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算亮堂的会客室里，陆修哲殷勤地给客人倒水。
温虞只是淡淡地目光略过茶水，问道：“你知道我在找人？”
陆修哲微微一笑：“这点掐算还是有的。”
说罢他上下打量了下他，随后又道：“小哥是刚通关第一场游戏吧？”
温虞沉默了几秒，像是信了他的能力：“嗯。”
陆修哲搓开折扇，掩住了唇角压不住的笑意。
随后，温虞直接问道：“那你算一算，我要找的人，现在在哪里？”
他目光沉沉直看过来，倒让陆修哲心里发虚。
“稍等，”他摆出掐算的姿势，道：“姓名？”
温虞：“你算不出来？”
陆修哲：“……能算也不能就这么凭空算啊？多浪费时间，什么凭借都没有，万一算岔了呢？”
温虞这才淡淡道：“秦钊。”
他手指沾了茶水，在桌上一笔一划写下了这两个字。
字不错，这是陆修哲的第一眼，而后他看到这人的手指，纤细苍白，果然是多病之相。
“年龄？”
“二十一。”
“在你进游戏之前，他是几时失踪的？”
温虞沉声道：“三年前。”
这下陆修哲就知道为什么这人从百晓楼出来还一副死了心上人的表情了，因为他要找的人，确实不在。
三年前进游戏的人还活到现在的都不是默默无闻之辈。
——或许只是表面上不在。
陆修哲没有说出结论，直接问：“你要找的人是不是还回去找过你？”
“什么？”温虞一惊：“没有，他从来没有。”
陆修哲沉思几秒：“那有没有收到过陌生的东西？比如……那个戒指？”
温虞猛然想起，在怎么也找不到秦钊之后的某一天，他收到了一个包裹，明明没有任何寄件人的信息，他却坚信是秦钊送的，于是他再次找到警局询问，却得知依然没有信息，哪怕他把包裹交给他们，也无法找到。
说是失踪，实际上警局的人都认为这人恐怕是凶多吉少了，不然不会一点线索都没有。
然而每年报失踪的人很多，他们不能无限制地把警力留给这一起失踪案，便让他回去继续等信息。
至于包裹……应该是哪个朋友为了让他振作起来，故意搞的吧。
温虞回去后，拆开了包裹，里面便有这个戒指。
很朴素的一枚戒指，若不是抱着这是秦钊送来的戒指的心思，温虞还以为是谁在恶作剧。
他尝试着戴上去，后面却发现怎么也脱不下来了。
温虞道：“你说这是他送给我的？”
陆修哲从他的反应已然猜出了不少：“游戏嘛，只要有积分，什么事都能做到。”
不过能打通游戏和现实的距离，哪怕只是发送一个包裹，都需要非常多的积分，这不像是一个无名之辈能做到的事啊。
陆修哲有点愁，总觉得这前后有点矛盾。
“我能看看你的戒指吗？”
温虞便把手伸过去，陆修哲以为他不信任自己，怕自己会抢道具，便没说什么摘下来再看的话。
戒指确实朴素，连个花纹都没有，简单得不行。
却很眼熟。
他过目不忘，说是眼熟，必然是在哪里看到过一样的东西出现过。
对了！
陆修哲转身在身后一摞又一摞的册子中翻找，直到翻找出星城拍卖所寄来的小册子，这是他们下一场拍卖的拍品册子。
“看，这个，是不是一样？”
他直接翻开压轴商品，说是商品，却是一道黑色人形的剪影，只有身上某些有价值的东西展现了出来，其中就有一枚戒指，在左手的无名指上。
和温虞的一样。
他本意是想让温虞看看戒指，是不是一样的？若是一样的，那这戒指必定是某个很强力的道具，这也是他第一眼看到戒指时的反应。
一个看起来就对游戏不熟的人，却拥有一件他本不该拥有的道具，这其中一定有很有趣的故事。
陆修哲最喜欢有趣了。
温虞的目光却死死地盯着那道人形剪影，半响后才开口问道：“拍品，是这个戒指？”
陆修哲很好奇他的反应：“不，拍品是这个人形BOSS。”
“……BOSS？”
“这件事就说来话长了，怎么？你有兴趣？”
温虞坦言：“你要多少积分？”
啧，大手笔，不问要多少钱，直接要多少积分？
陆修哲轻咳一声：“小本生意，诚惠一个积分。”
温虞眼也不眨将积分刷了过去。
“这是一个叫大鬼王的BOSS，你听过吗？”
温虞澄澈地双眼明明白白写着：“没有。”
“好吧，那你听过《鬼王的盛宴》这个游戏吗？”
……也没有。
陆修哲无奈：“冒昧地问一下，你现在对这个游戏，到底了解多少？”
温虞：“……”
没有一点了解。
会客室里安静了一瞬。
“别的不重要，我只想知道，我想要拍下这个拍品，需要什么？”温虞的神色异常认真。
