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青也留下了她的「自卫机器人」。
莫迟点点头收下，认真叮嘱柳青青，回到联邦跟1号汇报的一切细则，势必要拿到最高评分——2000积分。
她站在屋檐下，目送联邦众人远去，大门缓缓下落，重重关上，掀起一片尘土。
“辛姐，可以送我去见沈间了。”莫迟回过身，伸出双手，“我不会反抗。不过....要是能换件干衣服就更好了。”
暴雨仍在下，像倾泻而下的密集豆子一样，生生往人脸上砸，疼得很。
辛姐唇角扬起，积水浸透了鞋袜，满是泥点。
走进一间屋子，过了一会，撑着伞走出来，身上变得干燥。
守卫围在周围。
辛姐脸上仍是玩味的笑，“你觉得她们回来，发现你死了，但沈间活着。会和我毁约吗？”
莫迟眼珠转悠一圈，皱着脸，“统领无所谓。柳青青会为我报仇。”
“看来算是好朋友。”辛姐点了点头，“那你觉得，她们回来，带走你和沈间，我还能活下去吗？”
莫迟抿嘴，想了又想，皱着眉，“你也算联邦稀缺的特殊人才。而且....你不也没测过天赋嘛～”
辛姐哈哈笑了两声，停顿，指着她的脸，转为大笑，好一会儿才停下，抹掉了眼角泪水。
“你信吗？还是觉得，我真会当那什么狗屁指挥使？做你们联邦人的狗？”
莫迟不说话，任由哗哗雨声填满沉默。
“啊——我还是没想通，乔野让我小心你的原因。”辛姐笑了笑，“你可以启动你的小玩具。就这么束手就擒，很无聊诶。”
莫迟再度伸出双手手腕，“我不会挣扎。送我去见沈间吧。”
辛姐歪头，朝守卫挥手，“走吧。人家都在邀请我们了。”
···
地下洞口。
眼前黑漆漆的入口处，传来一股阴冷潮湿的气味。
辛姐撑着伞站在一旁，喊道，“进去吧～沈间在下面等你～”
莫迟转头望向辛姐，“这里面没有沈间的气味。你们有多少个这样的.....看上去像防空洞。”
“你真可爱呐。”辛姐摸了摸她的头。
莫迟脸色冷了下来，“你不打算让我见沈间了。对吗？”
辛姐忍不住笑，凑到她耳边，“你们都以为我输了。但是莫迟，你知道墙内还有多少颗我的炸弹吗？”
呲——呲呲——
令人牙酸的刺耳杂音过后，广播内再次响起沈间的声音。
但是沉闷的痛。
沈间是个极会忍痛的人，或许因为常年遭受父亲毒打，到联邦训练又因天赋，被要求通过最高规格的训练成绩。无论精神还是□□，即使手臂可能废掉，伤口在逐渐溃烂，与她们谈笑时仍能面不改色。
但此刻，沈间忍不住从喉咙中，挤出颤抖闷哼，牙关在打颤，粗气喷在收音器上，但仍没有一句求饶。
莫迟不敢想象，沈间现在的处境。
握拳的手颤抖，胸膛不停起伏，“....为什么？”
辛姐眨眨眼，“什么为什么？到了此时此刻，你不会还在期待我把沈间完整地交回去吧？联邦未来的希望，多漂亮的词啊.....不正，适合毁掉么？别不说话啊....这里，只剩你我了。”
莫迟盯着眼前黑漆漆的洞。
在‘兔子’给她注射针剂后的....不知道过了多久，身体像纸一样，被撕开，揉在一起，再撕开，又揉在一起。最开始尖叫的痛，到后来哭，最后变得麻木，渐渐适应，只记得如太空般深邃安静的黑暗。
她如此贪恋这样纯粹的平静，若非前队长那张臭脸，绝不会睁眼。
「空气」
异能名字就这样出现在信息栏，但她来不及报出，‘兔子’手下的刀尖便已横上了她的脖颈。有武学之家，有巨力防护，他手底下人愚蠢、恶毒、单纯者皆有，唯有一个标准不变——强。
但此刻，即使加上智囊对她异能弱点的洞悉，自然系异能实在太强，一一败下阵来。
她掐住‘兔子’的脖子，然而，却下不了手。
“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没信。”莫迟说。
‘兔子’淡淡一笑，“你杀不了我。你很强，加入我的队伍吧。”
莫迟睁大了眼，“你在开玩笑吗？”
‘兔子’说，“复活卡，需要2000积分。除非你加入我们，否则任务结束，让主神重新给你安排一些新人队友。想要复活你的朋友，怕是要等到天长地久了哦～”
莫迟放开了他，忽略了，这其中有‘兔子’精神力作祟。
也忽略了——这仍是一个谎言。
“既然你本就不打算，让我见到沈间，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个谎呢？”莫迟回头打量周围守卫，“这些防空洞，是你们最早建立为了躲避虫族，白天再上来建造高墙，所以也不止这一处......所以，我找不到他。”
辛姐笑道，“即使你找到他，他也已经成了一个废物。我很期待，到时候联邦人的反应。抓住她，丢进去！”
一旁的守卫长舔了舔嘴唇，油腻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好的辛姐。我送她进去，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莫迟皱起脸，“看来你这儿也不见得多干净啊。”
