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呼——”
沉重的喘息，深深扎根入泥土。
一个长着蓝色鱼头的生物抬头，极细的一束光射入，金色瞳孔颤动，第三眼睑横向划过，发出一声粘连‘啪’。
“还有....十米。”
...
调查处二楼。
“押注了！押注了！你们猜新来的999号能不能活到三个月后？”
“我压三十，不行。”
“我压两百，我们老大看中的，活不过一个月！”
二十排透明显示屏，正密密麻麻地播放监控——奔跑的路人、耳语的机甲师、吵架的指挥部、调查处一楼大厅。
调查员们围着训练营显示屏，将光脑凑上去。
嘀。嘀。嘀。
不到五分钟，赔率已经达到一百比一。
庄家猛敲桌面，“你们这是看不起我们新来的小姑娘吗？”
一旁调查员把脚搁桌上，大笑，“哈哈哈哈！！13号，你是怕没人赌行，崩盘了吧！”
13号冷哼。
“我压两千。”一道女声如清泉入油锅，整群人‘蹭’地闹成一片。
13号谄媚地回头，握住莫迟的手，“你是哪位大神啊？你肯定不知道自己下了多么正确的一注！一百比一的赔率啊！”
莫迟尝试抽手，没抽动，稍用点力气，把手拽了出来。
13号的眼皮抽动了一下。
他没注意到，周围人开始陆续散去。
因为998号就斜倚在不远处看热闹。
“我是999号。要是赢了，我是不是能实现财富自由啊？”莫迟有点儿兴奋，手里握着刚才在门口领到的高级营养液，透明色，“是吧，13号？”
“嘿嘿。是，是。”13号尴尬地笑了下，赶紧关闭收款码，企图坐回去。
998号拦在他面前。
“我们要看前天的监控。”
莫迟见13号头低得极尊重，嘴上却说，“你也不要为难我们嘛。你要说今天来，今天就看，那太快了。你得把调查报告给我，我们上传上去受批准，才能给你看的呀。”
莫迟一愣。
“前两天1号调查不是立马开展的吗？”
“那是紧急事件，1号是直接对接「统领」，后台log的报告部还得我们来写嘛。见谅见谅。”13号一双眯眯眼见谁都是副谄媚笑，让她顿时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跟当时《异形》任务来的那个销冠，刚见面称姐道妹，结果为了抢剧情完成度的积分，直接将她和虫族一起送进了太空。
她倒死不了，但还是有点儿冷的。
998号瞟了她一眼，莫迟摇头，殷切地看向13号，“你看能不能-”
“你不知道她跟那个沈间、还有指挥部那个魔女认识吗？”998号压根不理她，凑到13号竖起的耳边，刻意低声说，“她们在地球上就是同校，还是同桌。”
“什么？那么大来头的关系户？”13号眼睛亮得像嗅到了金子，“我就说，看上去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能不能活过俩月都不一定，1号怎么会要。原来还有这层关系啊。”
两个人在她面前蛐蛐。
莫迟又不是聋子，装听不见太傻。
干脆走到中央透明玻璃，席地而坐等998商量，低头能望见十米下方的大厅。
她不擅长谈判，这种事通常由队长负责。
她只负责武力镇压，或者担负打怪物的任务。
998号成功说服13号，将监控归档室借用两人2小时。
“只有2小时。”13号握住998号的手，再放开，余额增长了500，“算我放你们一马。”
998号笑着说，“当然。”
回头，大步迈到莫迟后头，拽了下她的后颈衣领，“别发呆了！赶紧的！”
莫迟呆愣回头，看见他，反应了三秒，倏忽露出一个灿烂的笑，“你好厉害呀！我们赶紧吧！”
“咳。”13号别过头，耳朵尖微红，“赶紧。”
...
