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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刚刚插手了你的事。”
出租车上,周山景挠挠头,认真地说。虽然他不知道陈浅的家庭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从陈志明找他要钱,他还另外拥有养父母,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大概应该是当爹的欠了钱,儿子早早的与其断了关系,随后被一家有钱夫妇看中,并决定收养他。
陈浅嗯了一声,说没关系。周山景余光悄悄打量他,却发现他的眼眶有些红。
周山景心中立马警铃大作,这是哭了?这可怎么办,他不会安慰人啊!
“你……”周山景刚开口,陈浅就转过头,望向了窗外,呼吸似乎有点急。
周山景:!
不好!大事不妙!!!
周山景立马摸出手机百度,朋友哭了该怎么安慰?
三个重要方法:鼓励、拥抱、陪伴。
“咳,那个……”周山景开口想说别哭,但转念一想,把情绪发泄出来也好,便接着说,“没关系,难受就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看着窗外平复心情的陈浅:?
陈浅回过头,却莫名其妙迎上了周山景的拥抱,对方还轻轻拍着他的背,努力温声细语地说:“别怕,都会过去的。”
陈浅:“……?”
鼻尖是干净清爽的洗衣粉的味道,很好闻,陈浅潜意识里总觉得这些吊儿郎当没个正经的人身上本不该有这种味道的,但出现在周山景身上,却也没感觉有多违和。
第一次被人这么抱着,陈浅一时间有些懵,几秒后才反应过来,周山景这是以为他哭了?
“那个……学长,我没哭……”陈浅小声说,他余光瞥见,前面的司机大叔似乎通过车内后视镜悄悄地看了他们几眼,感觉气氛怪尴尬的。
“什么?”周山景松开他,仔细端详他的脸,眼眶是红的,鼻尖也是红的,这显然就是哭过的迹象啊!
“我不信。”
陈浅:“……”
“没关系,在学长面前,你可以完全释放自己。”周山景一本正经地说。
陈浅:“……”他只是太生气了,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联想到他哭了的,不过陈浅也不想跟他争辩,毕竟对方是在关心自己。他也知道,周山景这人,就是有时候嘴欠一些,但心眼不坏。
回到租的房子里,周山景问陈浅打算怎么办。陈浅没反应过来似的说:“什么怎么办?”
“就刚刚那人,他不是说要到学校闹吗……”
陈浅淡漠地说:“随便他。”
周山景愣了愣,不是,真随便他啊?这不会影响到正常生活和学习吗?
陈浅垂眸不说话,但其实他也没有办法。他管不了陈志明,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选择视而不见。他平时在学校的社交也少,没几个人知道他,就算陈志明去闹,或许也只是影响到名声而已,不过他本来也没几个朋友,也没什么重要的。
至于影响到正常生活和学习什么的,他已经习惯了,以前也是这么过来的。
“那不行,”周山景说,“好歹是我罩着的人,我怎么能看着你被别人欺负呢。”
“?”陈浅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成他罩着的人了。
“你跟你爸……”
“他不是我爸。”陈浅打断他。
周山景立马改口:“你跟刚刚那个人,发生了什么?”
.
陈浅从来不明白,家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语文课本里的家,总是幸福温馨的,他常常质疑,因为他从没体验过。
从他记事起,他的父母就处于无休止的争吵的状态中,不管再怎么小的事,他们都能吵起来。父亲工作不顺心,常常酗酒,喝醉了便会动手打母亲。他因为帮母亲说话,也会连着一起被打骂。
那时候小区里的孩子都不愿意跟他玩,看到他就远远地躲开,生怕跟他走得近了,陈志明发起疯来连他们一起打。后来不知道哪个胆大的先发现了只要不影响到那个凶狠的大叔,就不会有人管陈浅,便开始带头欺负他、排挤他、嘲笑他。
“你爸那么凶,天天打人,你是不是也像他一样?”
“我爸说你妈妈就是个疯子,你能不能让她别每天晚上又哭又喊的,都影响到我休息了!”
“你爸爸是坏人,你们什么时候离开这里啊!”
……
在家里没有人能够陪伴他,小区里的孩子们不喜欢他,在学校里,陈浅也不会主动与人交流,总是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待在座位上看着自己的书,有时候会在课本上涂涂画画。偶尔有同学想跟他说说话,他却永远只是漠然地看着对方,拒人千里之外。久而久之,他就成了班级里透明的存在。
独来独往地度过了小学,升上初中后,他也仍旧孤身一人。陈浅告诉自己,已经习惯了,他不需要朋友。
直到有一天,他放学回到家,看到满身伤痕的母亲躺在血泊之中,而他那所谓的父亲坐在一旁面不改色地喝着酒,对这发生的一切无动于衷。陈浅愣了好一会儿,对陈志明怒吼:“你都做了什么!?”