她叹了口气，放弃cos犯人，捋了捋自己的头发，低声道，“既然不能和平解决。就换一个方法吧。”
轰——轰——
第二道雷劈中了金属网，噼里啪啦的雷电再度照亮了整个庇护所。
莫迟和辛姐的脸同样惨白。
守卫们接到指令，纷纷举起刀尖，准备攻击莫迟之时，动作突然停滞，如被封印。
蓝色的火光照亮了辛姐惊诧的脸。
不止因为这簇熟悉的火光，而是他们发现方圆一公里之内——雨停了。
“从现在开始，我将烧掉一切地上建筑。”莫迟摊开掌心，一簇幽深的蓝色火苗冒起，“守卫们，想活下去，就离开庇护所吧。往墙内跑。”
食指抵于唇中，“但辛苦，帮我保密哦～”
“啊啊啊啊！”仍有守卫不信邪，从腰间掏出「氢枪」指向她。
砰！
枪炸了。
蓝色火焰轰地烧起来，守卫长凑上去想救他，却也被火焰传染，幽深的蓝烧得极快，连痛苦也来不及喊出口，已成焦炭。落到地上，发出咔咔的碎裂声，溶于尘埃。
一旁的辛姐不断后退，“原来真的是你。这是什么新型武器！”
莫迟笑了笑，朝辛姐走去。
辛姐一路向后退，第十九步时，整个人突然僵住。身后明明空无一物，却仿佛靠上了一堵墙。
莫迟凑到辛姐耳边，“猜猜看，等我烧完这里，你还能不能活下去？”
说完，她不再搭理辛姐，转身走到广场中央，抬头看天。
每五秒闪过闷雷，乌黑的天，原本明亮的灯泡也被雨水掩盖，犹如漆黑太空中看不清晰的渺小晨星。
前线，坐在休息舱内进食的机甲战士们，窗外便是巨大的灰扑扑月亮。
莫迟举起手，一团极速旋转的黑色球体，在辛姐目光的追随下，逐渐上浮，直至钻入云层内部。
安静。
仿佛一只手伸入云层内，如撕开棉花糖一般，轻轻一撕，皎洁明亮的月光再度洒落。
雨停了。
辛姐看着天空，震惊地张开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此刻，柳青青一行人尚在路中狂奔，吃了解毒剂的战士们在被教官骂。
似有所感，柳青青回过头，只看见四散的乌云，卷了又卷，消失无踪。
“我要开始了，你们小心点。”莫迟回头朝守卫们笑了下。
所有守卫瞬间从地上爬起来，连滚带爬地朝门口而去。
九号坐在人工造景下，观赏干净星空中的圆月，突然看向一处，感觉到了什么。
地动山摇，仿佛重力消失了，随着巨大解体声响起，庇护所所有建筑拔地而起——
莫迟看着上浮的建筑材料，原本平静的眼睛里也闪动着蓝色火苗，脸上的笑容在一点点变大。
辛姐忍不住跪了下去。
空气中锋利的风席卷而过，被卷动的石子、断裂金属板、柴刀都在往空中那团体积被压缩、逐渐变小的球体而去。划过辛姐的身体与脸颊，渗出红色的血。
“不好意思，为了不被怀疑，看不到烟花了。”莫迟说。
空中高速旋转的球体，毫无疑问，任何被卷入其中的物体，都将在瞬间被撕裂成块，再撕裂成块。
莫迟看着它。
响起前队长死前，不够高的温度，还来得及在死前，对她说最后一句话。
——莫迟，求求你.....救我。
“莫迟，我要是死了！”辛姐的声音传来，“沈间也活不了！”
莫迟转头看她，咧开嘴，露齿笑，“他不会死。我会救他。”
辛姐脸上的表情，一寸寸灰暗下去，失去活力。
莫迟抬头看向球体，张开的右手一点点转动，球体的体积也在一点点缩小，最终停滞。
啪。
辛姐捂住耳朵，一阵耳鸣，抬起头，此刻的景象将永远印在她的脑海中。
深夜，1号坐在墙上，守卫处，看着远方发呆。
总围绕着灰尘的庇护所，仿佛一盏装了过高瓦数灯泡的罩子，在两秒内，亮如黑夜中的灯塔，瞬间照亮了黑沉沉的夜。
1号坐起来，一阵晚风拂面，吸了吸鼻子，好像是烧焦味。
辛姐躺在地上，看着空中漂浮的黑色尘埃，嘴边噙着一抹笑意，喃喃道，“只要你活着，我就死不了。”
静静闭上眼睛，不知是死了，还是睡着了。
莫迟一个洞一个洞地挖开、找人。
在挖到第三十二个洞时，终于闻到了沈间的气味。
血腥气。
她顿了一瞬，还是下去了，几十秒的黑暗后，看到了被铁链束在墙上的沈间。
莫迟闭了下眼，浅浅吸了口气，睁开眼，上前帮他撬开手铐和脖铐，接受他挣扎的攻击，只不断重复说。
“是我，莫迟，没事了。”
“是我，莫迟，没事了。”
“是我，莫迟，没事了。”
沈间浑身是血，全身筋脉被挑断，闭着眼，她不敢问对方是否还看的见，接住他下滑的身体。她知道对方还醒着，便不说话，看向对方张开的嘴。
唇颤了颤，发不出声，但莫迟看懂对方在说什么。
她突然理解，为什么她说的无限流笑话，在沈间听来，却一点都不好笑了。
泪不自觉充满眼眶，一滴泪落在他手背上。
沈间又重复了一遍，莫迟说，“我知道，我看懂了。别说了。别....”
「你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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