13号站在莫迟身后，犹豫许久，“你...你确定要用这种方式看吗？”
漆黑的监控归档室，九十英寸的一块显示屏上密密麻麻挤入了二十个不同角度的训练营监控画面。1.5倍速播放，不间断播放从蘑菇十一点多出发开始的视频画面。
“是。等我看完，你再看。”莫迟说。
她的大脑正高速运转。
眼珠不断转动，尽可能用余光一块一块扫过视频，将画面录入大脑。
实际上，就在刚才，两天的监控视频已经播放完了。
现在是第二遍。
但除了不断来来去去的机甲师，没有任何其他可疑生物接近过那块墙体。
998号抱臂站在她身后，“你要是看不过来，没必要这么搞，我给你时间。毕竟你找到的是「氢」，如果你有线索，对我来说也是好事。”
啪。
莫迟暂停视频。
她长长地吸一口气，缓缓吐出，认命道，“除了那群阿尔努斯人机甲师，就没人接近过那块砖。”
身后，998号没有回应。
莫迟起身，想把位置让给998号。
冷静的少年音回荡室内，“那就是他们。你不是已经排除其他可能性了吗？”
这句话仿佛一下子劈开了她混沌的大脑。
莫迟微微睁大眼睛，立马再度坐回座位，这次播放的2倍速。
飒飒作响的人工树木、几句话就打起来的男机甲师、一群人喧闹地领取营养液、困顿的机甲师黑眼圈浓重、不服输的女机甲师还在复习昨天写下的笔记。
啪。
莫迟再度暂停视频。
998号顺着她的视线方向看去，凑近了，也没看出有什么不对，“这不就今早我们询问的两个阿尔努斯人吗？你觉得他们很可疑？我没看出他们做了什么。”
“那个人不见了。”莫迟说。
“谁？”998号问。
“那个看到蓝色火焰的，就在这里的两秒，因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打架吸引走，所以没注意他不见了。”莫迟点了点模糊的人群像素，眼珠极度专注地盯着这块，脸上没有表情。
漆黑安静的归档室内，998号沉默片刻，“看来，我们得再去问一次了。”
...
坐落在帝都正中央的调查处，整座大楼呈圆筒型结构，沿两壁走廊楼梯往下走，能通往一楼大厅。正中央的虫族尸体、染血的碑屹立着。
两人乘坐调查处专配的悬浮车，无人驾驶，自动前往训练营宿舍区。
车上，莫迟瘫进柔软的椅背，好奇地问，“调查处究竟算什么地方？”
998号瞟来一眼，“我还以为你能憋到明天才问。”
“说说看。所有人避之不及，待遇又好得离谱。”莫迟把喝完的营养液瓶丢进门口的回收桶，“他们说危险，直到现在我也看不出危险。还有，地位这么高，但你们似乎又不是「高天赋者」。”
998号这个人很奇怪，他偶尔喜欢阴阳你、排挤你，像今早一样闹点不愉快。
但问他问题，又非常愿意回答，恨不得详细到一草一木，像是个旅游团解说员。
“你觉得不危险，是因为你还在做e级任务。十个e级任务结束后，难度会自动上升一级。我现在手头这个是第十个e级任务，若我完成，就能升上989号，开始做d级任务。”
进入训练营地，悬浮车的速度减缓，车顶整个收回。
路上，凡瞥见她和998号的，都会抬手热情地说句“晚上好”。
莫迟一一回应，却觉得这群人快与人工阳光、人工草木融为一体。
她问，“区别是？”
998号说，“以范围区分。我们现阶段主负责训练营内部的争端，往后会涉及整个帝都范围。再往后则会与一些高级调查员配合，前往战场处理后防事务。至于前25位调查员，除1号外，全部被送入星际，调查周边情况与虫族动向。也是....人员流动最勤的。”
“诶，那刚才调查处内部那群管监控的呢？”莫迟疑惑道。
998号沉默了下，“是调查员子女。这是附加福利。”
莫迟表情冷下来。
福利？还是监禁把柄？
不远处就是训练营宿舍区，悬浮车已接近停滞。
人工太阳的黄光缓慢转暗，变成浅浅的橙红色光，洒在金属车壁上，溅了她满身。
“那1号....”这是她最好奇的，那个女人，看上去不像‘流动型’人物。
悬浮车停滞，两人下车。
998号扫码付钱，看向她。
莫迟张了张嘴，也付钱。
998号靠着墙壁，拐角是通往研究院的小道，他点击光脑显示屏查看消息，“1号，是不同的。”
莫迟问，“怎么不同法？”
“你只需要知道，即使只是e级任务，也绝不能掉以轻心。你不知道会不会不小心，挑动了跟神经。”998号越说越慢，点击光脑的手部动作却急躁地加快，“你见过1号，她的机甲天赋是s，却来了这儿。这其中，所涉深远.....该死！”
莫迟刚想问怎么了，就见一只布满蓝色鳞片的手，从拐角处伸出，一把将998号拽了进去。
她快步上前，刚想喊，声音便卡在喉咙口。
狭窄的暗色小巷，血红的光照亮了它半个身子，类人腿上布满密密麻麻的锯齿型口腔，蓝色鳞片仿佛金属般能折射阳光，闪烁着七彩光晕。再往上，一双金色瞳孔如鱼类死死盯着她，左臂勒住了998号的脖子，而右手正举着金属枪械，洞口正冒着蓝光。
它说，“把「氢」叫出来。”
莫迟双眼略眯，掌心，蓝色火苗开始攒动。
“别叫人！他是999号！”998号抬手急切地喊，“它认识卖东西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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