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粤,明港市,东区
“亲爱的小少爷,您马上就要离开我们了,去三千公里之外的北疆了。”
“黎叔,这句话你都念叨很多遍了,我只是去求学,又不是不回来了,顺便还能体验一下这大好河山。”
“少爷,话虽然这么说,但这是你第一次去这么远的地方,我这心里啊,总是空荡荡的,不适应。您是我看着长大的,突然就这么一走……”
李砚没有听完黎明的话,转身走进了自己的卧室,开始收拾物品。
明港市的李家是有名的富商,只是家中不幸,李砚的父亲很早就逝世了。李家能有如今的发展,基本是李夫人以及李棠(李砚的姐姐)在维持。李砚今年刚刚高中毕业,他背着家人将大学志愿从南粤改到了北疆,他想逃离这个家。
世人只知富商家金财满贯,可谁又知道在这压抑之下,富家子弟是怎么度过的呢?
因为李砚改了志愿,李夫人原本的计划全被打破,甚至为此发了好大的火。
北疆,中春市,南区
“又是一年新生入学季,你说今年的新生咋样?”**问着旁边的男生。
“不清楚,而且我们都大四了,新生入学也不是我们的事,还是想想你的毕业论文怎么办吧,小心毕不了业。”李桐回复道。
**向李桐做了个鬼脸,没再说话。
南粤,明港市,东区
“黎叔,你回去吧,看来她不会来了。”李砚和黎明一同走进机场。
“少爷,夫人现在在开会,要是你当时听我的,买下一趟飞机,夫人就能来送你了……”黎明说道。
李砚转过身,没再继续这个话题,独自走向候机楼。黎明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满是不舍——他来李家二十年,第一次见李砚走这么远。
李砚买的是商务舱,有专门的工作人员陪同。
“早晨,少爷,我是南方航空公司的候机员,这是您的登机牌,请您保存好。我们的飞机将在一小时后起飞。”工作人员说。
“嗯好,我需要免打扰服务,谢谢你。”
从南粤到北疆需要六个小时,飞机飞行得很平稳。因为是早晨的航班,李砚在机上睡着了,直到听到空姐的播报,才知道已经抵达。
北疆和南粤截然不同,气候偏凉,没有南粤的燥热。李砚下了飞机就直接去了酒店——九月的北疆,秋风吹拂,只是这风里没有水汽,远不如南方湿润。他本就对虫螨过敏,加上不适应天气,还犯了点小感冒。
其实下飞机的那一刻,李砚就后悔了:这里没有南粤发达,物价也没想象中那么低。但他并不想家,因为他清楚,就算留在南粤,他也常常是一个人——李夫人很忙,李棠要跑业务,偌大的家里总是只有他自己。李砚早已习惯了孤独,仿佛提前修完了“孤独”这门人生必修课。
新生开学有一段过渡期,李砚很不适应这里的人文环境:叫网约车时,司机会时不时搭话,让他没有安全感和私人空间;在街上只是看了店铺一眼,服务员就会追问“要不要买点什么”,像有强卖的意味,这让他格外不舒服。而且这边的服务远不如南粤,很多投诉都没人受理。李砚暗自感慨,南北差异真是太大了。
新生入学那天,李砚来得很早——他知道晚来会堵车。中春大学透着一股复古感,也是北疆地区有名的高校。
李桐被选为新生接待员,负责引导新生办理入学手续。他一眼就看到了独自站在公告栏前的李砚,主动上前打招呼。李砚微微一愣,随即礼貌回应。聊了几句后,李桐笑着接过他的行李,带他去注册处。沿途李桐自然亲切地介绍校园风貌,让李砚紧绷的情绪稍稍放松。尽管环境依旧陌生,但这份突如其来的善意,像一道微光,悄悄划开了他心中的隔阂。
