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被沈郁心攥住的瞬间，那股强行闯入的、冰冷而有序的意念洪流，如同最狂暴的潮水遇到了最坚硬的堤坝。它并未平息我脑海中因两个死者幻影叠加而引发的剧烈风暴，却像一枚精准的定位锚，将我即将被混乱撕碎的意识死死地钉在了原地！
【守住心神！别被它们拉走！跟我来！】
这意念的命令清晰、强硬，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瞬间盖过了幻影无声的尖啸和濒临崩溃的嗡鸣。太阳穴处的剧痛依旧尖锐，视野边缘的扭曲闪烁也并未停止，但那种灵魂即将被抽离、彻底沉沦于死亡幻境的失控感，被强行遏制了！
沈郁心没有给我任何喘息或思考的机会。她攥着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猛地将我往房间里一拽！不是拉向门口安全的地方，而是直接拽进了那片血腥弥漫、勘察灯惨白刺眼的核心区域！
我的脚步踉跄，几乎是被她拖行着，跨过了门口那道无形的、象征着死亡的门槛。浓烈到令人窒息的血腥味混合着尘土和一丝若有似无的……玫瑰甜香？瞬间灌满了鼻腔和肺叶，胃部一阵剧烈的翻搅。
“沈队？”正在拍照的技术警员抬起头，看到沈郁心拖着我进来，脸上露出明显的惊愕和不解。
沈郁心置若罔闻。她的目标极其明确——那个蜷缩在血泊中央、至死都紧攥着染血玫瑰的死者！
她拽着我，几步就跨到了尸体旁边，勘察灯惨白的光线将我们三人的影子拉得扭曲变形，投在斑驳的墙壁上。脚下就是粘稠暗红的血液，几乎要沾上我的鞋尖。
“顾清晏！”沈郁心的声音压得极低，像贴着我的耳廓在摩擦，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狠厉，“看着她的手！看着那枝玫瑰！集中你所有的意念！‘看’！不是用眼睛！用你的‘视影’！给我‘看’清楚！凶手是谁？他在找什么？！”
她的命令像淬了冰的鞭子，狠狠抽在我的神经上。同时，她攥着我手腕的手指猛地收紧，指尖仿佛带着电流，一股更加强大、更加专注的意念力量，如同高压水枪般，顺着我的手臂经脉，狠狠冲进我的大脑！
那不再是之前混乱中强行梳理的压制力量。这一次，它更像是一柄精准的手术刀，带着沈郁心孤注一掷的意志和某种破釜沉舟的引导，试图强行撬开我混乱感知中那扇通往“真相”的门！
剧痛！太阳穴如同被两把烧红的锥子狠狠凿击！比刚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我痛苦地闷哼一声，眼前瞬间被炸裂的白光吞噬！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全靠沈郁心那只如同铁钳般的手支撑着才没有瘫软下去。
“呃啊……”破碎的呻吟溢出喉咙。
“集中！别抵抗！顺着我的引导！‘看’！”沈郁心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严厉，响彻在我混乱的意识深处。
在她的意念强行引导下，在我的剧痛和濒临崩溃的抵抗中，我的视线——或者说，那失控的“视影”感知——被强行聚焦！
越过死者散乱的长发，越过脖颈那道狰狞的伤口，死死地钉在了那只紧攥着染血玫瑰的手上！
嗡——！
眼前的景象再次疯狂扭曲、碎裂！
勘察灯刺目的白光消失了，血腥味变得遥远。时间仿佛被粗暴地倒流、撕裂、重组！
依旧是这间破旧的客厅，但不再是现在的地狱景象。光线昏暗，只有窗外透进来的、被铁栅栏切割得支离破碎的月光。空气里弥漫着灰尘、廉价香水，还有一丝……紧张压抑的气氛。
一个身影——穿着深色连帽衫，身形偏瘦，动作却异常敏捷——正粗暴地翻箱倒柜！抽屉被整个拉出，里面的东西哗啦倾倒在地上；衣柜的门被猛地拉开又甩上；书架上的书被胡乱扫落……他在急切地、疯狂地寻找着什么！每一个动作都带着一种病态的焦躁和一种……冰冷的、非人的专注。
【在哪？在哪？！她藏到哪里去了？！那个盒子！那个该死的盒子！】一个扭曲、嘶哑、饱含着狂怒和贪婪的意念碎片，如同淬毒的冰凌，狠狠扎进我的感知！
凶手！这是凶手行凶时的记忆残留？！
视角在晃动，随着凶手粗暴的动作而剧烈摇晃。我能“感觉”到他粗糙的、带着汗湿的手套布料摩擦过木制家具边缘的触感；能“感觉”到他胸腔里因愤怒和急迫而疯狂擂动的心跳，每一次搏动都带着毁灭的气息；能“感觉”到……他目光扫过房间每一个角落时，那种冰冷的、带着审视意味的视线！
突然，他的动作猛地停住！
他僵直地站在客厅中央，就在此刻死者倒伏的位置前方一点。他的视线，如同被磁石吸引，死死地钉在了……钉在了那个蜷缩在角落、因极度恐惧而瑟瑟发抖的年轻女人身上！
女人惊恐的眼睛瞪得极大，倒映着凶手帽檐下那张模糊扭曲的脸。她嘴唇翕动着，似乎在无声地哀求。
但凶手没有动。他站在那里，像一尊冰冷的雕像。他的视线，不是落在女人惊恐的脸上，而是……而是落在她的身后！落在墙角那个不起眼的、被一个旧花盆挡住的、小小的壁龛上！
【……找到了！】一股狂喜的、带着血腥味的意念冲击波般炸开！
就是那里！他要找的东西，在那个壁龛里？！
视角猛地拉近！凶手一步跨到墙角，粗暴地推开那个碍事的花盆！他的手指——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颤抖，伸向了那个被灰尘覆盖的、小小的壁龛深处！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那个蜷缩在角落、原本因恐惧而僵直的女人，不知从哪里爆发出最后一丝求生的力量！她猛地从地上弹起，手里不知何时抓到了一把……一把老式的、用于裁剪布料的锋利大剪刀！她尖叫着，带着绝望的疯狂，朝着凶手毫无防备的后颈狠狠刺去！
