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主动对她说,我们不去皇城,也不去东都了。楚歌讶异地看着她。段知燕如此年幼,却非常地冷静。她说,如果一路上都会遇到在林子里发生的那种事,我不去。楚歌沉默下来,心头涌起一阵悲凉的愧疚,段知燕却说,不过姐姐,我不是怪你。我知道你对我好,我也知道在林子里的时候你是为了救我,我就是太害怕了,不过现在我不会了。你带着我走了这么些路,我知道不容易,所以我们不走了,我们就在这里留下来,给父亲和大哥写信,让他们来接我们。
段知燕板着一张小脸,说得无比严肃,仿佛这五日她就真的只是在思考此事的可能性。而楚歌听她如此提议,却忍不住苦笑一声。她轻声细语地说,咱们都不知道父亲和哥哥现在住在哪里,怎么写信呢?段知燕的表情一僵。楚歌摸摸她的头,说,燕燕放心,姐姐一定会让燕燕见到父亲和大哥。
但说归说,现实也需打眼望。段知燕好似恢复如初了,楚歌就得考虑是否还要去皇城或是东都。直觉告诉她已经不能再往前走了,城外也有不少逃难来的流民,不止是从江南三城往北方迁徙,也有不少北方的百姓走投无路去往南方。不过他们大部分都没有楚歌这么好运,被拦在城外不能进来,在城门前唉声叹气个不停。直至第三日,城中突然解了禁,只要身上没有利器疑卷,大境之内均可进城。城内城外都设置了施粥棚与专门接待流民的地方,由朝花岗的一支军队待以经营。至少对于楚歌来说,这可以保证一段时间她和段知燕在此处的生活,同时也可以与更多的流民交谈,从他们那里得知一些自己无从知晓的天下大事。
从北方来的流民不少,楚歌同他们交涉几句,便大体知道了现在的情形。往北去,的确是行不通。平凉城好巧不巧正卡在中原与西北的交界上,边疆十八城还没有被蛮人侵占时,平凉城还不是那么重要,可如今此城已经变成了要塞,大朔存活与否,全看这座城池能否撑住,一旦开了城,蛮军便可以随意出入中原,现在凛北道上白骨林立,要跑到这里,甚至还得看运气。
楚歌的心当即就凉了一半。她还抱有最后一丝希望,小心翼翼地问道,如果我要去东都,走哪一条道最平安?那人想了想,说,姑娘,你若要听真话,那就是哪里都不平安。就你脚下现在站的这块地最平安。楚歌说,真的没有别的法子了?那人说,蛮军的确不可能将整个凛北道都纳入囊中,但姑娘你别忘了,路上不仅有蛮兵,还有拦路街道的山贼。我来时听说蛮军现在正要筹备攻打临州城,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临州是从此处到东都的必经之路,如果是真的,那去了便必死无疑。
但不管去不去东都,她都必须要攒些银子。活着就需要银子。可无论她拿着这唯一的一根簪子走到哪家当铺里,得到的结果都不能让她满意。其中一个穿着绸缎,眯缝着眼,听了她的质疑,显现得很惊异。他瞪了瞪眼睛,像是才看清楚歌的模样,哈哈笑一笑,脸上满是嘲弄,说,姑娘,咱们典当行的规矩,一样物什当了,只给三成银子,这还不够?哪能跟这簪子本身一样贵?那咱们还赚不赚钱了。楚歌坚持说,我知道。但三成,也不该这么少。那掌柜的有点不耐烦了,将簪子丢回去,说,你不愿当,就算了。反正我就给这个价。你要不信,满街打听打听,绝对没有比咱更高的了。看你这衣服,也不是谁家的小姐,用得起那种千金万金的好东西?咱们干了十几年了,眼睛毒着呢,您要是不愿意,趁早换家去问。
楚歌拿起簪子,转头就要走。那掌柜的倒却又在身后喊,哎,你还真走啊?算了算了,给你加点,你说多少,行不?楚歌说了个数。掌柜的连连摇头,说,这个不行。两三贯的还能接受,这个数不是把咱们当傻子吗?楚歌淡淡地说,你拿我当傻子,我也不拿你当聪明人。说罢转头便走。掌柜的说,真不当啦?楚歌说,不当了。抱着你那一贯钱过日子去吧!
楚歌在典当行碰了壁。她仔仔细细收起簪子,知道当铺这条路走不通了,不过尚还算有所慰藉的便是,她确定了这簪子的确不如他们所说的那般廉价。若是真的不值钱,当铺根本就不会收,自然也不会在她离开时又假意挽留。她自己一个人走在街上,思忖着究竟应该怎么办。一个女子,在异乡的此刻,没有亲疏,没有帮衬。她没有可以求助的人家来收留她,也没有土地和房屋可以去耕种、纺织。就算去给人家干长工,看着她一介女流、身姿又如此瘦弱的情况下,也不会有人家收她。再说,就算她自己的活计解决了,段知燕又该怎么办?她可以受苦、可以经受风吹日晒甚至是他人的羞辱,可是段知燕不行。她一路奔走至今,已经受足了此前所从未有过的苦痛了。她答应了曲大夫人,要好好照顾段知燕。她要保护她,并且要不遗余力地保护她。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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