李砚默默跟在李桐身后,目光掠过两侧灰墙红窗的老式建筑——砖瓦间爬满岁月的藤蔓,秋风卷起落叶擦过脚边。李桐的声音在前方轻轻回荡,讲着中春大学百年银杏道的传说。李砚听着,鼻尖忽然嗅到一丝草木清苦的气息,那是北疆特有的干燥凉意,缓缓渗入肺腑。他紧了紧外套,目光却不由自主追随着那抹橙黄渐染的树影——原来北疆的秋天,不只有冷,还藏着南粤永远不会有的苍茫诗意。他忽然觉得,这座陌生的城市或许并非全然冰冷,李桐的热忱像一缕暖阳,融化了他心头的薄霜。
办理完手续后,两人并肩走在青石小径上,李桐提议去食堂吃饭,李砚迟疑片刻,点了点头。路上,他试探着问起宿舍情况,李桐一一耐心解答。那一刻,李砚忽然明白,即便孤独是人生常态,但偶尔的温暖,也足以让人愿意多走几步,去接纳一个新世界。食堂的饭菜冒着热气,窗外秋阳斜照,把砖墙染成了暖褐色。
**送完自己接待的新生,在食堂看到了李桐,象征性地挥了挥手,笑着走过来拍了拍李桐的肩:“哟,这位是?”他挑眉打量着李砚,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李砚抬眼看向**,目光平静却带着疏离。
“这是新同学,我刚带他办完手续。”李桐笑着介绍。
**“哦”了一声,拉开椅子坐下,顺手把背包甩到桌上,笑嘻嘻地说:“难怪这么面生。”
李砚猜测面前两位学长是本地人,小声问道:“学长,你们是本地人吗?”
李桐点点头,夹了一筷子锅包肉放进碗里:“土生土长的北疆人。”
**闻言哈哈一笑,把玩着桌上的筷子:“我可是地地道道的北疆崽子,从小在这片冻土上跑大的——雪里打滚、冰上溜坡,没干过这些都不算长大。”他语气一扬,满是自豪。
李砚听着,嘴角微微松动。李桐也问起他的家乡,李砚低头拨弄着碗里的米饭,轻声答道:“南粤。”
“那你是南粤哪里的?”李桐追问。
“明港。”
李桐眼睛一亮:“明港?海边城市啊,听说那里的早茶点心特别地道。”
**也凑趣:“难怪皮肤这么好,南粤的水养人。”
李砚微微一怔,低头笑了笑,又问:“那你们是北疆哪里人?”
“我是原市的,在中春邻边。**是中春本地人。其实我对南粤也有了解,知道越州、镇深。”李桐说。
“毕竟那两个城市能和首都齐名,我们明港市没那么出名,但在粤三角也小有名气。”李砚补充道。
“哈哈哈,我们这是见到南粤来的同学了,看来我们学校也越来越‘国际化’了。”**调侃道。
李砚低头笑了笑,没再说话,只是用筷子轻轻搅动碗里的汤。秋阳透过玻璃窗洒在桌面上,映出淡淡的光晕。他忽然觉得,北疆的冷,好像也没那么难熬。
“多吃点,这边冬天冷,得提前攒些热量。”李桐夹了一块排骨放进他碗里。
“谢谢。”李砚嘴上道谢,却没动那块排骨——他有洁癖,不习惯吃别人夹的菜。
吃完饭后,两人来到新生宿舍。宿舍比李砚预想得好,还算能接受。李桐把行李还给李砚,交换了微聊账号后就离开了——他大四了,学的是医学专业,已经开始实习,在校时间不多,参加迎新工作只是抽空帮忙,也是为了赚学分。
之后,李砚的室友陆续到来。最先到的是个戴眼镜的瘦高男生,姓陈,说话带着北疆口音,自称“陈默”。他性格外向热情,只是有抽烟的习惯,这让最讨厌烟味的李砚很不喜欢。陈默一进屋就笑着扬起烟盒:“兄弟,来一根?”李砚皱眉摇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床沿。陈默也不在意,自顾自点燃香烟,烟雾缭绕中咳嗽了两声,随后便走到宿舍外抽烟去了。
