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雀像一束冰冷纯粹的光,照进了他原本有些按部就班的生活。
这束光太亮,太特别,让他无法移开视线。
那份最初因感激和敬佩而生的情感,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早已变质,成为一种他不敢宣之于口的爱恋。
他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这份心思,以“最好的搭档”、“挚友”的身份待在江雀身边。他享受着江雀对他的依赖和信任,贪恋着那些看似平常的互动瞬间。
医院里,罗砚因爽朗的性格和不错的外形,很受欢迎,不少护士,女医生甚至病人家属都对他表示过好感,江雀偶尔看到有小姑娘红着脸给罗砚送吃的,或者含蓄地打听他的情况,会调侃着打趣他。
“罗医生,魅力不小啊,看来离喝你喜酒的时候越来越近了。”
每当这时,罗砚脸上的笑容会瞬间僵硬,随即化为沉默。
他每次都没讲话。
因为他想喝的那杯喜酒,主角从来都不是别人,可他知道,江雀只是真心实意地,为自己的好友可能拥有的幸福而感到高兴。
这种认知,让罗砚倍感无力,也更加谨慎地将自己的感情埋藏得更深。
他知道江雀和沈离霄在一起了,那个刑警队长,英俊,沉稳,带着一种与他和江雀都不同的,充满力量感和故事性的魅力,他看着江雀和沈离霄在一起时,眼中偶尔会闪过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光彩,心里酸涩难当。
但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他只是默默地守在江雀身边,在他因为和沈离霄的工作时间冲突而无法按时吃饭时,给他带一份热乎的,在他因为感情问题而略显疲惫时,用他特有的方式插科打诨,转移他的注意力。
他像一个最有耐心的猎人,又像一个最忠诚的守卫,他笃定地认为江雀和沈离霄那样两个同样强势同样专注于自身世界的人,最终一定会因为无法调和的矛盾而分开。
那只是时间问题。
他等待着,在等待中,煎熬,也怀抱着微弱的希望。
江雀刚进入社会,开始参加一些必要的学术交流和社会活动时,还带着学院派的单纯和对专业领域之外的警惕性不足。
一次在燕北市举办的全国性心脏外科学术论坛结束后,主办方举办了一场酒会,江雀作为近年来风头正劲的新星,自然受到了不少关注。许多医药代表、器械商、乃至其他医院想要挖角的人,都围了上来。
江雀不喜应酬,但深知这种场合不可避免,他尽量保持着礼貌,但对于那些溢美之词和隐含各种目的的试探,感到十分疲惫和不耐。
有几个来自南方某大型私立医院的代表尤其热情,围着江雀不停地敬酒,话语间充满了对他人品的敬佩和对他才华的渴慕,并暗示着薪酬待遇和发展空间,江雀推辞了几次,但对方极其擅长劝酒,言辞恳切,又打着学术交流,增进感情的旗号,让他有些难以招架。
他低估了酒精的威力,也高估了自己对那些精心设计的糖衣炮弹的抵抗力,几杯烈酒下肚,他感到头脑开始发晕,视线有些模糊,胃里也开始翻腾,他意识到不对,想要离开,但那几个人却更加紧密地围住了他,手臂看似亲昵实则强硬地搭在他的肩膀上,继续灌酒。
“江医生……海量!再来一杯,我们医院那个新引进的设备,还得请您多多指导……”
“江医生,以后常联系啊,我们那边风景好,机会也多……”
江雀感到一阵恶心和恐慌,他用力想挣脱,但手脚发软,周围的喧嚣声仿佛隔着一层膜,听不真切,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不敢细想。
就在他意识逐渐涣散几乎要失去对身体控制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穿透了嘈杂。
“江雀。”
