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院内,郡主的闺房中——
烛火通明,照得桌上青瓷茶杯反出刺眼的白光,然而萧青山顶着更耀眼的光询问道,“长姐,你这些日子究竟去了哪里?可是被什么歹人所害?”
萧青山一连问出好几句,被问话的萧红梅确实是个呆子一般,一言不发,双眼无神地盯着前方,头发邋里邋遢。得亏是在国公府,要是换人在大街上,指定会被当成乞丐。
相较于萧青山热切关心,国公夫妻俩就略显麻木。
“想来这几日梅儿一定受了不少刺激,山儿且让你长姐洗漱休息,什么事等明日再说吧!”萧国公爷意图支开人。
“可长姐她!”萧青山不愿,见自家长姐如此摸样,想来这几日过得艰辛。若是他不在人跟前说说话,又怎么为长姐报仇!
“山儿!”看自己儿子对冒牌货那么上心,国公夫人不得已按住心下烦躁,苦口婆心道,“莫要任性,为娘知道你担心姐姐,但你二人终究有男女之别。今日天色已晚,若这会子还腻着你姐姐,外头指不定要传出什么谣言来……还是快些回屋去吧!”
“我……”萧青山内心动摇,他不是不知道外头能对他们姐弟俩传出什么谣言来。但今日长姐落魄至此,毫无往日风采,哪有当弟弟的不再跟前照顾反而去睡大觉的道理。“母亲,我还是……”
就在萧青山正想欲劝说之际,门外闯进来个未通报的小厮,只见那小厮满头大汗,还没想屋内他们几位主子问安,就急忙向父亲耳语一阵。
只见听人汇报的父亲,脸色随着人说着越来越白,等人说到一处时,双眼不禁瞪圆,惊呼,“你说什么!”
吓得一旁通报的小厮立马跪下,不敢抬头,“小的所言句句属实,全都是从那两位女使听来的!”
话也至此,国公爷如面天塌,有些站不住脚,重重地坐下来。
“老爷!”
“父亲!”
萧青山先国公夫人一步,将国公爷扶稳,却也听到人嘴边直念叨着,“完了,完了!”
萧青山困惑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在他记忆中父亲向来是稳如泰山般的存在,从未见人如此慌张。
“怎么了老爷!”见国公爷如此,插不上手的国公夫人也在一旁干着急。
“快!”萧国公爷慢慢缓过神来,当机立断地喊道,“快!快!快带我去两位女使那儿。”
随着萧国公的一声令下,呼啦啦的一群人就被带着出去了,独留萧青山一人留在屋内,不知前因后果。
“真是奇怪,长姐你说父亲这是怎么了,我从未见他如此慌张!”萧青山说道。
可等他扭头去看时,那桌子旁早已没了人影,独留一张早已写好的纸条。
“长姐?”
另一头匆匆赶来的萧国公,本以为想着要怎么劝说人才好,就见屋内三人正坐在桌旁,桌子上已经泡了四杯茶,好像就等着他来喝茶。
“诶,国公爷好闲情,是知道我等请裴小将军品茗,也想要上一杯?”座上的林珏拿杯笑谈。
“林女使说笑了。”方才还一脸慌张的国公爷此刻淡然万分,俨然拿出一副主人好客样,热心问道,“老夫此番来,是想问问各位女使可有什么吃的、用的不方便?可得好好招待您二位!”
“好好招待”李妙莲听到人说这话,嗤笑一声,指着外头看门两小厮质问道,“国公爷,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二位见笑,老夫是怕两位女使出了闪失,还有人帮衬着些!”萧国公眯眼一笑,如笑面虎般坐下,仿佛刚刚发现裴凌的存在,“诶,裴小侄,你也找二位女使有事。”
“萧国公误会了,是我俩留下裴小将军想听听边疆之事!”林珏出面说道。
“哦,巧了!”萧国公顺势坐了下来,试图加入,“老夫对边疆之事也有些探讨,不妨一起说说。”
“巧了,我们正巧说到安阳郡主是否遇上了边疆流贼?”林珏顺势说道。
林珏的一句话吓得众人都变了脸色,尤其是交情姑且算‘深’的李妙莲,且斜眼看人。
若不是知晓人鬼话连篇,怕此刻第一个站起来反驳她的就是自己了。
“你说梅儿遇上边疆流贼了?”萧国公重复一遍人的问题,其中意思是在说人乱说些什么。
却没想林珏不动声色地继续说下去,“自然,方才裴小将军还说他自边疆回来就发觉被人跟踪,想来应是边疆流寇怀恨在心,伺机而动。”
说着人撇向萧国公一眼,“却没想拿了安阳郡主下手!”
