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霁拿起两管营养液，熟练地拔掉封盖，将里面的液体一股脑儿倒进喉咙。
这些是她刚从垃圾堆里翻出来的，看生产日期也才刚过期几天。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被改造过的身体，自嘲地想：这副身体大概比普通人更抗造，喝点过期营养液总不至于当场暴毙。
收拾好剩下的营养液揣进兜里，忽然，一道灯光从远处照射过来。
许霁抬手挡住刺眼的光芒，看到一辆与早上运输实验体的垃圾车截然不同的车缓缓驶来。
她迅速躲到一旁，目送垃圾车停在不远处，斗厢倾斜着，将一大堆生活垃圾倾倒在地。
许霁静静等待，眼看垃圾即将倾倒完毕，抓准时机迅速跑了过去。借着惯性一跃而起，她双手紧紧抓住翻斗边缘，咬牙用力爬了上去。
此时的她正坐在垃圾车的斗厢里，怀里揣着过期营养液，一边喝一边调整姿势，打算好好睡一觉。
闭上眼前，她心中浮现出一丝期待：希望一觉醒来，就能到大城市，最好还能找到地方洗个澡。
然而，理想很快被现实击碎。醒来的她发现自己被带到了另一座垃圾场。
与之前的实验废料堆不同，这里只有各种生活垃圾，味道在阳光暴晒下更加刺鼻。
许霁一边忍住反胃，一边艰难地爬下车，拖着疲惫的身体往垃圾场的出口走去。
垃圾场的入口处站着两个人影，烟雾缭绕。
她小心靠近，发现是两个正在抽烟的男人。其中一个蹲在地上，左臂完全是金属制成，在阳光下泛着冰冷的光泽。
“两位大哥，”许霁试探着开口，“请问，进城的路怎么走？”
两个男人闻声回头，被她的模样吓了一跳。
她穿着沾满污垢的白衣服，蓬头垢面，身上还散发着一股垃圾场的味道，看起来就像个流浪疯子。
站着的男人抽了一口烟，抬手指了指路牌，声音有些嫌弃：“顺着这条路一直走，二十多分钟就能到。”
说完，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许霁，挑眉问道：“你是下城的？跑这么远来捡垃圾？”
许霁听着他的话，结合脑海中的记忆，大致明白了他的意思。
男人口中的“下城”，应该是这座城市中阶级最底层的人居住的地方，大多是在星际大风暴后被驱逐出来的人。
她微微点头，没有多说。
蹲着的男人笑了笑，将烟头掐灭扔到地上：“小姑娘，挺能耐啊。以后可以多来这里，垃圾最富的地方，就数这和实验区那头了！”
许霁面对他们的寒暄只是点了点头，随后默默转身沿着路牌指示的方向走去。
远处的高楼渐渐显现，笼罩在炫目的屏幕广告之下。
屏幕上播放着最新科技产品的宣传，义肢、智能科技……鲜艳的光影和她身上的污渍形成强烈对比。
站在上城入口外，许霁低头看了看自己这副样子，心里不禁想到：我这样真的能进去吗？不会刚到门口就被赶出来吧。
鼓足勇气，她快步走向入口。
巡逻的警卫早已注意到她的存在。他们的目光里带着明显的轻蔑和嫌恶，对她身上散发的垃圾味和脏污的外表毫不掩饰地表示不屑。
然而，令她意外的是，这些警卫竟然没有拦下她，只是用鄙夷的眼神目送她进入城内。
许霁不知道的是，上城的巡逻员并不负责驱逐下城的居民，他们的存在是为了彰显上城的高贵，而且他们也不屑于与下城的人沾染上一丁点关系。
许霁抬头看着高楼大厦逐渐逼近，脚下的道路从破旧狭窄变得宽敞平整。她终于踏入了“上城”——这座繁华城市的核心区域。
周围的人群熙熙攘攘，穿着整洁、面带笑容。街边店铺的橱窗里陈列着各种先进科技产品，一切都光鲜亮丽。
而许霁的出现，则像是被时间遗忘的异类。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污迹斑斑的白衣服、蓬乱的头发、身上隐约散发着垃圾场的恶臭。
这让她在干净明亮的街道上格外显眼，路过的行人纷纷皱眉避开，有些人甚至掩住鼻子小声嘀咕：“下城的疯子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许霁装作听不见，低着头快步向前走，尽量避开别人的视线。
但她很清楚，身上的气味和模样太难忽视，继续这样下去迟早会被人驱逐。何况她的衣服上还带着研究所的编号。
她必须先找个地方洗漱换衣服，起码得让自己看起来不像是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
不远处，一家小型便利店吸引了她的注意。
门口挂着“自动结算”的招牌，玻璃门内透出温暖的灯光，货架上摆满了各种食品、饮料，还有日常用品。
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快步走进去，头顶传来机械的语音：“欢迎光临。”
