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声鸡鸣响起——
天还蒙蒙亮,早晨第一缕光便照进临近皇宫口的昌盛大街,入住其中的非富即贵。再从昌盛大街门口东西角驶入,入眼便是一个小巷口,在里头走上几步便到一处小院子。
虽说这院子不大,却也抵得上一家三口的三辈子口粮。
青白院墙配上红漆木门,在小巷口倒显得格外宁静。
突然木门开了一条缝,鬼头鬼脑地探出一个貌似七岁的小丫头,四处打量无人后,方才抱紧手中的包袱一溜烟地朝着大街口走去。
可她不知道的是,在其身后跟上一个身着大理寺官服的男人。
***
另一边,大理寺内——
经昨夜那么竹篮打水一场空,金万三作为重要人证被带回寺内,身为沈表哥的沈元祁紧随其后,还有李妙莲为防止人证也跟着去了,至于林珏无奈奉旨跟着二人。
四人汇聚一堂,都在各自位置上小眯了一会。
稍作休息了一个时辰后,就听见前来报信的甄金宝。
“你是说那院子出来一个孩子?”李妙莲惊奇道。
“那孩子的来历你可查清?”沈元祁问到关键处。
“禀少卿,那孩子身穿粗布,怀抱着一个包裹便朝着西边去了。”甄金宝说到此处略有停顿,还是选择继续说下去,“但属下办事不利,跟着那孩子朝着西边好一会,终究还是在一个拐角处跟丢了!”
“跟丢了?”李妙莲阴阳怪气地说道,“早闻大理寺卧虎藏龙,个顶个深藏绝技,今日一见,还真是空有虚名。”
沈元祁也并未理会人的挖苦,反而继续问向甄金宝,“你最后一眼看到那孩子是在什么地方?”
“春夜楼!”
“春夜楼!”
林珏和甄金宝同时说道。
惹得众人纷纷投来视线,尤其是沈元祁不得不惊讶,“林姑娘莫非是有预卜先知的能力,怎会猜到是春夜楼的!”
“我也正有此问?”李妙莲也插话问道。
“我也并非是什么神通广大之人,不过是提前弄清楚了一些事而已罢了。”林珏自谦道。
“什么事?”沈元祁再次问道。
“你们不觉得古怪吗?一个身着粗布麻衣的孩子,是怎么入住得了千金之数的昌盛大街的?”林珏推理道,“要么这孩子是哪家权贵的外生子,要么她不过是那院子主人的婢女。”
“那这和春夜楼有什么关系?”李妙莲追问道,就算那院子的主人不是那孩子,可人又是怎么想到春夜楼去的。
“甄大人武艺仅次沈少卿,若他跟踪那孩子是不会被发现的!”林珏说出了自己的猜想。“然而甄大人跟丢也并非是他的过错,而是那孩子走得隐蔽。”
“如若那孩子没有发现被跟踪,那她为什么要走得隐蔽?”李妙莲还是听懂林珏的话。
“因为见不得人?”沈少卿猜测道,“一个孩子能在早市未开之时出门,如此避人耳目,也唯有这种说法。”
“而西边女子要避开地方的地方只有……”林珏循循诱导道。
“曼声歌舞的春夜楼!”沈元祁回复道。
说起那春夜楼也不知是傍上了哪家的权贵,寻常青楼是早早地将姑娘放出来吆喝客人,恨不得把方圆百里的男人都抢进去,掏光他们的腰包。
可这春夜楼不然,传闻中里面的姑娘各个都是国色天香、身怀绝技,或投壶、或吹箫、或弹琴,但脾气也是个顶个古怪,若非自愿哪怕是天皇老子来了,她们照样不接客。
纵使如此扑在里面的客人络绎不绝,楼内夜夜笙歌,里面女子吟吟笑意不得让人艳羡。
可这也叫众人犯了愁,只因要进这春夜楼须得有里面姑娘的请帖,是门都进去不了的。
“既是买卖,自然也是要钱的。”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一旁的李妙莲若有所指,“可咱们这好像正有一位不缺钱的主!”
经人这么一提醒,无一不下意识地看向正四仰八叉地睡在椅子上的金万三。
此刻的金万三睡得正香,梦中的他正数到第一千五百十四个金子时,忽然底下一阵腾空,人一个屁股墩地重重跌下,自然是没了好脾气,“谁啊!搅了小爷好梦!”
睡眼惺忪间,自己竟看到昨夜害自己不得好眠的三人,现在无一不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笑得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半点睡意都没有了。
“你们、要干什么?”觉得几人没什么好事的金万三,双手抱膝有点警惕地看着他们,包括自己那见色忘义的沈表哥,“表哥,你可不要助纣为虐啊!”