“你是说我家梅儿……”萧国公质疑道,他看不清眼前三人葫芦倒底卖的什么药!
“正是,否则单论整个京城又有谁敢对安阳郡主,除非……”林珏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正冒冷汗的萧国公,相当愉悦一笑,“除非是安阳郡主贼喊捉贼!”
一听这话,萧国公一下从座位上弹坐起来,如临大敌,“我儿断然不会做这种事!”
“小女也信,纵使安阳郡主是如何率性而为,到底还是萧国公府的人,又怎么会贼喊捉贼,辜负太后圣恩!”林珏自然给人台阶下,话里话外无不为萧国公府着想。
看得一旁的李妙莲面露嫌弃,心里直叹人左右逢源的本事着实厉害,要是入朝为官,铁定官运亨通!
“正是正是!”听人这么一说,萧国公笑笑应下,却没想人又转口又担心道。
“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此番郡主遇难,难免外头会有有心人以此作文做文章,还是早日弄清郡主失踪时发生什么为好!”林珏建议道。
“女使的顾虑,又岂非不是老夫忧虑的,只可惜我家梅儿深受磨难,哪怕是我这个当爹的,也难问出半句话来!”说着,萧国公摆出副担忧儿女的神情。
见人装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着,保持微笑的李妙莲慢慢靠近林珏说道,“棋逢对手啊!”
李妙莲算是看出来,如果说林珏是只要讨便宜的小狐狸,那么萧国公绝对是分文不让的老狐狸。
闻言,林珏收敛笑意冷眼看人,“是与不是,难道国公还要继续让太后忧虑下去吗?”
萧国公抬眸看了一眼,像是没把人的话放心淡淡喝了一口,“女使这话是在威胁老夫吗?”
“岂敢岂敢,我等不过是奉太后之命行事,讲究实事求是!”林珏笑道。
刹那间二人之间的份为嚣张跋扈起来——
直至外头又传出一声“不好了,郡主又失踪了!”
这一声惊动了在座所有人,人人脸色各异。萧国公本就苍白的脸色又白了一层,特别是听到萧青山也跟着失踪的消息后。
***
“我儿啊!”国公夫人听闻自家儿子失踪,顿时哭得梨花带雨的。萧国公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快找,把这儿挖地三尺,也要找到人!”随着国公爷的一声令下,吓人们人手一个火把将整个梅院照得恍如白昼。
在这么大的架势下,林珏等三人倒像是游手好闲。
见急在心头上的萧国公,李妙莲深觉此时没必要引火上身,正欲和身边的林珏商量着离去。
可哪知一扭头,人便没了踪影,“林珏?”
李妙莲心中一顿恶寒,萧家的不明所以地消失,怎么一眨眼的林珏那只狐狸也跟着消失不见了。
哪不成这个梅院是吃人的洞穴不成!
“林珏!”李妙莲尝试着喊了一声,却真听到人的回声。
“这儿呢!”
李妙莲就瞧见茫茫人海中,一根木棒高立于火把之上。
闻言,李妙莲冲了过去,然而林珏的声音吸引得不止她一人,还有小公共夫妇。
国公夫人一手接过人手中的木棒,一眼就认出上面自家儿子刻的山形符号,激动地也顾不上此刻林珏的身份,就想往林珏身上扑过去,“说,我儿和你什么仇什么怨,把我儿掳到什么地方!”
“夫人!”眼瞅着国公夫人就要扑了上来,却被萧国公拦住,虽然他不想承认,但事情确实不是被他眼线下能做出来的事情。
“女使,我夫人为母心切多有冒犯!”萧国公解释道,同时他也想到既然人能找到山儿的贴身武器,看来是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还望女使知道些什么,还望指点迷津,让我们做父母的安心些!”
林珏看着萧国公夫妇二人,眼底划过一丝怀疑,难道说身为国公府的当家人,竟对梅院下有密道这事一无所知吗?
还是故意装作不知道!
“萧国公言重,此事还得从我二人误打误撞进了这国公府说起。”林珏说起自己是怎么进入国公府的,当然省掉了些麻烦的经过。
“也就是说,女使二人是为追查我梅儿的消息,无意间闯进府内密道。”萧国公听清事情经过才弄清楚,“那也就是我梅儿和山儿也不知为何通过这密道离开!”
“自然。”林珏望着院子乌泱泱的小厮,不禁感慨,“毕竟萧国公府想要看住的人,哪怕是插了翅膀也难逃啊!”
此刻,无人知晓梅院内丢失了一根烛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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