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长庆街,阿满和馒头兵分两路,馒头去和朱大叔采购瓦片,阿满自个儿在附近的集市上逛逛,采购一些厨房必需品,两人约定好了,一个时辰后在长庆街的牌楼那儿集合。
长庆街并不在邕州最繁华的地段,周围的建筑十分古老,看上去都有些年头了。馒头说这一带摆摊做买卖的都是一些小商小贩,品质不是很高,东西也不很贵,故而来来往往的人也不少。
阿满目的明确,第一站就直奔杂货店,买了一些做饭常用的调料。邕州不比县城,除了官府管着的盐的价格是恒定的,剩下的调料都略有些贵。但好在都在她的承受范围之内。
买好了调料,阿满又去了一趟米面行,准备买一些面粉。
公子喜欢吃面食,阿婆也喜欢吃面食,所以阿满做面食的手艺并不差。
米面店里的面粉分两种,一种是白面,也就是所谓的精面,粉质更细腻,颜色也偏白,吃着更是滑溜劲道。另一种是黑面,面如其名,除了颜色看上去比精面要黑之外,口感也十分粗糙,差一点的甚至有些喇嗓子。
阿满看了下价格,黑面一斗只需要三十文,精面竟然需要五十文。
足足差不多贵了一倍。
阿满不了解米面的价格,以前家里的吃食都是从村里人手里买的,而且一般都是阿婆在管,她也不插手。
又逛了街上的另外两家米面店,价格几乎都差不多。
阿满想了想,决定黑面和精面各买半斗。公子吃惯了侯府的白面馒头,若是换成黑面的,指定是难以下咽,可若是都要了精面,三张嘴,一斗面又是蒸馒头又是做面条,要不了多久就没了。
大不了以后她和馒头吃黑面,公子吃白面。
店小二也是个麻利人,很快就给阿满装好了,阿满付了四十文钱,眼瞅着一百文就这么没了,不禁一阵肉疼。
“姑娘可有别的想要的?”店小二热情询问。阿满这穿着,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丫鬟,哪怕她并没有买多少东西,店小二也得巴结着。
就是阿满摇头,店小二也不恼,脸上堆着笑将阿满送出门,“那你以后常来。”
阿满背着面出了门,才发现这差不多十斤的东西有些小重,她若是背着逛集市怕不是要累死。其实是可以寄存在米面店的,可已经出来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在回去。
就在阿满寻思着怎么办的时候,却忽然听得有人在唤她的名字,阿满抬头,就看见馒头乐颠颠朝她过来。
“怎么这会儿就找来了,你们那边的事结束了,朱大叔呢?”待她走近,阿满问。
“结束了,朱大叔直接带我去了砖窑,他跟那个窑主是朋友。窑主知道我们修补房顶没什么要求后,直接将一批有磕碰的瓦片低价卖了,算起来便宜了至少五十文呢。”馒头顺手接过她手里的面袋子。
“便宜这么多,会不会又问题?”阿满有些谨慎,这年头,买东西向来是便宜没好货。
“没问题,我都仔细看过了,况且朱大叔也是值得信赖的人。窑主愿意帮我们把砖送回去,朱大叔就跟着一块儿回去了,我想着这边还没结束,就过来找你。”
听他这么说,阿满也放心了,点了点头,“我这边也差不多了,再去买点蔬菜,置办一根擀面杖就好了。”
长庆街的农贸集市隔一天一次,今天正好就是集日。不同于市集的干净整洁,农贸集市整体来说,就一个“乱”字可以概括。
一眼可以望到边的集市里,卖肉的,卖农具的,卖鸡的,耍猴的,还有各种琳琅满目的小玩意儿堆积在一起,小孩子的哭声,牲口的叫声,小贩的叫喊声,各种声音交杂在一起,吵闹之余却又让阿满觉得十分熟悉。
仿佛下一刻,阿婆就会从人群中挤出来,一边喋喋不休让她别乱跑,一边又变魔术般的给她变出一串鲜红欲滴的糖葫芦来。
“走啊,发什么呆呢?”馒头走了两步,才发现阿满没有跟上来。回头就看见她望着人群发呆,傻愣愣的,也不知道想什么呢。
“咋了,被这阵仗吓到了?”
“没有,”阿满回过神来,摇头,“就是觉得还蛮熟悉的。”
对于邕州,阿满是陌生的,亦是没有归属感。她一心想留下来不假,但心底的不适应也不假。
这种不适应不仅仅是因为梧桐苑太过单调的生活,更是城市里的寂静,和邻里之间的陌生与冷漠。
阿满喜欢农村里的鸡鸣狗叫蝶飞蜂舞,也喜欢村里邻里之间的热情亲密。
哪怕有些人说的话她并不愿意听,做的事她并不喜欢。
她跟朱婶子搭话不仅仅是因为对方的询问,更多的是因为她身上的那股熟悉的豪爽。
见馒头眼中透露着不解,阿满并未多说,只是笑笑,“走吧!”