傍晚,另一位室友也到了,名叫赵宇,身形壮实。一进门他就主动打招呼:“大家好,我是赵宇,以后请多关照!”声音洪亮,透着爽朗劲儿。他随手把行李放在靠门的床铺上,环顾四周:“这宿舍还行,比我预想的强多了。”
“我是李砚,南粤人。”李砚点点头,轻声回应。
赵宇咧嘴一笑,拍了下他的肩:“南方来的啊?真巧,我也是南方人,中明的。”那掌风带起一丝灰尘,李砚微微蹙眉,克制地侧了侧身,然后将行李箱轻轻放在靠窗的床铺,开始细致有序地整理衣物。
天色渐暗,窗外传来操场的跑步声、笑声,还夹杂着广播站播放的晚间音乐。李砚掏出消毒湿巾,仔细擦拭床栏和桌面,动作不疾不徐。
“还挺讲究。”赵宇见状,笑着摇头。
陈默叼着烟从外面回来,瞥了一眼,没说话,径直爬上自己的床位。室内灯光微黄,映照出三人各自沉默的轮廓,夜色如墨,渐渐浸透窗棂,三人各据一方,气息在寂静中交织。
李砚把最后一张湿巾折好丢进垃圾桶,目光落在窗外渐次亮起的路灯上。远处食堂飘来晚归学生的谈笑,还夹杂着电动车刹车的轻响。他忽然听见赵宇低声问陈默:“你抽的是浓烟吧?怪不得味儿那么冲。”声音里带着笑意。
陈默含糊应了一句,床板随之“吱呀”一响。李砚轻轻拉开衣柜门,将叠好的衬衫逐一挂入,动作没停,却觉得鼻尖微痒——他屏住呼吸,悄悄把窗户又推开半寸。风灌进来,卷散了残余的烟味,也吹动了他额前的一缕黑发。
他低头看了看腕表,已经晚上八点十七分。手机屏幕亮起,是母亲发来的消息:“今晚降温,记得加衣。”李砚轻应一声,从行李袋里取出薄外套,动作顿了顿,又顺手把窗台边的风油精拧紧。
此时,赵宇已打开笔记本看篮球赛直播,外放声不大却清晰;陈默戴着耳机刷视频,烟灰缸里堆着三根烟蒂。李砚把手机搁在枕边,侧耳听着窗外渐稀的声响,风里带着秋夜特有的清寒。他轻轻拉开床帘,瞥见陈默已蜷在上铺睡去,赵宇则戴着耳机沉浸在赛事**里。桌角的风油精泛着微光,他忽然想起南粤老家巷口的晚风,也是这般沁人。
远处钟楼传来九下轻响,夜色愈发沉静,唯有路灯守着空巷。李砚把床帘轻轻拉拢,指尖在布料上稍作停顿,仿佛触到了旧时光的纹理。他闭上眼,呼吸渐缓——南粤的蝉鸣与北疆的风在此刻悄然交汇,记忆如潮水般退去,只余下此刻的安宁。
窗外,路灯将树影拉得细长,风掠过空荡的晾衣绳,发出轻微的嗡鸣。李砚的呼吸均匀而绵长,意识沉入半梦半醒之间。突然,赵宇笑出声,惊得他睫毛轻颤,却没睁眼。
陈默翻身时,耳机从床沿滑落,悬在半空轻轻摇晃,电流杂音像夏夜虫鸣般断续响起。风油精的清凉气息缓缓漫开,混着窗外飘进的夜露与草木香。李砚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床沿,梦与醒的边界如烟似雾。远处一辆共享单车倒地的轻响划破夜色,接着是学生匆忙扶起的窸窣声。李砚仍闭着眼,唇角却微微上扬,仿佛梦见了什么温暖的事。赵宇悄悄调低了音量,屏幕的光映在他未褪的笑意里。陈默的耳机彻底垂落,像一段没说完的对话,悬在半空。
风又起,窗帘微动,李砚在秋风中慢慢睡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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