陆修哲笑叹：“别想了，别说你一个刚进游戏的小菜鸟，就是我，进游戏两年了，都不说能抢到这个拍品。你不知道大鬼王这个身份的价值，拍卖册上写保底积分一万，这是大鬼王价值的下限，不是上限，而大鬼王的取向观众也不是你我这样的人，而是积分榜上最不差积分的那波人。”
他这番话说的不好听，确是实打实的肺腑之言，就算他们这样的小喽啰能够有幸拍到这样的拍品，怕是也驾驭不了这样的BOSS。
可温虞的表情显示，他并没有因为这样一番话打消念头。
“拍卖会在下个月举行，在此之前，你需要打底一千积分作保，才有资格进入拍卖会。”
“知道了，谢谢你。”
说着，温虞就要起身离开，陆修哲连忙伸手拦住：“你就这样走了？”
温虞疑惑地看他，似乎在说他已经没有问题了。
陆修哲勾唇笑道：“我可不是百晓楼那样的奸商，你付了一个积分，总要让你觉得物超所值才行。你不想知道更多关于游戏的消息？如何快速获取更多积分的办法吗？”
这确实是温虞接下来所要做的行动，他打算再去一趟百晓楼问问的，或者找个情报贩子。
陆修哲伸手想要搭他的肩膀以显示哥两好，被温虞躲掉，他也不在意，道：“一个积分能买到的东西多了去了，看在咱们俩是朋友的份上，这就带你了解了解我们的星城。”
温虞：谁跟你就是朋友了？
陆修哲热情得很，立即关了店，准备带温虞出门。
“你定好了住宿吗？”
刚出游戏还没有想到这一点的温虞：“……没有。”
陆修哲轻叹：“友情提醒，恋爱脑在游戏里要不得，死得快。”
温虞小声反驳：“我不是恋爱脑。”
“是是是，你只是随随便便一个积分花出去只为打听你对象的消息，根本不管游戏的生存之道，像你这样的富家公子哥我见得多了，总觉得爱情至上嘛，钱财如流水，花花能再来。”
温虞还从没见过这样性格的人，不过有一点他说错了：“我不是富家公子哥。”
陆修哲一噎，不敢置信地来回上下扫视他：“你不是？”
温虞点头。
陆修哲：“不可能啊，你要不是富家公子哥，花钱开道的话，你怎么能活这么久的？”
温虞：“……”
“咳，我这不是咒你的意思啊，我是说……”陆修哲手指一通慌乱地指，最后停在他胸口：“你有先天心疾，我猜的应该没错？”
温虞抿唇：“是猜，不是算？”
陆修哲望天：“望闻问算，算之前总要先猜一猜的。”
温虞道：“没错。”
陆修哲反应过来这是回答他的上一句，压对宝似得松了口气，一拳擂到掌心：“我就说嘛，你这样的先心病，打小就得精心伺候着，不能跑不能跳，说话说久了都不行，能长这么大除了老天眷佑和有钱，我想不到更好的原因。”
温虞抿唇一笑，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甜蜜的回忆。
没有老天眷佑，没有钱，他是被阿钊小心照顾到这么大的，阿钊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人。
他没有跟别人分享阿钊的爱好，也就没有再解释下去。
陆修哲看着他，表情有些微妙，不知脑补了什么，道：“就算你不是公子哥，你眼里只有一个人也是不行的，至少你要把你自己往前放一放。”
他带着人走到星城中心标志玄塔前面的宾馆，嚯地打开大门：“例如，先给自己找个舒适的落脚地。”
既然是星城中心的宾馆，价格肯定是要高一点，不过高也高不到哪儿去，只要三百块一个晚上。
陆修哲解释：“这里的钱不太值钱，很多人会选择置办一处房产，拥有一个自己的小家总比天天住宾馆好，所以宾馆的生意大多不太好。”
就算是只通关一次的新人也有余力买下一处房产，很多时候，宾馆只作为房产到手之前的中转之地。
陆修哲在温虞隔壁开了一间房间，两人一齐上楼。
“这里是星城中心，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温虞：“不知道。”
“……真实诚，这只是我的一种语言习惯，你应该问为什么。”陆修哲没有再卖关子，直接道。
“因为那座中心塔，在星城还一无所有时，它就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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