紧接着,搭在他身上的那些手臂被一股大力强行扯开,他身体一轻,落入了一个坚实而温暖的怀抱。那股熟悉的、淡淡的消毒水混合着一点点烟草的气息,让他瞬间安心下来。
是罗砚。
罗砚的脸色阴沉得可怕,那几个人被他看得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他不能再喝了。”罗砚的声音冰冷,“我带他回去。”
说完,他不再理会那些人,半扶半抱着几乎站不稳的江雀,径直离开了喧闹的酒会现场。
回到车上,江雀已经彻底软倒在后座,眉头紧蹙,脸色苍白,嘴里无意识地发出难受的呻吟,罗砚看着他这副毫无防备、脆弱不堪的样子,又是心疼,又是后怕,还有一股无法宣泄的怒火——气那些不怀好意的人,更气江雀不懂得保护自己。
他一路沉默着,将车开得又快又稳,直接回到了江雀的公寓,他有江雀家的钥匙,为了方便照顾这个生活自理能力堪忧的天才。
把江雀扶进卧室,放在床上,罗砚想去给他弄点醒酒的东西,却被江雀无意识地抓住了手腕。
“罗砚……” 江雀喃喃地叫着他的名字,声音沙哑,“难受……”
罗砚的身体僵住,他看着床上的人,因为醉酒而泛红的脸颊,微蹙的眉头,湿润的眼角,还有那因为不适而微微张开的,带着酒气的唇……
灯光昏暗,房间里只剩下两人交错的呼吸声,一种暧昧而危险的气氛,在空气中无声地蔓延。
罗砚的心跳失去了控制,他俯下身,指拂开江雀额前被汗水濡湿的碎发,他的目光贪婪地描摹着这张他朝思暮想的脸,所有的克制和理智,在这一刻,都面临着土崩瓦解的危险。
江雀似乎感觉到他的靠近,非但没有躲闪,反而像寻求温暖源一般,微微向他靠拢,脸颊无意识地蹭了蹭他的手臂。
这个细微的动作,像点燃了最后的导火索。
罗砚低下头,吻几乎就要落在江雀的唇上。
诱惑近在咫尺,他渴望了太久太久。
只要再靠近一厘米……
然而,就在双唇即将触碰的瞬间,罗砚停住了。
他看到了江雀对他的不设防和全然信任。
不行。
不能这样。
如果他此刻趁人之危,那么他和酒会上那些企图用卑劣手段得到好处的人,又有什么本质区别?
他想要的,从来不是江雀迷迷糊糊状态下的一夜混乱,他想要的,是江雀清醒完整的,真正属于他的爱,是那个骄傲,才华横溢的江雀,心甘情愿地走向他。
任何一点勉强和不清醒,都是对这份感情的玷污。
罗砚深吸一口气,用尽了毕生的自制力,强行直起身,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他替江雀盖好被子,走进浴室,用冷水狠狠地洗了把脸,看着镜中那个眼神挣扎的自己,苦笑着摇了摇头。
那一晚,罗砚守在江雀的床边,几乎一夜未眠。
他要等,等到江雀看清自己的心,等到他真正需要的人是自己。
而第二天清晨,江雀醒来,对于昨晚酒会后半段和回家后发生的事情,记忆十分模糊,他只记得是罗砚把他从那个令人不适的场合带了出来,记得自己好像很难受,然后……似乎做了一个混乱而温暖的梦,梦里好像有罗砚很近的呼吸……
他揉着刺痛的太阳穴,看着端着醒酒汤走进来的罗砚,有些不好意思,“昨晚……谢谢你了,又给你添麻烦了。”
罗砚看着他,眼神复杂,但很快恢复了平时那副略带戏谑的样子,把汤递给他,“知道麻烦下次就机灵点,不是所有递过来的酒都能喝,赶紧喝了,上午还有门诊。”
他的语气自然得仿佛昨夜那个在**和理智边缘挣扎的人不是他。
江雀接过碗,温热的感觉透过瓷壁传到掌心,他看着罗砚忙碌着去给他准备毛巾的背影,他并没有察觉到,身边这个看似插科打诨好友,内心曾经历过怎样惊涛骇浪的一夜。
而罗砚将那份几乎破土而出的爱恋,再次埋回了心底最深处,他有足够的耐心陪在江雀身边,直到或许有一天,冰封的河流,能为他而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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