店内没有店员，只有几个购物的顾客正在低头挑选商品。
许霁快速扫视了一圈，注意到角落里有卖一次性清洁湿巾和廉价衣物的货架。
她犹豫了一下，走过去拿了几包湿巾和一套廉价的连帽外套。
随手翻开湿巾的包装，用力擦拭起自己的脸和手臂，将明显的污渍清理掉。
虽然湿巾很快就被用脏了几片，但效果还不错，至少让她看起来不那么狼狈了。
许霁站在结算机器前已经在想自己公然逃出去会不会被不远处的巡逻员直接就地正法。
随后，她拿着选中的衣服走向结算机。机器扫描时，价格跳上屏幕——衣服80点，湿巾50点。
许霁按照脑海里原主的记忆，笨拙的把脸靠近面前的结算机，眼睛贴着摄像头以便于瞳孔扫描。
“结算失败，余额100.67点。”
不是吧，自己是个倒霉蛋也就算了怎么还是个穷光蛋啊。
周围的顾客已经开始侧目打量她。许霁咬了咬牙，迅速将湿巾塞回货架上，只留下衣服，迅速完成支付，穿上新外套，低头快步离开便利店。
至少外表勉强可以混入人群了，接下来得找到真正能藏身的地方。
走出便利店，许霁继续顺着街道前行，渐渐发现高楼渐少，路边的广告屏和光鲜的商铺也变得稀疏起来。
这里是上城边缘区域，虽然环境比下城区好得多，但也远不如核心区域繁华。
她看到了几家看起来像是低端旅馆的地方，有些甚至直接用纸板贴着“低价住宿”字样。
她想到了自己仅剩的信用点，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奢求更好的条件。
随便找了一家招牌破旧的旅馆，她走了进去。
柜台后面是个戴着老旧智能义眼的中年男人，他看了她一眼，语气冷淡：“住店还是干什么？”
“住店。”许霁指了指价格最便宜的房间，“最便宜的那种。”
男人看了她一眼，似乎嗅到了她身上残存的气味，不情愿地从柜台下面掏出一把钥匙递给她：“别在房间里弄得太脏，不然押金没了。”
许霁点点头，接过钥匙，走上二楼。
房间里设施简陋，只有一张单人床和一扇能透风的小窗户，但许霁已经很满意了。她锁好门，靠在墙上长舒一口气。
暂时安全了，接下来要想办法融入这座城市……
她低头看着窗外，远处的高楼依旧灯火通明，那些悬浮列车轨道纵横交错，流光溢彩的城市仿佛与她隔着一道无法跨越的屏障。
许霁在小旅馆里稍作休整，简单洗了个澡。
卫生间的花洒老旧得像是快要散架，水流从蓬头侧面四处喷洒，冷冷热热地交替着，让她几次皱眉。
尽管条件恶劣，但洗掉身上的污垢后，她感觉整个人终于清爽了一些。
穿上便利店新买的衣服，她将旧衣服小心包好。
衣服上的实验室编号是个隐患，她不能冒险让任何线索落入他人手中。许霁深知自己如今的处境就像走在刀刃上，一步踏错便是深渊。
楼下，旅馆老板正摇着蒲扇看电视，电视的屏幕闪烁着模糊的画面。
他扫了许霁一眼，显然没有太多兴趣。像她这样的客人，他见得多了：流浪汉、下城的难民、被驱逐的义体人……不值得多费心思。
他甚至懒得警告她不要逃账，因为外面遍布的监控摄像头和巡逻队足以让任何下城人无所遁形。
夜幕降临，城市的霓虹灯逐渐亮起，但在城市边缘，垃圾场才是“夜生活”的真正主角。
巨大的探照灯照亮了整个区域，运输垃圾的机械臂和焚化炉正忙碌运转。
许霁再次回到垃圾场，门口保安亭的老头正仰着头打盹，手边的监控屏上闪烁着些许画面，但显然他并未多加留意。
她悄无声息地溜进去，走到焚化炉前。那团被她紧握的旧衣服上，还残留着实验室的编号、实验液体和许多不该暴露的信息。
她盯着焚化炉的火焰，手稍稍一松，将衣服扔了进去。
火焰迅速舔上布料，几个火星飞溅而出。实验体编号和她曾经在实验室的痕迹，终于在火焰中消失殆尽。
“这下没人能从这些线索里查到我了。”她低声喃喃，转身离开焚化炉，朝着生活垃圾区走去。
夜晚的垃圾场没有了白天的喧嚣，但灯光下的废料堆显得更加清晰。
许霁从生活垃圾堆里翻找着，手法熟练得像个经验老道的拾荒者。
废弃的义体零件、破损的光学镜片、老旧的能量模块……她挑拣出几个还算完整的部件。
这些东西在城里的回收站或许能换到一点信用点。
她叹了口气，将挑出来的东西小心装进了便利店买来的塑料袋里。
白天，她已经观察到旅馆对面有一家回收站。老板看起来虽然严厉，但也应该是个愿意出价的生意人。
靠这些零件，她至少可以支付一晚上的房钱。
走出垃圾场时，她抬头看了眼夜空，城市的轨道列车从高空驶过，明亮的车厢灯光映在她的瞳孔里。
“这次总算能活下来了，但我不能只靠捡垃圾。”
她握紧手中的东西，心里盘算着下一步的计划。
在找到原主所属的那个组织之前，她只能暂时依靠这种方式勉强维持生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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