两人进了集市逛了一大圈,阿满买了一只半大的小母鸡,花了三十文。摊主还有小鸡仔卖的,说看阿满面善,愿意两文钱一只卖她。
相较于一路过来其他卖鸡的摊位,这个摊主的鸡仔确实不错,虽然大小差不多但腿却显得格外的粗壮,阿婆说过,这样的鸡好养活,也容易长肉。
阿满看了又看,十分心动,抬头去看馒头。
公子说了,钱的事情由她和馒头全权做主的。
馒头在对上阿满希冀的眼神后,十分狠心的摇头,“不行,家里没地方养,而且也没有吃的。”
短短一句话,让阿满养鸡的梦想彻底破灭,养鸡的地方还好说,后院那么大地方,随便辟一小块儿出来就能养,但吃的吗……
人的吃食还没着落,更别说鸡的了。
最终,阿满只能恋恋不舍的离开。
两人再往里走,便全都是买菜的。现在天还没大热起来,地里的庄稼都没长出来,农户们卖的也不是什么新鲜的蔬菜,都是去年的萝卜,土豆啥的,而且还都是已经有些发芽了的那种。
阿满看着那些蔫了吧唧的萝卜土豆,力求在矮子里面拔高的,想找个没那么皱巴的。
四下环顾间,她便被不远处摊位上的那一抹绿色给吸引了。
竟然是新鲜的小白菜。
阿满顿时心里一喜,这要是买点回去用来下鸡汤面,不知道有多美味。
白菜摊主是一个中年男子,瘦高瘦高的,直直的在哪儿站着,也不吆喝,也不揽客,那双吊梢眼四处张望的,显出一种凶神恶煞的感觉。
许是因为他这种气质,仅有的绿菜摊前竟连一个客人都没有。
阿满不疑有他,一阵风似的飘过去,指着小白菜,脆生生的询问价格,“这白菜怎么卖阿?”
“五文。”男人语气硬邦邦的,认出阿满身上穿的衣服是丫鬟的,眼中很快闪过一丝鄙夷,但转瞬即逝,快的阿满根本就没有注意到。
阿满捡起摊上的菜细看,才发现这白菜似乎是受了冻,有些叶子已经黑了卷边了,而且还很小很细,有些只有叶没有根,看着很像是别人不要了的被他给收拾来了。
这品质,怎么也不值五文,更何况五文钱都够买两个肉包子了。
“这菜都不新鲜了,叶子也蔫了,便宜一点吧。”秉持着买东西必砍价的原则,阿满想着若能便宜一点,倒是也凑合能买一点。
结果也不知是她那句话惹到了男人,那人一把抢过他手里的菜,扔在案上,“五文钱还嫌贵,要买就买,不买就一边去,啰哩巴嗦的。”
“哎,你这是什么态度。”不等阿满说话,一旁的馒头先忍不了了,上前两步,将阿满挡在身后,“怎么,你一个卖东西的,还不许别人问了?”
“问问问,你们买得起吗,伺候人的玩意儿。”
“你!”男人嘴上不饶人,馒头被他彻底激怒,眼瞅着就要上前和他理论,却被阿满一把扯住,“算了算了。”
阿满扯着他的袖子,强硬地将馒头扯离了摊位,“算了,不值得跟他斤斤计较。
“什么态度啊他?”馒头有些气不过,伺候人的怎么了,想当年公子在外头名声正盛的时候,他可是被人巴结的对象,都是别人求着他。
更何况,他一个卖菜的,不好好买菜,攻击别人的身份干什么。嘴那么臭,难怪摊位跟前没人呢。
“好了,没必要跟那种人生气。”相较于馒头的暴跳如雷,阿满倒是平和的很,似乎一点儿也没受那人的影响,“他愿意说就让他说去呗,又不会掉块肉,别给公子找麻烦了。”
见馒头还是愤愤不平,阿满只好转移他的注意力,“哎,那边好像又卖豆腐的,咱们去看看。”
说着,阿满便拽着馒头的袖子,强硬的将人给拉走了。
“姑娘,来块豆腐吗,都是今天刚打的豆子,新鲜着呢。”阿满站定在摊位前,摊主揭开竹帘,热情的跟她介绍。
阿满垂眼看了眼豆腐,白白嫩嫩的,确实看着不错,“这一块多少钱?”
“三文钱一块。”摊主倒也实诚,这一块豆腐足有二斤,三文钱真算不得贵。
“来一块吧。”阿满抬头去看馒头,就见他依然黑着脸。
方才发生的事儿,豆腐摊主也是看得真正的,见他还耿耿于怀,忍不住开口,“哎其实没必要当真,那人就那样,这做生意,那还能不然别人还价的,他倒好,但凡有人挑挑拣拣就出声骂人。”
旁边的婶子也跟着搭话,“可不是,从城里花房便宜收的烂菜叶子也敢买五文,有钱人嫌卖相不好,咱们又嫌太贵,这不一早上了,一个菜叶子都没卖出去,掉钱眼里了,活该。”
阿满倒是没接话,豆腐摊主装好豆腐,又从一旁的袋子里掏出几根葱芽塞给阿满,“这个送你,炒豆腐前用她呛个锅别又一番风味。”
“谢谢,”阿满接过葱芽,看根部发红,便知是大葱的葱芽。这玩意儿,确实炝锅挺香的。
旁边搭话的婶子也是卖菜的,阿满顺带着挑了点儿土豆萝卜。
摊主秤给的高高的,一点儿都不斤斤计较,“我们平日里都在这个地方买菜,姑娘有啥需要就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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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chapter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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