到了初雪晴身边,脱下斗篷,罩在初雪晴身上,把她拥入怀里。
他的小丫头,面色苍白,衣衫褴褛,血迹满身。
他怒喝一声,一手拥着初雪晴,一手拿起长枪,扎在已然死去的何生身上。
怀中的人,努力抬起手,拽住他的胳膊,虚弱道:“世子……我没事……还有北狄人……我们快走……”
裴霁曦这才冷静下来,他带出的人不多,刚好跟这队人马抗衡,他还带着初雪晴,方才已见有人放信号弹,他们此刻不宜恋战。
裴霁曦下令撤退,拢住裹着初雪晴的斗篷,抱起了她。可起身的时候,初雪晴一声闷哼,他急忙检查了下,初雪晴大概是腿部骨折。
他更加小心翼翼地将初雪晴抱上马,护在自己胸前。
如同护住自己心爱的珍宝。
裴霁曦惦念着初雪晴的伤,不敢行得太快,一手拢着她的腰身,一手拽着马缰,鼻尖是初雪晴身上混着黄土味道的血腥气,他不觉得难闻,只觉得心痛无比。
他的小姑娘,再是坚韧独立,也还未及笄,竟因为他的一时疏忽,遭此大罪,他恨不能替她去受伤,去被俘,去遭受众人唾弃。
他怀中的初雪晴大概是实在坚持不住,身子一软,晕了过去。他急忙勒住马,唤着:“冬雪,冬雪……”
祁允看见裴霁曦如此失去理智的样子,心中也明了初雪晴对他的意义,可如今只是解决了这一小队人马,北狄大军看到信号弹,显然会回转追赶他们。
祁允对裴霁曦道:“将军,如此颠簸,冬雪大概是受不了的,不如您带着她躲起来,我们负责把敌军引开。”
裴霁曦观察了下周围的地形,他想起之前勘察地势时,西面不远处有个隐蔽的山洞,心中主意已定,道:“我往西走,待我走后你们清理下痕迹,继续前行,三日后若我未回营,到西边二十里处寻我。”
他稳下心神,又凑近祈允低语:“若是北狄大队来追,你不要硬来,在前方设下陷阱,看他们是否会中计。”
祁允应是,裴霁曦交代清楚了,才向西行去。
林间多是杂草,不像平地容易留下痕迹,裴霁曦掌控着速度,既要快,又要平稳,好在此间路不好走,也不是回营的方向,应能迷惑北狄人。
走到他之前探查过的山洞,裴霁曦下马,小心翼翼将初雪晴抱进山洞。
初雪晴仍旧昏迷着,惨白的脸上有尘土的污渍,好在被马拖拽的时候她护住了头,脸上倒没有明显伤痕。
裴霁曦轻轻打开初雪晴身上的斗篷,她左臂衣袖已被扯掉,上面一道明显的刀伤,深可见骨,还在流着血,旁处还有许多擦伤,伤口不似刀伤这么严重,但是也都混着泥土。
裴霁曦去旁边小溪取了些水装在水囊里,又撕下一块布浸湿,帮初雪晴擦了擦脸,又轻轻擦拭她左臂上的伤口。
昏迷中的初雪晴许是察觉到了疼痛,眉头紧皱,却仍未苏醒。
裴霁曦用随身携带的疗伤药涂抹好她的伤口,包扎了左臂的刀伤。
他们之间这样,其实已然突破男女大防。初雪晴此番被掳,将来怕是不好嫁人了。
裴霁曦静静望着昏迷的初雪晴,手不禁抚上她的脸颊,轻触了一下,立刻又收回了手。
他的母亲,温婉贤惠,生下他不久就允了父亲,抬通房李氏做妾,表面上做到了当家主母的大方,可私下仍会在他面前透露出伤怀。而李氏又有了庶女,更是让他母亲抑郁在心。最终,他母亲又怀上了一胎,只是在生产时没熬过去,一尸两命。
所以他一直觉得,自己一定要给未来的妻子以足够的尊重,不会在婚前有通房丫鬟。
可眼前的小姑娘,有着向阳而生的生命力,不似一般丫鬟那样只想着勾心斗角,混于后宅。
她冰雪聪明,四书五经,一点就透,兵法谋略,也是能烂记于心。虽说身体底子不好,可跟着他习武,从未喊过一声苦。
她如此不同,很难不被吸引。
他原以为自己只是报恩,只是这恩,报着报着,就让自己陷了进去。破例让他贴身伺候,破例教一个女子习武,破例带她进军营……
原来所有的破例,都有迹可循。
原来离开温泉后那一梦的荒唐,只因心动早已悄然而至。
如果是她,他那不收通房丫鬟的规矩,是不是也可以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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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莞雾一向活得潇洒肆意,无拘无束。当她遇见了俊美绝伦却凛若秋霜的鹰甲卫指挥使陆之桀,芳心萌动,便直截了当地对他表达爱意。可陆之桀不愧有冷面阎罗的名号,对她亦是不留情面地拒绝。
因意外,两人荒唐一夜,陆之桀仍是那句:“我不会娶亲。”
黎莞雾也故作骄傲,回了一句:“我亦不嫁你。”
掩藏好那丝情动,只伪装自己贪恋他的容貌,成为彼此的外室。享受一晌贪欢,装作豪放不羁,只是偶尔压制不住的情愫,爱而不得的妄念,让她愈加迷茫。
直至她得知自己原来不只是布衣女子,她是南魁族遗落在外的圣女,族长的女儿。圣女贞洁无暇,自是终身不能婚嫁。在她成为圣女后,也断了这份不为人知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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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魁族族人天生擅占卜,族长更是辅佐大渊高祖登基,成为国师。只是国师一句谶语,让陆之桀全族尽亡。
陆之桀身负家仇,隐姓埋名,终于成为了鹰甲卫指挥使,成为新皇最锋利的刀,而刀尖,终于指向南魁族。他大仇未报,不能有软肋,因此对黎莞雾,也给不起什么承诺。好在黎莞雾也是潇洒之人,便一直这么不清不楚,让他偶尔也能醉生梦死。
在他愈加沉沦之时,黎莞雾抽身离开,让他失了往日的冷静克制,忘记身上的沉重枷锁,只求她嫁他为妻。可他再也找不到黎莞雾。
直到他看到南魁族圣女面纱下的真容,才知那一段荒唐,竟是如此可笑。
他质问:“你一直隐瞒身份引诱我,见我沉沦又抽身而去,是何目的?”
圣女瞥他一眼:“陆大人,我们认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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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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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冬雪:被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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