陈志明对他的话置若罔闻,依旧无动于衷地喝着酒,地上已经空了好几个酒瓶子。
冲动之下,陈浅捡起地上一个酒瓶子猛地朝陈志明的脑袋上砸过去。瓶子碎了半截,鲜血从陈志明的额头流下。
这一击陈浅用了很大力气,仿佛是对从前那些灰暗日子和痛苦的一次全力反抗,但陈志明却跟个没事人似的感觉不到痛,反而因为他这个举动,陈志明被激怒了,直接用力掐着他的脖子。
陈浅呼吸困难,脸色也憋得通红,如果陈志明再晚松手一秒,他就真的死在那一天了。
小区里出了人命,那些平日里隐身的大人好像才真的怕了,不希望有这么一个危险人物跟他们住在同一个地方,联合将事情闹大。陈志明最终进去了几年,而他也变得无依无靠。
母亲是从很远的地方嫁过来,因家里不同意两人在一起,便断绝联系,铁了心跟陈志明私奔到这里。而陈志明本身也只是个没什么本事的小混混,跟几个狐朋狗友借了一笔钱之后来到这个城市生活,结婚后正经了一段时间,找工作却屡屡受挫。
失意的他无意中发现了一个地下赌场,小赚了一笔后,就是没有尽头的灾难。
落到这个境地,先前久不联系的亲戚朋友早已联系不上,就算联系上了,也不会有人愿意接手他们的烂摊子。
不幸中的一点幸运,就是这件事那时候在当地闹得够大,一个有钱人家做慈善看中了他,便决定资助他。
上学期间陈浅就申请住校,到了寒暑假就会找一些临时工或兼职来赚钱。上高中时他依旧习惯独来独往,自己一个人闷头学习。也有过老师担心他压力太大,担心他会出现心理问题,便常常与他沟通,希望他可以和同学们多多交流,多多互动。
他听进去了,也尝试做了一些改变,但效果甚微,唯一的转折便是林敬的主动靠近。
“他们只是资助我,他以为是有人收养了我。”陈浅一脸平静地说,好像事件的主角并不是他。陈浅原本不想跟别人说起过往的这些事,或许是又一次被周山景撞见了自己的狼狈,也或许是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觉得自己也算是一个“正常人”了,竟然也有了倾诉的想法。
陈浅瞥了周山景一眼,后者神情微怔,沉默不语。陈浅说:“你在同情我吗?”他说这些,也不是想得到谁的同情。那些过往就像伤口结痂后留下的疤痕,他不愿别人看见,却也不怕别人看见。
而他现在亲自展露了这些疤痕,心里好像莫名的一下子轻松了许多。他想,他会跟周山景主动说这些,大抵是心里已经认定,周山景算是他半个朋友了。
“那倒不是,你现在过得很好。”周山景说着,认真揣摩自己心里的感受,片刻后有些犹豫地说,“感觉应该是,有些心疼?”
“?”陈浅愣了一秒,“为什么会心疼?”
这下周山景也不琢磨了,张口就说:“那当然是因为我心地善良啊!会心疼自己的小学弟很奇怪吗?”
陈浅:“……”
“不行,这么可恶的人,不能就这么随便他。”周山景越想越觉得不能就这样听之任之,得想个法子,让他不能再骚扰陈浅的生活。
陈浅抬眸看向他。
周山景迎着他的目光,骄傲地说:“有我这样好的学长,你就偷着乐吧!”
陈浅:“……”
“这几天你上下课,反正就是要出门的话,跟我一起。”周山景说。了解了陈志明大概是个怎样的人,他就不放心陈浅一个人出门了,这万一又遇上了,他又刚好不在身边,那指不定会发生些什么呢!他小学弟弱不禁风的,哪招架得住。
陈浅不说话,周山景当他默认,随后便吩咐陈浅多休息。
回到房间,周山景拨通一串号码。
“喂,小景啊,怎么啦?”对面是一道温柔的女声,“在学校受欺负啦?”
周山景说:“怎么可能有人能欺负你儿子?”
“那你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
“就不能是你亲爱的儿子想你了么?”
周芷薇轻轻笑了笑:“我还不知道你?无事不登三宝殿。”
周山景嘿嘿两声,说:“还是老妈懂我,是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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