自己一心想劝自家好表哥能回头是岸,却没想表哥回了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搞得金万三自己是一愣一愣的,又听有人问自己。
“久闻春夜楼好风光,想来神通广大的金掌柜一定见过?”率先套话的是林珏。
紧接着李妙莲像是明白了人的意思,紧跟着说道,“我等见识浅薄,又对春夜楼憧憬一二,不知金掌柜可否赏面带我们几个领略一番。”
被人拍马屁拍得早已乐不思蜀的金万三憨憨一笑,“这有何难?本人走南闯北就没见过钱买不下来的东西,里面的白梅姑娘琴艺更是一绝……”说罢人正欲从胸口掏出几张请帖,可请帖刚拉出一角,金万三便察觉出不对劲。
“不是,你俩女子怎么会对春夜楼感兴趣的?”金万三正是摸不着头脑之际,又对上自己表哥的‘已经没救’眼神。
话音刚落,金万三又觉自己臂膀一下锐痛,整个人像是被下了麻药一般僵在原地,浑身上下只有嘴巴能动,“表哥,救我!”
“到底还是金掌柜的本事大啊!”李妙莲正要从人胸口拿走请帖时,忽然手停顿了下,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被她定住的人,随后又恢复正常道,“竟然有手上有5份请帖。”
金万三瞧着人拿走请帖,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着,“那是金子啊,金灿灿真材实料的金子。”
这边金万三哭得真情实感,做表哥的沈元祁还是插嘴说道,“你们也别欺负人太狠。”
当然受到了李妙莲的一记眼刀,反而一直没上手的林珏反而笑脸向着受委屈的金万三说道,“太好了,金掌柜的你亏不了,沈少卿是要拿真金白银地来跟你买请帖呢。”
“我几时?”见自己的话被曲解,沈元祁正欲解释。
结果对上金万三泪汪汪的眼睛,“真的吗,表哥?”
那神情好似檐下被淋湿的小狗,一时间沈元祁没想好怎么拒绝,僵硬的头颅只得硬硬的点了点,“好!”
纵观全程的甄金宝小声在沈元祁后面小心提醒道,“大人,貌似是要您好几年俸禄。”
沈元祁咬牙认命地握住即将干瘪的钱包,“实在不行,就打欠条吧!”
说着沈元祁不由得看向害自己到这一步的林珏,却没想人只是淡淡一笑,像是什么坏事也没做的跟自己打着招呼。
沈元祁暗叹人真是菩萨面狐狸心。
“既是如此,那就劳烦金掌柜的带路了。”林珏请道。
三个时辰后,戌时——
为不起疑在金万三的安排下林珏和李妙莲二人无一不打扮起男装,五人无一不戴上面具、收纳请帖站在昨夜共聚的竹林中。
“不是说去春夜楼吗,怎么又来这了,还打扮成这样?”李妙莲只觉奇怪,若是真要进春夜楼为什么要在这。
“养在深闺里的娇娇女自然不懂,你见过有夜明珠会在白天发光的吗?”金万三没个好气地反驳着,显然是对人一而再‘定’住自己生气。
“你说什么?”听人讽刺自己,李妙莲也不惯着亮出自己手上的长针。
吓得金万三怂地直往沈元祁身后躲,“表哥,救我!”
“好了,李姑娘还是莫要吓唬金掌柜的好,正事要紧!”林珏劝说道。
在沈元祁后头偷瞄到李妙莲听话的收了针,金万三才敢探出脑袋继续说道,“好东西自然藏在隐蔽之处,若是人人皆知,那岂不是人人都能去得了。”人说的理直气壮,像是给自己底气继续说道,“春夜楼也是同理,她们接客向来是派辆马车出来,就是为了不让人知道它真正的所在地。”
说完,金万三就从胸口掏出一个银铃,那银铃小而精致,其面上刻有一个‘春’字,见人轻微一晃就发出清脆的响声犹如雏鸟初鸣。
然而铃响过后,周遭一片寂静,只闻竹叶‘沙沙’作响声。
许是没了昨夜的紧张,林珏反而看清了这片竹林比她预想的要大的多,她仅是站在竹林口,目光所及皆是高耸的绿竹。
竹与竹的间隙中又是一根竹,这儿的竹子像是被人有意种成密杂茂盛的摸样,若是人深入其中,怕也是要绕圈几次。
见马车久久没来,金万三更是着急地晃动手上的银铃,一口一声,“不应该啊!”
“你们有闻到什么味道了吗?”李妙莲似有警觉。
“我们在竹林,自然是竹叶清香,你难道没闻过?”金万三一边死命摇着铃铛一边犟嘴,只觉人说了一句废话。
“不,这更像是花香!”林珏也闻到奇怪的味道,忽然觉得金万三摇着的铃铛像是索命诡音,只让人心烦意乱。
在手中灯笼的映照下,林珏看到一抹银色的粉末在空中弥漫开来,瞬间明白了什么。
“沈元祁,那个银铃有问题快扔掉!”林珏大喊一声。
沈元祁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身体先行一步,一把拍掉那银铃。
瞬间银铃**在黑空之中,下一秒炸裂出无数银色粉末,也就在此刻香味浓郁开来。
“捂住口鼻,这银粉有异!”林珏又大声喊道,然而为时已晚,众人皆昏昏沉沉地倒下,包括林珏。
就在她昏迷的最后一刻,她就瞧见那竹林深处走出一辆马车。
合眼再睁,那马车上走下一白衣女子,一步步地走向她,意识不清间她只看到人袖口处所绣的一朵黄蕊白梅。
在昏迷的最后一刻,听一女子说道,“林珏,再救我一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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