【找死！！】凶手的意念瞬间被暴戾的杀意淹没！
画面剧烈地晃动、扭曲！视角天旋地转！伴随着女人凄厉到极致的短促惨叫，是利器划过皮肉时那令人牙酸的“嗤啦”声！粘稠温热的液体喷溅的感觉！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气瞬间充斥了所有感官！
“唔！”现实中的我猛地弓起身子，胃里翻江倒海，一股酸水涌上喉咙，又被我死死咽了回去。太阳穴处的剧痛达到了顶点，仿佛下一秒颅骨就要炸裂！
凶手记忆碎片中的血腥杀戮带来的冲击，与现实浓烈的死亡气息叠加，几乎将我彻底击垮。
“顾清晏！盒子！他找到了什么？！”沈郁心的声音如同惊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再次在我混乱的脑海中炸响！她的意念引导更加用力，如同在惊涛骇浪中死死抓住唯一浮木的舵手，不顾一切地将我的感知再次推向那血腥记忆的漩涡深处！
剧痛和混乱中，我的“视线”被强行拉回凶手伸向壁龛的手。
那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在女人倒地、鲜血喷溅的背景中，依旧稳定得可怕。它拨开壁龛口的蛛网和厚厚的灰尘，探了进去。指尖触碰到了一个冰冷、坚硬、带着雕花棱角的物体！
【我的……是我的！】凶手的意念爆发出病态的满足和占有欲。
他猛地将那东西掏了出来！
就在那东西脱离壁龛阴影、即将暴露在昏暗光线下的千分之一秒——
一只冰冷、纤细、沾着新鲜血液的手，如同从地狱深渊伸出的鬼爪，猛地抓住了凶手的手腕！
是那个刚刚被割喉、正在倒下的女人！她用尽最后残存的生命力，死死地抓住了凶手！她的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里面是刻骨的恨意和一种……无法形容的、近乎执念的守护！
凶手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一滞！动作瞬间停顿！
就是这不到半秒的停顿！
我的“视影”感知，如同被绷紧到极致的弓弦射出的箭，在沈郁心不顾一切的意念助推下，穿透了混乱的血腥和凶手的狂怒，死死地聚焦在了凶手刚刚掏出的、被女人染血的手抓住的那个物体上！
那是一个……
一个只有巴掌大小的、极其古旧的雕花木盒！深褐色的木质，表面布满了磨损的痕迹和经年累月的污垢。盒子本身平平无奇，但它的正面……正对着我的这一面，用某种暗红色的颜料（或是干涸的血？），清晰地刻着两个缠绕在一起的字母：
L & Y！
和那枚银色指环内圈的刻痕一模一样！
嗡！！！
仿佛一道无形的闪电贯穿了我的大脑！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被强行串联！指环！木盒！相同的刻痕！凶手在死者家中疯狂寻找的目标！
林小雨幻影中那枝粉玫瑰的指向……新死者手中紧攥的染血玫瑰……玫瑰……玫瑰？！
轰隆！！！
就在我看清木盒上“L&Y”刻痕的瞬间，一股远超之前所有冲击的总和、带着毁灭性怨念和冰冷杀意的狂暴意念洪流，如同从九幽地狱喷发的岩浆，猛地从凶手残留的记忆碎片深处、从眼前这具新鲜尸体紧攥的玫瑰之上、甚至从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里，四面八方地、狠狠地撞进了我的脑海！
“啊——！！！” 再也无法抑制的凄厉惨叫终于冲破了我的喉咙！
眼前的世界彻底被猩红和黑暗吞噬！剧痛像无数把烧红的刀子，在头颅内疯狂搅动！沈郁心强行构筑的意念堤坝在这股集合了多重死亡怨念的冲击下，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
我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意识的高塔在崩塌！理智的弦在根根崩断！沈郁心那冰冷的警告如同最后的丧钟在耳边回荡：“你会被逼疯！”
箍在我手腕上的那只手猛地传来一股巨大的拉力！是沈郁心！她在把我往后拽！试图将我从这片死亡感知的漩涡中心拉离！
但太晚了！
那股狂暴的怨念洪流中，一个冰冷、扭曲、带着极致恶毒和嘲弄的意念碎片，如同淬毒的匕首，精准地刺入了我濒临崩溃的意识最深处：
【……找到了……下一个……玫瑰……为‘她’献上……你们……谁也跑不掉……尤其是……那个‘看’得见的法医……和……多管闲事的通灵女……】
“噗——！”
剧烈的精神冲击终于超出了身体的承受极限！喉头那口一直压抑的腥甜再也控制不住！我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温热的液体溅在冰冷的地面上，与暗红的死者血液混在一起。
眼前彻底陷入无边的黑暗。身体软倒下去的最后瞬间，我唯一能感觉到的，是沈郁心那只死死抓住我的手，以及她爆发出的、带着巨大惊骇和某种决绝的意念尖啸：
【顾清晏——！！！】
[狗头叼玫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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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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